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愣住。

這一瞬的難堪和羞恥，撕碎了我的高傲。

“老公，讓他們都別拍了......”

可方知凜的注意力，都在喬倩身上。

根本沒有聽見，我低頭的哀求。

過了一會，喬倩拉著方知凜走了過來，狀若無意地扯了扯肩上的外套。

她瞬間紅了眼，“姐姐，我知道你討厭我。”

“但是我沒想到，你可以不顧禮儀地在眾人面前做出這種事。”

“是不是你想著喬氏風評受損了，我就不會繼續留下來陪爸爸？”

喬倩啜泣地繼續，“可姐姐，我不是為了錢，我只是想有一個家而已......”

聽見她的話，方知凜的眼底瞬間寫滿心疼。

手攥成拳，卻沒半分逾矩，極盡克制。

雖然沒有看我，可話卻是對著我說。

“所有的事都要有個度。”

“別再為難別人。”

我沒有應聲，可心下撕裂般疼痛。

安慰完喬倩，方知凜終于施舍給我目光，將我扶了起來。

“知眠，和喬倩道歉......”

“啪！”

我一記耳光甩了過去。

方知凜下意識地沉了臉色。

我將微顫的手心背在身后，臉上面無表情。

可眼眶卻狼狽地泛紅，“做，夢。”

我挺直身子，轉身離開。

透過玻璃門的鏡子，喬倩心疼地撫上方知凜的臉頰。

而他的眼里，盛滿我未曾擁有過的柔情。

心下鈍痛，我自嘲地笑出聲。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的右手徹底僵化。

“別喝了。”

“酒精對身體不好。”

看著我失手打碎的酒杯，方知凜從卡座中起身，攥住了我的手腕。

我從喉嚨里滾出一聲輕笑，“那你替我喝？”

方知凜很少喝酒，因為酒精會麻痹理智。

我們不久前的第一次親密，就是因為他喝了酒。

不出所料，方知凜蹙緊了眉。

過了兩秒，他松開了我。

“......少喝點。”

我又一次失手打碎了酒杯。

男人沉著臉起身，卻徑直略過了我。

喬倩看見方知凜，瞬間撲進了他的懷抱。

醉眼朦朧，梨花帶雨地委屈哽咽。

“知凜，這些天你為什么不來看我？”

“是不是喬知眠又打你罵你了？”

“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嗚嗚嗚......”

看著喬倩的模樣，方知凜的臉上劃過歉疚。

我知道，他不是不想找喬倩，而是因為和我有了親密，才不敢面對她。

可笑的是，我和他才是夫妻。

喬倩撒著酒瘋哭鬧，方知凜耐心地安撫著。

我扯了扯嘴角，手腳冷得有些發抖。

對喬倩，他溫柔安慰。

而對我，就是點到為止地演戲。

“躲開！”方知凜突然沖我吼道。

可沒等我反應過來，喬倩猛地將酒瓶對準我的肚子砸了下去。

鮮紅伴隨著劇烈的疼痛，從我的身體流下。

方知凜第一時間沖了上來。

我第一次從他的眼里看見慌亂。

方知凜失而復得般將喬倩摁進懷里。

“手有沒有被劃傷？痛不痛？”

喬倩在方知凜的懷里掙扎，哭到反胃。

“知凜，是不是只有我受傷了，你才肯對我好？”

喬倩的哭聲蓋過了我的求救聲。

我艱難地顫著左手去夠手機。

卻因為雙腳的失控，無能為力。

“方知凜，送我......去醫院......”

我紅著眼睛，一遍遍嘶啞地懇求。

方知凜總算聽見了，他回過頭來。

可喬倩的一句哭聲，就又喚回了他的注意。

“知凜，我的手好像破皮了，好痛。”

方知凜心疼地蹙眉。

抱起喬倩，徑直沖去了醫院。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失血過多地暈了過去。

再次睜開眼時，滿目雪白。

“喬女士，很抱歉，孩子我們沒能保住。”

醫生有幾分猶豫，繼續說道。

“您的漸凍癥，發作得比我們料想的要快。”

“平時還是盡量少有，大起大落的情緒波動比較好。”

聽完醫生的話，我怔怔地看向自己的肚子。

過了一會，綿密的疼痛包裹心臟。

眼淚不受控制地滾落，唇角嘗到腥味。

傍晚，病房的門被方知凜推開。

“你來做什么？”

察覺到我語氣間的疏離，方知凜的心臟驀地漏了一拍。

默了半晌，他在我的床頭邊坐下。

替我按摩著頭皮，輕聲道。

“喬倩的手指被酒瓶劃破了皮......”

聽到方知凜張口閉口就是喬倩，我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一聲。

方知凜的動作頓了頓，繼續往下說。

“伯母的遺物和......你給我們未來孩子求的平安鐲，倩倩把它們摔了。”

“她不是故意的，就是圖個碎碎平安。”

我深吸一口氣，可身子還是控制不住顫抖。

對上方知凜的眼睛，我拼了命才摁下酸澀，輕輕笑了出來。

“摔了就摔了，沒事。”

“反正我們的孩子，我已經讓醫生流掉了。”

“也用不上什么平安鐲。”

聽見我的話，方知凜驟地沉了臉色。

病房里陷入沉寂，氣氛僵持。

過了一會，他起身。

“喬知眠，你這種人真的沒有心。”

話落，頭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

黑暗中，我笑出聲，可眼淚卻打濕了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