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本不是尿液,而是冰紅茶,親眼我看到他到的,”
“咯,就是他床頭放的那瓶,”
張鳴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后,一面容十分靦腆的姑娘忽然開口,直接打破了在場間愈演愈濃的懸疑氛圍,
目光紛紛落來之際,一男生立馬跑到了門口,俯身下去聞了聞張鳴遺留在地上的那一滴液體,
臉色從凝重慢慢轉(zhuǎn)變?yōu)榇翥叮?
“是是,是冰紅茶沒錯,他干嘛搞這種低級手段?!”
不及他想出個所以然,許多學(xué)生就已經(jīng)動了起來,蜂蛹似地往門外沖去,
張鳴在演武場上的驚艷表現(xiàn),赫然已經(jīng)讓他成為了那朵萬蜂爭搶之花,
源自于他們所共同擁有的那顆不甘于平凡的心,
樓道沒有,廁所沒有,樓上樓下也沒有,哪哪都沒有!!!
“啊啊啊!!~”哀嚎聲一片,
……
翌日,凌晨三四點,
發(fā)白的灰色天際線掛在夜色天穹的最遠(yuǎn)端,遙望著陷入一片沉寂的宛城,
唯有城市正中央地區(qū)一小片的燈紅酒綠,與西北端一個布滿破舊樓房和無名野草的小角落,在抗?fàn)幒谝惯@位無情暴君的統(tǒng)治,
與那些個在燈紅酒綠下載歌載舞,盡享奢靡繁華的人們所不同的是,
那個小角落里有的只是一個孤單單的人,面前僅有一座長滿早根的墳頭與兩縷在微風(fēng)中搖搖欲墜的燭火,
黑煙徐徐升起,融入黑夜,恰如此人漸行漸遠(yuǎn)的混雜思緒,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聲令他不禁心煩的聲音將之從那片混沌之中喚醒,
聲音一如既往地清脆,可卻是比記憶中要溫和得太多太多,
“張鳴弟弟,好久不見,什么時候回宛城的,怎么也不提前給你姐姐我說一聲?!”
張鳴面帶詫異,上下仔細(xì)打量了來人數(shù)遍,才將其與記憶中那總是擺在張臭臉,不是吼就是罵,平日看他如見糞便、泥土的毒婦臉相結(jié)合起來,
他至今都還清晰記得,對方第一次見到他時就將盛滿大白米飯的碗往他頭上扣的場景,
好像就在這里,這片廢墟還是一座座屋舍儼然的農(nóng)家小院的時候,
“吃吃吃,還吃,這都第幾碗飯第幾碗肉了都,你餓死鬼投胎啊?!!”
張鳴時值八歲,因為怪病的原因早早就有了成年大漢的肚量,一天下來至少要吃上五大碗米飯,喝下滿滿一鍋子豬油沫子漂浮一層的油葷湯,
收養(yǎng)他的老人倒是見得歡喜,不僅讓他放開肚子的吃,偶爾還會去集上給他買些肥腸之類的下水吃,
可老人的女兒卻是見不得家里忽然多出這么一張,能把家啃下好大一個窟窿的嘴,經(jīng)常乘著老人不在旁的時候?qū)堷Q進(jìn)行各種辱罵,乃至掐肉、腳踢,
飯桶、爛肉包、野狗……
什么爛詞都給她罵了個遍,
更為可氣的是,她還是個熏酒后喜歡發(fā)酒瘋、混跡夜店酒吧的爛人,時常把張鳴當(dāng)做狗腿子使喚,
尤其是老人臥病在床的那幾年,隔三差五就會帶著他去玩刀把戲,強逼著他干了不少的小偷小摸事,
張鳴起初還以為她會用這些錢去給老人治病,哪怕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事實卻是如這墳頭一樣,有且僅有一個裝把式的土包而已,連棺槨的錢都是他去賣血換來的。
一抹恨意涌上心頭,張鳴眼里頓時浮現(xiàn)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意,直勾勾盯著眼前這個,似乎已經(jīng)走上正軌,穿起西裝革履、戴上眼鏡的……忘年姐!
算算,應(yīng)該是三十好幾的人,估摸著孩子都十幾歲了,
不過不得不說是,她確實是生得一身好皮囊,越老反而越艷麗了,
青澀褪去,盡是牡丹花開山果碩,烏絲繞云白玉生,
“邢眉,我們倆有這么熟嗎?”張鳴的話不帶有一絲善意,壓倒性的實力成為了他說話的底氣。
邢眉對此不感到意外,畢竟對方可是在這墳前哭了整整一天一夜,又守了半月時間的……孝子!!
對她這個至今為止連一炷香都沒上過的不孝女有意見,實屬正常,
何況如今的她不過是一個靠藥力硬生生堆砌的武徒而已,不過是空得了幾年的壽命,沒有戰(zhàn)斗力可言,
這也是她來此的根本動機所在。
指甲艷紅的纖細(xì)手指輕輕抬了一下眼眶,邢眉神色隨之又軟了一分,
將目光落向墳頭的同時,將事先準(zhǔn)備好的香燭一一擺了上去,
她的火燭很亮,還包裹著做工精細(xì)的紙燈籠,在地上映出一副山水畫,
“說的也是,我倆……確實不太熟,也就一起吃一起睡了幾年而已,偶爾還要我?guī)湍愦瓯硜碇?
比起老爺子的雜活蝸居,張鳴自然是更愿意同身上格外干凈而清香的邢眉睡一窩,
從五歲一直到七歲,整整兩年,
但這顯然無法動搖得了張鳴,因為他為此付出的代價是,每天必須比她早醒、比她晚睡,
洗衣做飯、打掃房間,臟活累活基本都是由他一肩挑。
而邢眉也沒有期許他能為此念些舊情之類的,而是作為一個緩和氣氛的過場話,
“說來,已經(jīng)過去了整整……十五年了吧?我都三十三,三十四了,我記得那個時候你就這么高來著,”
“睡熟后總把我的腿抱得緊緊的,逼得我養(yǎng)成了半夜絕不起床上廁所的……好習(xí)慣,”
邢眉比劃著手,似有追憶,
但張鳴卻是不想再聽,眉頭忽然一塌間厲言奪聲道:“有事說事,沒事就自個回去,別假惺惺的在這表演,”
“你是什么人,我想我還是了解一點的,即便穿得再好、再正式,也掩蓋不了你身上的那股子狐貍騷味半點,”
“呵!”邢眉頓時面露苦笑,頗為無奈地反問道:“這話,說的是不是太過了一點?”
“我記得我出入三坊街那會兒,你可一直都跟著的,你見我什么時候向人散味兒的?”
“不都是你把人找來,然后我裝病索賠,怎么就和狐味扯上關(guān)系了?”
張鳴隨之將目光收回,沒有任何反駁的意思,自顧躺在了墳頭上,就像老爺子還在時一樣,
一起看星星、數(shù)星星……
“我……有事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