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死寂!粘稠得如同水銀的空氣,沉重地壓在每一寸肌膚上。眼前并非預(yù)想中的刀山火海,而是一片無邊無際、籠罩在灰蒙蒙霧氣中的荒蕪平原。腳下是冰冷的黑色沙礫,遠(yuǎn)處隱約可見扭曲怪異的枯樹輪廓,以及…無數(shù)影影綽綽、漫無目的飄蕩的亡魂。天空沒有日月星辰,只有一片永恒的、令人窒息的鉛灰色。
這里就是幽冥地府?鬼門關(guān)之后的世界?
李逸心中警鈴大作!方才那股將他“拉”進來的力量,浩瀚莫測,遠(yuǎn)超他的理解范疇。是敵是友?他立刻收斂氣息,太極真元在體內(nèi)急速流轉(zhuǎn),神念小心翼翼地探查四周。同時,袖中那冰冷的神鬼七殺令拓文,此刻竟微微發(fā)燙,隱隱與這片死寂的天地產(chǎn)生了一絲微妙的共鳴。
“身負(fù)神鬼七殺之息…陽壽未盡…擅闖幽冥…有趣。”
一個宏大、威嚴(yán)、仿佛自九幽最深處響起、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直接在李逸的識海中震蕩開來!這聲音蘊含著至高無上的法則力量,讓李逸的靈魂都為之凍結(jié),生不起絲毫反抗的念頭!
李逸猛地抬頭!只見前方灰霧翻滾,一座無法形容其高度的、由無數(shù)巨大黑色骸骨與冰冷巖石構(gòu)筑而成的宏偉宮殿虛影,在霧氣中若隱若現(xiàn)!宮殿大門緊閉,門前矗立著兩尊頂天立地、手持巨斧、面目模糊卻散發(fā)著無盡煞氣的鬼神雕像!
而在宮殿正前方,灰霧凝聚,一道身影緩緩浮現(xiàn)。他并非實體,更像是由最純粹的幽冥法則凝聚而成。身著玄黑帝袍,其上繡著日月星辰、山川河流、以及無數(shù)哀嚎掙扎的鬼影。頭戴十二旒冕冠,珠簾垂落,遮擋了面容,只能看到冕旒之下,一雙仿佛蘊含了宇宙生滅、輪回運轉(zhuǎn)的淡漠眼眸,正平靜地注視著李逸。
僅僅是被這目光注視,李逸就感覺自己的一切秘密,包括穿越者的靈魂、太極真元的根基、袖中的七殺令拓文,都仿佛被瞬間洞悉!在這位存在面前,他渺小得如同塵埃!
酆都大帝!統(tǒng)御幽冥地府,執(zhí)掌六道輪回的無上主宰!李逸心中瞬間明悟,除了這位,幽冥之中再無他人有此威儀!那股將他拉進來的力量,必然也是這位大帝所為!
“晚輩李逸,道號玄宸,拜見大帝!”李逸強壓心中翻江倒海的震撼與恐懼,毫不猶豫地以大禮參拜。在這等存在面前,任何小心思都是徒勞。
“汝可知,擅闖幽冥,擾亂陰陽秩序,當(dāng)受拔舌油鍋,魂飛魄散之刑?”酆都大帝的聲音依舊淡漠,卻讓周圍的灰霧都為之凝固。
李逸心神劇震,連忙解釋:“大帝明鑒!晚輩絕非擅闖!實乃陽間泰山鬼門關(guān)無故洞開,萬鬼肆虐,生靈涂炭!晚輩為阻鬼禍,于岱頂與群鬼相抗,欲封堵鬼門縫隙,卻不知為何被一股力量攝入此間!晚輩一心蕩魔衛(wèi)道,守護陽間生靈,絕無擾亂幽冥之意!懇請大帝垂憐,救陽世萬民于水火!”他將岱頂所見鬼門大開、群鬼肆虐、道人苦撐的景象快速描述一遍,言辭懇切焦急。
酆都大帝靜靜聽著,冕旒下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無盡幽冥,落在了陽間泰山之巔。片刻后,那淡漠的聲音再次響起:
“鬼門松動,乃陰陽失衡,天軌有變所致。非汝之過。”
一句話,定下了基調(diào),赦免了李逸的“擅闖”之罪。
李逸心中稍安,連忙道:“敢問大帝,可有法平息此禍,關(guān)閉鬼門?”
