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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血色長河

忘川河的血色水面還在沸騰,林夜的桃木劍劍鞘突然裂開道縫隙。蘇晚晴的殘魂從縫隙中鉆出,桃木劍的嗡鳴里混著她的急語:“黃泉比良坂的傀儡只是障眼法,鏡靈的本體被鎮壓在河底三千丈,用的是……”

話音被血色巨浪吞沒。林夜的意識體感到魂魄被橫向撕扯,左半邊身子浸在滾燙的血水里,右半邊卻凍在幽藍的冰河里——忘川河的水層竟是分層的,每層都對應著不同的情緒:憤怒、悲傷、執念、愛戀……最底層的黑色水域里,漂浮著無數對相擁的魂魄,他們的胸口都插著相同的青銅鏡碎片,碎片的饕餮紋正在吞噬“愛”字,而“恨”字卻在碎片邊緣瘋狂生長。

“第七天的子時,鎮壓會減弱。”瑤瑤的玄鳥圖騰突然在血水中炸開,淡青色的光浪將三個龍虎山弟子裹在中間。她的帆布包掉進冰河里,包里的陳念粉筆頭正在發光,在冰層上寫出“三生石”三個字,字的筆畫里滲出的不是血,是與林夜掌心相同的淡青色光粒,“爺爺的殘魂說,鎮壓她的不是天道,是……”

“是我們前世的誓言。”林夜的聲音突然嘶啞,桃木劍刺入冰層的瞬間,黑色水域的魂魄突然集體轉向,他們的臉在血水中扭曲成林夜與鏡靈的模樣。最前面的那對魂魄突然散開,露出底下的景象:道巨大的玄鐵鎖鏈從河底升起,鎖鏈的每個環扣里都嵌著塊紅嫁衣碎片,碎片映出的林夜正在給個穿紅裙的女子戴玉佩,玉佩的形狀與瑤瑤平安鎖的缺口完全吻合。

血色長河突然掀起倒卷的漩渦。林夜的意識體被拽向漩渦中心,玄鐵鎖鏈的環扣正在逐個崩裂,裂開的縫隙里滲出的不是黑油,是他前世的記憶:自己穿著唐代的襕衫,站在桃花樹下,給女子的發間別上支青銅鏡發簪,發簪的紋路里,藏著與鏡靈本體相同的饕餮紋,只是那時的紋路里,浮著的是“相思”二字,“阿鸞……”

“別叫那個名字!”鏡靈的嘶吼從河底炸開,黑色水域突然沸騰,露出底下的本體:她被釘在塊巨大的五色石上,紅嫁衣早已被血浸透,心口插著的不是青銅鏡碎片,是半塊與林夜前世相同的玉佩,玉佩的裂縫里,滲出的淡青色光粒正在與瑤瑤的平安鎖產生共鳴,“是你親手把吾釘在這里的!是你說……”

林夜的意識體突然劇痛,前世的畫面如潮水般涌來:安史之亂的戰火中,他作為鎮守邊關的將軍,親手將“阿鸞”——那時的鏡靈,釘在忘川河底的五色石上。她的紅嫁衣被叛軍的火把點燃,發間的青銅鏡發簪滾落,碎成 49塊,每塊碎片都映出他決絕的臉,“只有這樣才能保你魂魄不散,等我……”

“等你什么?”鏡靈的本體突然狂笑,玄鐵鎖鏈的最后一個環扣崩裂。她的指尖指向血色長河的水面,水面映出的唐代畫面正在扭曲:林夜根本沒有回去救她,而是在平定叛亂后接受了皇帝的賜婚,新娘的鳳冠上,嵌著塊用阿鸞發簪碎片重鑄的玉佩,“你說的每句誓言,都是把吾推向深淵的鎖鏈!”

瑤瑤的光粒突然在血水中劇烈閃爍,帆布包的平安鎖正在融化,融化的液體里浮出她的前世:她是唐代賜婚的新娘,卻在新婚夜發現了林夜藏在枕下的半塊玉佩,于是悄悄將自己的半塊平安鎖與玉佩熔在一起,放進了鑒古齋的地窖,“所以你才要操控 49次輪回,讓我成為新的祭品?”

“不!”鏡靈的本體突然痛哭,紅嫁衣的碎片里浮出她未被污染的記憶:她被釘在河底的三百年里,每天都能看見林夜的輪回,看見他為別的女子披荊斬棘,看見他把“阿鸞”的名字徹底遺忘。直到某一世,他為了救瑤瑤的前世,用半塊平安鎖碎片劃破了掌心,那道傷口的形狀,與她心口的玉佩裂縫完全相同,“吾要的不是祭品,是你記起……”

血色長河突然靜止,所有水域的魂魄都在瞬間凝固。林夜的桃木劍懸在鏡靈本體的頭頂,劍刃的紅光與她心口的玉佩產生共鳴,共鳴的光暈里,浮出 49次輪回的真相:每次輪回的終點,鏡靈都在給他機會記起前世,記起桃花樹下的誓言,記起她不是天生的惡念集合體,是被愛人親手推入深淵的相思魂。

