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同喚術
- 我的道侶是上古兇神?
- 富富富富
- 4032字
- 2025-07-15 23:28:21
女子離開后,玄野回頭望了眼云青,她沉默著轉身,一言不發地朝九楚山而去。
天地萬物運轉,皆有自己的軌跡命數,她改變不了別人的命運,向來如此。
四周是無盡的漆黑,夜幕中只有幾點星辰,夜深露重,冷風襲來時,玄野還是忍不住抱著雙臂搓了搓。他狐疑地看著走在自己前面的女子,身形單薄,只著一件薄衣,在這深林之中,她不冷嗎?
九楚山山形陡峭,山腳是茂密繁盛的高大林木,山腰是矮叢草甸,再向上便是荒蕪得看不見任何生息的碎石灘和烏黑的泥土。
他們走了近兩個時辰才爬上頂。
九楚山山巔有一口,口中盡是火紅炙熱的炎水在翻滾,咕嚕咕嚕冒著氣泡。四周煙火沖天,聲勢如雷。
從那不斷噴涌而出的炎水中,隱約可見一黑影飄浮于山巔,四周邪氣旺盛。
怪異的是,云青身后背著的桃木劍在不斷震動,離山口越近,它的震動越為激烈。
世間萬物擲入炎水之中都是即刻消融,云青的束魂已不可用,她只好拋出一張問路符,黃符還未接近山口,便已經被四周的邪氣灼燒成黑灰,飛落半空了。
“那便是黑氣的真身嗎?”
那黑影只能依稀辨認得出是個人形,被黑氣猶如蠶蛹般包裹著,漂浮在空中。
“嘭!”
山口的炎水猝然冒出巨大的泡影,炎水四濺,在轟鳴聲下,桃木劍的震動越來越激烈,它像是感應到什么,忽然從云青的身后飛出,通身散發著金色的光芒,直沖那團黑氣飛去。云青迅速飛身追著桃木劍而去。
“誒!”玄野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見云青已經飛上桃木劍,御劍飛行在濃厚的黑煙之中,往山口而去。
玄野著急,也使出自己的劍,正欲向山口飛去,卻見山口涌出一股炎水,卷攜著滾燙的氣流撲面而來,將玄野從劍上掀翻。
玄野從地上重新爬起時,煙霧散去,云青還好整以暇地立于劍上,正在控制桃木劍的方向。
不知為何,桃木劍十分暴躁,想要直沖入山口,若不是云青施法控制,它早已被炎水吞噬。
“喂,那里是什么情況?”玄野隔空大聲喊話,他焦急著想要上前。
離得近了,云青才看清楚那黑氣之中包裹著一個人,那人身形頎長,漂浮在炎水之上,一身銀白衣袍,依稀可以瞧見他裸露在外的皮膚蒼白,而身體的四周卻纏繞著幾縷流動金光。
云青望著那張臉,卻不知為何生出幾分熟悉的感覺,身下的桃木劍越是躁動,云青來不及多想,立即轉頭沖著山腳的玄野喊道:“御劍上來!”
桃木劍如此異動,她必須保證自己還有一處可落腳,以免劍入山口,她會被掀落。
玄野收到云青的回話后,立即御劍飛來,當他看見黑氣之中的人時,驚訝從口而出:“這人真的是黑氣真身?被陰邪之氣浸身,不是會被吞食精氣變得很丑?這人......”
眼前之人緊閉雙眸,卻依舊可見他相貌精致,輪廓立體,大概是被困在黑氣之中,臉上毫無血色,倒是為他增添一股陰柔之美。
世間有如此容貌的能有多少?
經玄野如此一言,云青才忽然想起來,她為何會覺得這人眼熟。她分明在合幽谷的那團黑氣之中見過......
那雙猩紅的眼睛......
可又好似不一樣......
合幽谷里看到的那張臉分明猙獰可怖,怨恨之氣旺盛。可眼前人雖然被困,卻瞧不見任何邪氣。實在是怪異得很!
沉思一會兒,云青心下做了決定。
“你退后些,若是見我有異樣,立刻喚醒我!”云青冷面吩咐,玄野微愣,待他反應過來云青想要做什么時,云青已經靠近黑氣,伸出了手,手中凝聚一團紅光,撫向黑氣。
是同喚術!
