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吉，這個試圖用盧比購買“綠色泥鳥”的中年商人，此刻正坐在巷火廚房新壘的土灶旁。

他面前擺著半個被掰開的糕點(diǎn)，手里捏著一小塊，湊在鼻尖仔細(xì)嗅著，又用舌尖舔了舔。

“李米特先生，”拉吉放下糕點(diǎn)殘渣，用一塊手帕擦了擦手指。

“味道非常特別。我跑遍加爾各答的香料市場，沒聞過這種味道。”

他目光掃過院子里還在冒煙的土灶，掃過角落里埋頭和面團(tuán)較勁的阿尼爾。

“這東西，放在克里希那小巷，太可惜了。它值錢，值大價錢！碼頭那些扛大包的苦力，工廠里三班倒的工人，還有那些有錢但身子骨虛的老爺們，都需要這個！”

他搓了搓手指，比劃著：“我認(rèn)識加爾各答最大的勞工行會頭子，認(rèn)識幾家紡織廠的管事，甚至認(rèn)識幾個給英國老爺們跑腿的買辦！只要您點(diǎn)頭，我就能把這糕點(diǎn)賣進(jìn)碼頭、賣進(jìn)工廠、賣進(jìn)那些洋人的俱樂部！價格？翻十倍！不，翻二十倍都有人搶著要！”

他唾沫橫飛，描繪著藍(lán)圖。

哈里斯聽得眼睛發(fā)直，連薩魯克都忘了添柴，帕西奶奶更是攥緊了圍裙角。

李米特依舊沉默。

他拿起一塊剛晾涼的泥鳥，用手指用力一捏。

糕點(diǎn)外殼發(fā)出輕微的碎裂聲，露出里面內(nèi)芯。

“怎么合作？”李米特終于開口。

拉吉精神一振，立刻從懷里掏出一卷紙，上面用炭筆潦草畫著些東西。

“簡單，您負(fù)責(zé)做！就在您這院子里做。原料、人手，您自己管。我負(fù)責(zé)賣，所有渠道我來打通，利潤嘛...”

他嘿嘿一笑，伸出三根手指，“三七開！您七，我三！夠意思吧？”

“原料？”李米特打斷他，“你確定，那些洋老爺和工廠管事，吃得下這個？”

拉吉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堆起來：“嗐！包裝，包裝懂嗎？換個說法！就叫就叫生命精華糕！用干凈的芭蕉葉包好，印上濕婆神的標(biāo)記！再編個故事，就說這是神廟秘傳，濕婆神賜福過的圣物！吃了能壯陽，哦不，能強(qiáng)身健體，百病不侵，那些有錢人，就信這個！”

他越說越興奮：“至于碼頭工廠那邊，更好辦！就說是神廟特供的力氣丸，吃了干活不累，保證那些苦力砸鍋賣鐵也要買！”

李米特看著拉吉唾沫橫飛的臉。

他需要錢，需要穩(wěn)定的原料來源，需要擺脫神廟的陰影。

“三七開可以。我七你三，但原料采購，你負(fù)責(zé)一半。價錢，按市價最低算。”

拉吉臉上的笑容瞬間垮了：“李先生，這成本就上去了。神廟庫房的東西好說，我認(rèn)識管事，塞點(diǎn)錢就能弄出來。可這面粉...還有上游的野草...這...”

“做不到？”李米特眼皮都沒抬，“那就免談。”

拉吉臉上的肥肉抽搐了幾下，眼珠子滴溜溜亂轉(zhuǎn)，最終一咬牙：“行！我拉吉豁出去了！就當(dāng)交李先生這個朋友，原料我包一半，但您得保證，每天至少給我一百個...不，兩百個，要那種帶綠釉的！”

“一百個。”李米特斬釘截鐵，“帶釉的，五十個。剩下的，普通款。先付三成定金，盧比現(xiàn)結(jié)。貨，日落前送到你指定的地方。”

