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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真正的狩獵

冰冷的剪刀尖端還殘留著刺目的猩紅,血液順著林溪纖細蒼白的手臂蜿蜒流下,在米白色的病號服袖子上暈開觸目驚心的花朵,最終滴落在光潔如鏡的地板上,發出細微卻驚心動魄的“滴答”聲。

這聲音,如同某種詭異的休止符,瞬間凍結了房間內所有的喧囂和混亂。

安保撲空的動作僵在半途。

醫護人員按住狂暴沈聿白的手頓住。

周姐的指揮卡在喉嚨里。

就連病床上那頭發狂的兇獸,沈聿白,他那雙燃燒著混亂和暴戾的猩紅眼眸,在瞥見墻角那抹刺目的鮮紅、和那張酷似江映雪的臉龐上痛苦茫然的表情時,也驟然凝滯了一瞬!喉嚨里的嘶吼變成了困惑而痛苦的嗚咽,掙扎的力道泄了大半。

所有的目光,如同被無形的磁石吸引,死死釘在那個蜷縮在冰冷墻角的身影上。她像一只被折斷了翅膀、又被強行按在砧板上的鳥,脆弱得不堪一擊,卻又用那淋漓的鮮血,在沈園這個冰冷森嚴的堡壘里,刻下了一道無法忽視的、充滿控訴的印記。

死寂。

只有儀器尖銳的警報聲徒勞地鳴叫著,襯得這死寂更加令人窒息。

沈崇山站在門口,高大的身影在房間頂燈下投下濃重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陰影。他那雙翻涌著冰冷風暴的眼眸,此刻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死死地盯著林溪手臂上那道刺目的傷口,盯著她臉上那重新浮現的、混合著巨大痛苦和茫然的脆弱,盯著她手中那把無力垂下、尖端卻染著她自己鮮血的剪刀。

他臉上那萬年冰川般的冰冷,第一次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難以察覺的裂痕。那裂痕之下,不再是純粹的洞悉和審判一切的掌控感,而是翻涌起一種被這突如其來、近乎自殘的鮮血和混亂徹底攪動的、冰冷的、壓抑的……震怒!

這震怒并非源于同情,而是源于一種被冒犯的、被挑戰了絕對掌控權的暴戾!一個他帶回來的、身份不明的棋子,竟敢在他的領地,在他的眼皮底下,用她自己的血,書寫反抗!

“周姐。”沈崇山的聲音響起,打破了死寂。依舊低沉平穩,卻裹挾著比之前更加濃重的、令人骨髓發寒的戾氣。

“在!沈先生!”周姐猛地回神,聲音帶著無法掩飾的顫抖和惶恐。

“處理。”兩個字,如同冰珠落地,帶著不容置疑的毀滅意味。他的目光甚至沒有離開林溪,“把她,”他微微抬了抬下頜,指向墻角那個流血的“麻煩”,“弄出去。清理干凈。”

“是!”周姐如蒙大赦,立刻揮手。兩個穿著白大褂、驚魂未定的女護工連忙小跑上前,動作帶著小心翼翼卻又不敢耽擱的急促。她們繞過地上散落的儀器線纜和掙扎的痕跡,來到林溪身邊。

林溪沒有反抗。她像是耗盡了所有的力氣和偽裝,任由兩個護工將她從冰冷的墻角攙扶起來。那只受傷的手臂被小心地托著,鮮血依舊在緩慢滲出,染紅了護工的手套。她的身體軟綿綿的,腳步虛浮踉蹌,臉色慘白如紙,長長的睫毛低垂著,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緒,只剩下濃重的疲憊和仿佛被全世界拋棄的脆弱。她甚至沒有再看沈崇山一眼,也沒有再看病床上那個死死盯著她的沈聿白,只是順從地被半攙半架著,像一件沒有生命的物品,朝著門口挪去。

她的身影,在門口昏黃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單薄、凄楚,如同狂風暴雨后凋零的花。

沈崇山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一直追隨著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陰影里。那目光深處,翻涌的震怒并未平息,反而沉淀成一種更加深沉的、令人心悸的冰冷。

“封鎖三樓。”他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卻帶著一種鐵血般的肅殺,“除了醫生,任何人不得靠近。今晚的事,一個字,都不準傳出去。”他的目光掃過房間內每一個噤若寒蟬的人,如同實質的冰刃。

“是!沈先生!”安保和周姐齊聲應道,聲音緊繃。

沈崇山最后看了一眼病床上依舊被束縛著、眼神混亂卻執拗地盯著林溪消失方向的兒子,眉頭幾不可察地蹙緊了一瞬。他沒有再說話,轉身,邁著沉穩而冰冷的步伐,消失在門外。

走廊里只剩下周姐壓抑的指揮聲和醫護人員重新忙碌起來的動靜。一場風暴似乎暫時平息,但空氣里彌漫的血腥味和冰冷的威壓,卻如同跗骨之蛆,無聲地宣告著:這僅僅是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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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溪被帶離了那片混亂的中心,沒有回到她原來那間冰冷的“牢籠”。

她被帶到了二樓走廊的盡頭,一扇更加厚重、帶著電子密碼鎖的房門前。這里更加僻靜,空氣里彌漫著一種更深沉的、仿佛與世隔絕的死寂。

房間的格局與她之前那間相似,依舊奢華冰冷,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沈園后山更加幽深的墨綠。但這里的陳設更加簡潔,甚至可以說……空曠。沒有多余的裝飾,只有一張床,一張桌子,一把椅子。空氣里消毒水的味道更濃,與一種淡淡的、屬于昂貴藥物和儀器特有的冷香混合在一起。