酆都大帝并未直接回答,目光卻落在了李逸的袖口,那微微發(fā)燙的拓文所在。“神鬼七殺令…袁天罡所創(chuàng)的誅神戮鬼之術(shù)…竟有殘篇流落汝手…倒是緣分。”
李逸心中一動,不敢隱瞞:“正是。晚輩于長安一邪窟中偶得此碑拓文,然只得其形,未得其神。”
“神鬼七殺,共分七令。汝所得殘篇,蘊含其總綱殺意,卻無具體法令驅(qū)動,如同空有利刃而無招式。”酆都大帝的聲音似乎有了一絲極細(xì)微的波動,“汝方才于陽間,以自身道基強行催動此煞氣御鬼,雖顯稚嫩,然其心可嘉,其行合‘誅邪衛(wèi)道’之本意。”
李逸屏住呼吸,心中升起強烈的預(yù)感。
只見酆都大帝那由法則凝聚的虛幻帝袍衣袖,朝著李逸輕輕一拂。
嗡!
一塊通體玄黑、非金非石、高約三尺的石碑,憑空出現(xiàn)在李逸面前,懸浮于幽冥灰霧之中!石碑之上,刻滿了比血池石碑更加復(fù)雜玄奧、仿佛由無數(shù)微型雷霆與鎖鏈交織而成的詭異符文!一股比拓文強烈百倍、純粹至極、專為誅殺鬼物、震懾幽冥而生的凌厲煞氣撲面而來!更令李逸狂喜的是,石碑最上方,兩個古老的篆字如同活物般流轉(zhuǎn),散發(fā)著鎮(zhèn)壓一切邪祟的意志——地煞!
神鬼七殺令·地煞令!
“此令,賜予汝。”酆都大帝的聲音如同法則綸音,“持此令,習(xí)此法,當(dāng)善用之,誅邪蕩魔,護持陰陽秩序。此亦是助汝平息陽間鬼禍之機。”
隨著大帝話音落下,那地煞令石碑上的符文驟然亮起幽暗深邃的光芒!一股龐大的信息洪流,攜帶著玄奧無比的法咒真言、行氣法門、以及無數(shù)誅殺鬼物的實戰(zhàn)畫面,瞬間涌入李逸的識海!
“啊!”李逸悶哼一聲,只覺頭顱仿佛要炸開!但他死死守住靈臺清明,全力接收、理解這無上法門!
“太上真君,道氣長存!神鬼無形,誅天絕地!”
一道威嚴(yán)宏大的法咒真言,如同開天辟地的第一聲驚雷,在他靈魂深處轟然炸響!這正是驅(qū)動“地煞令”的核心咒語!與之前他僅能催動七殺令自身蘊含的煞氣不同,這咒語如同鑰匙,徹底打開了“地煞令”的寶庫!無數(shù)關(guān)于如何引動地煞之氣、凝聚誅鬼雷矛、布設(shè)鎖魂絕域、乃至短暫號令低階鬼差的玄妙法門,清晰烙印于心!
狂喜!難以言喻的狂喜瞬間淹沒了李逸!他終于得到了神鬼七殺令的第一個完整法令!不再是端著金碗要飯,而是真正掌握了使用這絕世兇器的法門!尤其這“地煞令”,專克幽冥鬼物,簡直是為此情此景量身定做!