玄野臉色驟變,內力不斷向雙手聚集,他緊盯云青的動作,眼中的情緒不斷翻滾。
同喚術,能窺探受術者的過去,與他同悲同喜。往往能用來了解他人的薄弱之處,此法違背天理,為邪修者向往修煉之法,也是道門禁術。
從遇見這個女人時,他便察覺到她身為道門中人卻渾身陰邪之氣,如今又習禁術,必是個走邪門歪道破壞道門規矩之人!他必須要為道門清除孽障,肅清風氣!
可當他手上凝聚夠了功力,還未向她出手時,云青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擰緊眉頭,神情痛苦。
云青眼前出現了一片荒蕪。在那荒蕪之中有一顆枯樹,枯樹之上掛滿了人頭,有的已經被啃食完了腐肉,白骨裸露,有的還鮮血淋漓。凄慘的烏鴉聲響徹天邊,遠處如血般紅艷的晚霞鋪滿天。
不知從何方傳來了陣陣鐘聲,夾雜在其中的還有念咒聲。
一支支強勁的軍隊騎著戰馬,浩浩蕩蕩從荒蕪中駛過,鐵騎聲響徹天際,驚擾了枯樹上的黑鴉。
隨著烏鴉飛行,她又來到一座宮殿。大殿中以琉璃為窗,白銀為柱,寶石鑲嵌在黃金做的燈座上,腳下的臺階是白玉,一片奢靡貴氣。尊貴的君王坐在王座上,端著金玉酒盞,正在品嘗美酒。指間的寶石金戒熠熠生輝,滿布皺紋的眼角還帶著紙醉金迷后的滿足感。
“皇上!皇上不好了皇上!北軍攻破長池,直逼盛京了!”年邁的太監佝僂著身子,三步做兩步急沖沖跑入大殿。
天子從美夢中驚醒,酒杯落地,美酒濺上皇袍,他聽見消息時大驚失色,從皇位上跌落在地。
“快!快!遷都!遷都!”
整個皇宮,當即卷走所有金銀細軟,由幾萬士兵護送,連夜南逃到了燕州。
北黎一路攻城,直逼盛京,以盛京為都,改立天昭,將周邊幾地皆收入版圖。
而逃至燕州的伶安皇帝卻依舊夜夜笙歌,下令抬高百姓賦稅,強制男丁入伍,以敵天昭軍隊。
天昭成立,改舊制,立新規,選賢任能,造福百姓。
漸漸的,伶安的子民也開始有了意見。被天昭納入統治的州縣已經過上了好日子,而他們卻反而深陷水火。
于是,開始有人起義。
一個起義能壓制,十個起義也尚能壓制,但若是千個萬個起義呢?
迫于百姓威壓,伶安皇帝再次出兵,意圖奪回被天昭占領的城池。
十萬大軍交戰于赤河,血染透了赤河水,漫山尸骨……
而此次領兵出征的,是伶安的二皇子。
赤河大戰后,伶安已無力回天,一月后,天昭大軍徹底推翻伶安統治,統一天下。
十萬大軍的尸體堆疊于赤河兩岸的山谷,家屬想帶走尸體也無處可尋。天昭皇帝只好命人一把火燒了。自那以后,千萬幽魂苦守赤河不愿離去。有的痛恨伶安皇帝昏庸無能導致此慘局,有的哀傷自己無力挽救國家。
每每有人需要渡河,都會聽到震耳欲聾的軍歌,還有混夾著鼓聲的哀嚎。久而久之,那里變成了一個無人敢踏足的地方。
天昭皇帝只好親自請鶴云山的道士為那十萬亡魂超度,平息大軍怨恨。
而那場大戰也生出了一個禍亂四方的邪祟——魅尤。
兩國交戰,受難的永遠是平頭百姓。伶安的皇室躲在大軍身后享受著奢靡的生活,而戰士們在前線搏殺,戰士的家人們在忍受分離的苦難。
怨由此生。
魅尤靠吸食天下的怨氣而生,在接下來的幾十年里不斷壯大,不少邪修奉他為尊,只要提供給魅尤怨氣,魅尤便給予他們想要的一切。
欲望吞噬人心,瘋狂會占據頭腦,往往覆水難收......