拉吉的臉?biāo)查g漲成了豬肝色，還想討價還價，還是泄了氣，從懷里掏出一個錢袋，數(shù)出幾十枚盧比，拍在桌上。

“定金！明天日落前，神廟后巷倉庫，我要看到貨！”

交易達(dá)成。

拉吉匆匆離去。

帕西奶奶走過來，憂心忡忡：“孩子，這人靠得住嗎？”

“靠不住。”李米特拿起一枚盧比，“但他現(xiàn)在需要我的糕點(diǎn)，我需要他的錢和渠道。這就夠了。”

他走到阿尼爾身邊。

少年還在和那團(tuán)面較勁，動作比之前流暢了許多，但捏出來的“泥鳥”依舊歪瓜裂棗，毫無美感。

“阿尼爾，這個，不行。”

“太軟。”李米特拿起另一個面團(tuán)，手指用力一捏，面團(tuán)瞬間塌陷，“沒筋骨。”

他又拿起一個阿尼爾昨天捏的、烤得焦黑的失敗品，“這個，太硬，硌牙。”

“火候！”李米特將面團(tuán)丟進(jìn)灶膛邊緣的余燼里，“看著，什么時候該翻面，什么時候釉色能透出來！”

阿尼爾連忙蹲到灶膛邊，眼睛一眨不眨，盯著那團(tuán)在灰燼中漸漸變色的面團(tuán)。

李米特站在他身后，聲音低沉：“它要經(jīng)得起火烤，扛得住揉捏，最后還能讓人吃出力氣來。你的手，捏出來的東西可以丑，但不能沒骨頭，不能沒魂。”

阿尼爾忽然伸出手，不顧燙，將那團(tuán)開始泛出墨綠釉光的面團(tuán)翻了個面。

【糕點(diǎn)胚（泥釉）】

【狀態(tài)】：釉質(zhì)融合（B級），風(fēng)味潛力（A級）！

圖鑒的提示一閃而過。

李米特眼神微動。

這小子，對火候和釉色的感覺，有點(diǎn)意思。

帕西奶奶拿著一個陶碗走過來，碗里裝著幾枚盧比和一些零碎的豆子“這錢怎么記？還有拉吉的定金？以后每天...”

“帕西奶奶，”李米特拿起一枚盧比，塞進(jìn)老人手里，“以后，您管錢。記清楚，每一筆進(jìn)，每一筆出。哈里斯！”

哈里斯連忙咽下最后一口糕點(diǎn)：“先生！”

“下午，去找老查特。告訴他，他家的牛奶，我們每天要十罐。價錢，比市價高一成。但奶要最新鮮的，摻一滴水，以后就別想再賣給我們。”

哈里斯眼睛一亮：“是！先生！”

“薩魯克！”

“在！”薩魯克一個激靈。

“去上游荒灘，找那種葉子最厚、顏色最深的野羅勒。連根帶泥挖回來，越多越好。小心點(diǎn)，別被蛇咬了。”

“是！”薩魯克抓起破筐就跑。

“阿尼爾，今天的五十個帶釉的，你來做。”

阿尼爾用力點(diǎn)頭，雙手再次插入面盆。

“阿尼爾，剩下的，裝筐。哈里斯，薩魯克，抬去神廟后巷倉庫。拉吉的人在等。”

“帕西奶奶，清點(diǎn)一下拉吉送來的面粉和豆子。薩魯克，去河邊打水，要上游漩渦回流處的活水。”

小小的院子再次運(yùn)轉(zhuǎn)起來。

哈里斯和薩魯克深一腳淺一腳，走向神廟后巷。

阿尼爾沒有跟去，他走到土灶邊，拿起一塊剛?cè)嗪玫拿鎴F(tuán)，雙手插入其中，用力揉搓起來。

神廟后巷，倉庫門口，拉吉正搓著手來回踱步，旁邊站著兩個穿著短褂的伙計。

看到哈里斯他們抬著筐出現(xiàn)，拉吉立刻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