“多謝大帝厚賜!晚輩李逸,定不負(fù)大帝所托,以此法令,蕩盡妖邪,護持陰陽!”李逸激動得聲音都有些發(fā)顫,對著酆都大帝虛影深深拜伏下去。
“善。”酆都大帝只回了一個字。那龐大的宮殿虛影與帝袍身影,如同水波般蕩漾,緩緩消散在灰霧之中。一同消失的,還有那股籠罩天地的無上威壓。
只留下李逸,和那塊懸浮在他面前的、散發(fā)著幽暗光芒的地煞令石碑。
李逸知道,時間緊迫!他強壓下心中的激動,盤膝坐于冰冷的幽冥黑沙之上。識海中,地煞令的奧義如同潮水般翻涌。他不再猶豫,調(diào)動丹田內(nèi)早已達(dá)到巔峰、只差臨門一腳的太極真元,按照地煞令中記載的、更為高深玄奧的行氣路線,開始瘋狂運轉(zhuǎn)、壓縮、凝聚!
同時,他雙手結(jié)出地煞令中記載的“引煞印”,口中低誦無上法咒:
“太上真君,道氣長存!神鬼無形,誅天絕地!”
轟!
隨著法咒響起,整個幽冥空間的無盡地煞陰氣仿佛受到了君王的號令,瘋狂地朝著李逸匯聚而來!這在外人看來足以蝕骨銷魂的幽冥煞氣,在地煞令的轉(zhuǎn)化下,卻化作了最精純、最凌厲的誅鬼破邪之力,被李逸貪婪地吸入體內(nèi)!
丹田氣海中,那液態(tài)的太極真元漩渦,在這股沛然莫御的幽冥煞氣與地煞令玄奧法門的雙重沖擊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旋轉(zhuǎn)、壓縮!中心那點孕育已久的金色光點,如同心臟般劇烈跳動,爆發(fā)出璀璨奪目的光芒!液態(tài)的真元被強行擠壓、固化,圍繞著金色光點,一顆米粒大小、卻蘊含著恐怖能量與凌厲誅邪煞氣的紫金色丹丸,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聚成型!
金丹境!水到渠成!
更奇妙的是,這初生的金丹之上,除了流轉(zhuǎn)不息的太極陰陽道韻,還天然銘刻著一道細(xì)小的、由雷霆與鎖鏈交織而成的玄奧符文虛影——正是地煞令的核心烙印!他的道基,因這神鬼七殺令的融入,發(fā)生了某種奇異而強大的蛻變!
李逸猛地睜開雙眼,眸中紫金光芒一閃而逝,一股遠(yuǎn)超筑基期的強大氣息轟然爆發(fā),將周圍的幽冥灰霧都逼退數(shù)丈!他感受著體內(nèi)奔涌的、仿佛無窮無盡的沛然力量,以及那顆與神念緊密相連、蘊含誅邪煞氣的紫金金丹,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涌上心頭!
他伸手一招,那塊地煞令石碑化作一道烏光,沒入他的丹田,溫養(yǎng)于紫金金丹之旁。他站起身,目光如電,穿透層層幽冥灰霧,仿佛看到了陽間泰山之巔那洞開的鬼門與肆虐的群鬼。
“鬼門之禍…該結(jié)束了!”
他心念一動,丹田內(nèi)紫金金丹滴溜溜旋轉(zhuǎn),一股精純浩大的丹元之力涌出。他并指如劍,朝著虛空一劃!
“錚——!”
一聲清越激昂、仿佛能撕裂幽冥的劍鳴響起!一道由純粹丹元與誅邪煞氣凝聚而成、長約三尺、通體紫金、符文繚繞的本命飛劍,自他指尖激射而出,懸浮于身前!劍身震顫,發(fā)出渴望飲血的嗡鳴!
御劍飛行!這個無數(shù)修士夢寐以求的神通,在他踏入金丹境的剎那,終于實現(xiàn)!
李逸長嘯一聲,聲震幽冥!他一步踏上紫金飛劍,劍指陽間鬼門方向!
“地煞令·誅邪!”
紫金劍光暴漲,化作一道撕裂幽冥灰暗的驚世長虹,帶著無匹的誅鬼煞氣與金丹修士的滔天威勢,朝著那洞開的鬼門關(guān)縫隙,逆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