魅尤禍亂世間一百多年,四處皆是黑氣在掠奪人心中的貪念與怨恨,吸食的同時又反哺,令人們的欲望不斷膨脹,直到不惜一切滿足內心貪念。
想要升官發財的,想要金銀財寶的,想要美女環身的,皆在一夜之間生出妒怨之心,他們不擇手段,滿足自己的私欲,甚至燒殺搶掠。
直到五十年前,鶴云山的開山始祖衡陽真人下山云游,見人間如此慘狀,才出手封印魅尤。
魅尤的真身被封印在九楚山的炎水之上,又將其用來蠱惑人心的分身封印在合幽谷中,一個以火為元素,一個以水為元素。
只是,兩個大陣皆是犧牲了些什么。
合幽谷中的陣犧牲的是合幽谷那塊吸食了幾千年日月精華的寶地,而九楚山上這個陣,犧牲的卻是......
云青從百年前的回憶中醒來,她望著黑氣之中的飄浮著的人,眼神復雜。
似是被勾起了回憶,黑氣也開始躁動起來,黑色的霧氣向四周散去,纏繞在山口。
身下的桃木劍越來越不安,甚至開始晃動,幾乎要將云青從劍上晃下。
炎水還在不斷外溢,層層熱浪撲面而來,玄野用衣袖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卻見云青又回來了。
他還是壓抑下內心的沖動,不管這個女人究竟是什么妖魔鬼怪,至少目前她無任何傷害他人的跡象,且這黑氣在眼前,如何解決它才是最重要的。
云青落在玄野的劍上,桃木劍便迫不及待地飛出,裹挾著金色的光芒,直沖山口而去。
“這......這是怎么了?”
云青搖了搖頭,她也不理解為何桃木劍今日如此暴躁。從她撿到它時,便一直用它來捉鬼,雖然它原先的主人好像并非用于此等小事。可已經十多年過去了,就算桃木劍認主,也該習慣云青了,為何......
“你看到什么?”玄野的話打斷云青的思緒。他微皺眉頭,顯然是十分關心剛剛云青用同喚術看到些什么景象。
鶴云山每個弟子入門第一課便是學大道,何可為,何不可為。
早在第一門課,玄野便知道同喚術是何東西,所以云青對于他會知道同喚術并不奇怪。
“是魅尤。”
“魅尤?”玄野微愣,并未曾聽過這個名字。
自他入門后,都多多少少在上課時聽師父說過鶴云山多年來封印過的妖魔鬼怪。
他卻未曾聽師父說過魅尤。
“他生于一百二十年前伶安與天昭的赤河大戰,吸納天下怨氣,是五十年前被衡陽真人封印的。”
“居然是太師祖?”
“太師祖?”云青眼中明顯浮現幾分震驚她轉頭看了一眼玄野不過十多歲還算稚嫩的臉蛋,又平靜地回過頭。
好像也沒那么震驚了。
“對啊,衡陽真人是我們鶴云山的開山始祖,我可是鶴云山第四代弟子!”
天昭皇帝曾親自修書請鶴云山弟子出山為赤河大戰中的那十萬亡魂超度,在各大門派中掀起不小的波瀾。再后來,天昭皇帝推行信奉自由,道教在民間興起,越來越多人入道門,學起了煉丹畫符。許多皇親貴胄也選擇將自己的子孫送入各大門派。鶴云山自然成了炙手可熱的門派之一。
玄野年級輕輕,作為鶴云山的第四代弟子,自然是會有些傲氣在的。
桃木劍沖入黑霧之中便再不見蹤影,周身的金光也被黑霧遮蓋。
直到天際開始泛白,日將東升,九楚山從半山腰的山林開始彌漫起晨霧......
日升東方,金光乍現。
一柄通體透明散發著金光的劍劃破黑霧,沖破封印,直沖天際而出。
云青和玄野被眼前的一幕驚得一愣,只見那柄長劍在黑白交織混沌不明的天空畫下一道符,閃爍著金光的符文猶如金剛罩,自空中急速降落,猛砸向九楚山口。
結界破裂,黑霧裹挾著硝煙席卷而來,云青迅速抬手用袖袍捂住口鼻,玄野未來得及反應,被撲了一臉,嗆了幾口氣。
“呸!這到底是什么鬼東西!怎么這么折磨人啊!”
在玄野嫌棄的吐槽聲中,云青放下袖袍,卻見黑氣正不斷被瓦解,如同破了殼的雞蛋,刺眼的金光從細碎的裂縫中溢出,那個漂浮在半空中的身影也不斷地翻轉,正由平躺的姿勢變為站立。
溢出的光芒形成一股涓涓細流,不斷地托起那道身影,向山口之外飛去。
被撕裂的黑氣也像是在較勁,被打散后又重新匯集,已逐漸顯出人性。
“那就是魅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