“執鏡者來了。”蘇晚晴的殘魂突然在劍鞘里尖叫,血色長河的水面突然裂開,七個銀色鎧甲的身影正在向下墜落,他們的右眼碎片里,浮出的不是天道的指令,是唐代賜婚新娘的笑臉,“天道早就知道你們的淵源,他們要的不是清理變量,是看著你親手……”

林夜的意識體沒有回頭,只是盯著鏡靈本體心口的玉佩。他的左手突然按住玉佩的裂縫,淡青色的光粒從掌心涌出,裂縫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鏡靈的本體突然停止嘶吼,紅嫁衣的碎片里,浮出支完整的青銅鏡發簪,發簪的尖端,抵著他的心臟,卻遲遲沒有刺下,“你現在記起了,可又能怎樣?”

“至少知道該怎么贖罪。”林夜的聲音帶著血沫,桃木劍突然轉向,劍刃劈開最前面的執鏡者鎧甲,鎧甲的碎片里,浮出唐代賜婚的圣旨,圣旨的墨跡里,藏著與天道雷劫相同的紋路,“他們利用你的相思,我的遺忘,編織了場跨越千年的騙局,現在……”

鏡靈的本體突然爆發出紅光,紅嫁衣的碎片在血水中組成面巨大的青銅鏡,鏡中映出的不是地府,是昆侖墟的新五色石,石頂的蓮花正在綻放,花瓣上的“林夜”與“阿鸞”的名字正在相互纏繞,“贖罪的方式,是讓雙生魂與相思魂共生,可這需要……”

“需要有人獻祭。”瑤瑤的聲音突然在血水中響起,她的平安鎖已經完全融化,融化的液體里,浮出她的前世:唐代的她是株昆侖墟的蓮,正是她用花瓣包裹住了碎裂的玉佩,才讓鏡靈的魂魄沒有徹底消散,“我早就知道了,在輪回池看到的最優時間線里,沒有誰必須死,只是……”

血色長河的黑色水域突然升起無數朵蓮花,每朵蓮花都托著塊青銅鏡碎片,碎片映出的 49次輪回里,林夜每次都在最后一刻選擇保護瑤瑤,而鏡靈的本體每次都在此時收回殺招。最中間的蓮花里,浮出塊完整的玉佩,玉佩的兩面分別刻著“林夜”與“阿鸞”,刻痕里滲出的淡青色光粒,與瑤瑤的蓮心完全相同。

“原來如此……”林夜的意識體突然釋然,桃木劍的劍刃上,同時浮現出玄鳥圖騰與饕餮紋。他的左眼瞥見執鏡者的鎧甲正在層層剝落,露出底下的天道核心——那塊空無一物的五色石,石身上的“鏡靈”名字正在被“相思”二字覆蓋,“你們害怕的不是變量,是愛能打破一切規則。”

鏡靈的本體突然淚如雨下,淚水落在血色長河里,激起的不是漣漪,是無數對相擁的魂魄,他們的胸口都長出半朵蓮花,兩半蓮花合在一起,正好組成新五色石頂的那朵。玄鐵鎖鏈徹底崩裂的瞬間,林夜的指尖與鏡靈的指尖在玉佩兩側相觸,觸碰到的剎那,唐代的襕衫與紅裙、現代的病號服與紅嫁衣、昆侖墟的蓮與忘川河的水,在血色長河中完全重疊。

“最后一次輪回,我們一起寫結局。”林夜的聲音在千年的時光里回蕩,桃木劍突然化作無數道淡青色的光絲,將所有執鏡者的碎片纏在一起,光絲的末端,連著瑤瑤的蓮心與鏡靈的玉佩,“不管是雙生魂還是相思魂,都不該做規則的囚徒。”

血色長河的水面開始變得清澈,血色與幽藍漸漸褪去,露出底下的忘川河真容:不是河流,是無數個重疊的時空,每個時空里的林夜、瑤瑤與鏡靈,都在做著不同的選擇,但最終都指向同一個終點——在桃花樹下,在鑒古齋,在昆侖墟,在所有有羈絆的地方,他們的魂魄永遠在一起,不分彼此,不分前世今生。

鏡靈的本體最后看了林夜一眼,眼神里的怨恨徹底消散,只剩下千年未變的溫柔。她的紅嫁衣突然化作漫天桃花,落在每個時空的畫面里,桃花的花瓣上,寫著林夜前世說過的最后一句話:“等我回來,不管多久。”

林夜的意識體在桃花雨中微笑,他知道,這不是結局,是真正的開始。執鏡者的碎片還在散落,天道的雷劫還在醞釀,但此刻的血色長河里,只有三道光粒緊緊相擁,它們的光芒中,因果律的規則正在被重新書寫,寫的不是“輪回”,不是“平衡”,是最簡單也最堅韌的兩個字——

“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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