最引人注目的是,這間房與隔壁房間共享的那面墻壁上,鑲嵌著一整塊巨大的、單向的防彈玻璃。玻璃的另一側,被厚重的、不透光的深灰色簾幕遮擋著。但林溪知道,那簾幕之后,就是沈聿白的房間。那面玻璃,就是沈崇山口中“安全”的“觀察”。

她被安置在冰冷的床上。一個穿著無菌服、神情冷漠的醫生走了進來,動作專業而迅速地處理她手臂上的傷口。剪刀劃得不深,但足夠觸目驚心。酒精棉球擦過傷口的刺痛讓林溪的身體本能地瑟縮了一下,但她咬著下唇,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感知。

醫生沉默地包扎好傷口,留下幾片消炎藥和一杯水,又無聲地退了出去。

門被關上,電子鎖發出輕微的“咔噠”聲,如同落下的沉重鐐銬。

房間里只剩下林溪一人。

死寂,比之前更加濃稠,更加令人窒息。窗外是無邊的夜色,房間里只有一盞昏暗的壁燈發出慘淡的光。

手臂上的傷口傳來陣陣清晰的、火辣辣的疼痛。這疼痛,卻像一劑強效的清醒劑,將她從剛才那場混亂風暴的余悸中徹底拉回。

她緩緩坐起身,背脊挺得筆直,不再有絲毫偽裝出的脆弱。臉上的淚痕早已干涸,留下冰冷的痕跡。那雙空洞的眼眸深處,那片深潭般的冰冷重新浮現,比之前更加幽深,更加堅硬,如同被鮮血淬煉過的寒鐵。

她抬起那只被紗布纏繞的手臂,指尖輕輕拂過潔白的繃帶邊緣。冰冷的觸感下,是皮肉被割開的真實痛楚。

自殘?

不。這是代價。是撕開沈崇山那層冰冷掌控外殼的、必須付出的代價。

他看穿了她的偽裝,洞悉了她的目的。這很好。省去了她繼續演戲的力氣。但同時,也將她徹底逼入了真正的角斗場。在這里,任何偽裝都已失去意義。剩下的,只有赤裸裸的博弈,是意志與意志的碰撞,是仇恨與權力的正面交鋒。

沈崇山那雙洞悉一切卻又被鮮血激怒的眼睛,就是最好的證明。他憤怒了。一個掌控一切的男人,被一個他視作棋子的孤女用鮮血“挑釁”,這本身,就是她撬動這座堡壘的第一道縫隙!

林溪的目光,緩緩移向那面巨大的、被簾幕遮擋的單向玻璃。

簾幕之后,是沈聿白。

那個因為她這張臉而狂暴、因為她受傷而痛苦嗚咽的男人。他是沈崇山的命門,是她手中最重要、也最危險的一張牌。

一絲冰冷的、帶著血腥味的笑意,在她蒼白的唇角無聲地漾開。

她需要聲音。

需要讓隔壁那個意識混亂、感官卻異常敏銳的男人,“聽”到她的存在。需要讓那面冰冷的單向玻璃,成為她傳遞信息的通道。

她站起身,赤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悄無聲息地走到那面巨大的玻璃墻前。指尖輕輕拂過冰冷的玻璃表面,感受著那堅不可摧的質感。然后,她微微側身,將自己那只受傷的手臂,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貼在了冰冷的玻璃上。

隔著厚厚的紗布,冰冷的觸感依舊清晰地傳遞到傷口,帶來一陣陣尖銳的刺痛。她微微蹙起眉頭,發出一聲極其細微的、如同受傷小獸般的、壓抑的抽氣聲。

“嘶……”

聲音很輕,在死寂的房間里卻異常清晰。帶著真實的痛楚和一絲無助的茫然。

她維持著這個姿勢,側耳,仿佛在傾聽玻璃另一側的動靜。

幾秒鐘后。

“咚!”

一聲沉悶的、如同重物撞擊硬物的聲響,清晰地、帶著狂暴的力度,從玻璃墻的另一側傳來!緊接著,是束縛帶被劇烈拉扯的摩擦聲,和一聲壓抑不住的、充滿痛苦和焦躁的野獸般的低吼!

林溪貼在玻璃上的手臂,甚至能感覺到那撞擊帶來的細微震動!

她的眼底,冰冷笑意更深。

她緩緩放下手臂,轉身,不再看那面玻璃。她走到桌邊,拿起那杯早已冰冷的水,仰頭,將苦澀的消炎藥片吞了下去。動作干脆利落,沒有絲毫猶豫。

然后,她回到床上,掀開那床同樣冰冷、毫無溫度的被子,躺了下去。

她沒有閉眼。

黑暗中,她的眼睛睜得很大,望著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輪廓。手臂上的傷口在隱隱作痛,提醒著她剛剛發生的一切。沈崇山冰冷的震怒,沈聿白混亂的嘶吼,周姐惶恐的眼神……如同走馬燈般在腦海中閃過。

她的指尖,在身下冰冷的床單上,極其緩慢地、無聲地劃過。

一筆。

一劃。

如同在虛空中勾勒著某個名字,某個結局。

窗外的夜色,濃稠如墨。沈園這座巨大的堡壘,在黑暗中沉默地蟄伏著,像一個等待獵物的巨獸。

而在這座堡壘最深處、最冰冷的囚籠里,一個頂著酷似江家千金面孔的孤女,正用她自己的鮮血和無聲的布局,在黑暗中,緩緩點燃了復仇的引信。

真正的狩獵,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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