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刺耳的手機鈴聲打破了出租屋內的寧靜。

楚牧之看了一眼來電顯示，那串熟悉的加密號碼讓他眼神一凝。

來了。

他接通電話，不等對方開口，便淡然道：“考慮好了？”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低沉的電音，是灰先生經過處理的聲音，冰冷而不帶一絲感情：“地點和時間由我定。你需要證明，你拿出的東西，不是什么高仿的魔術道具。”

楚牧之心中冷笑，果然，對方已經起了疑心。

單純的線上交易已經無法滿足他們的胃口，他們不僅要貨，更想知道貨源，甚至……想直接控制貨源。

“可以。”楚牧之的回答沒有絲毫猶豫，仿佛早已料到，“但地點不能太偏僻，我需要保證自己的安全。”

“城南，廢棄的銀座商場，頂樓。一個小時后。”灰先生的聲音不容置喙，“那里足夠開闊，也足夠安靜。對我們雙方都公平。”

掛斷電話，楚牧之的表情瞬間變得銳利。

廢棄商場？

那里信號本就不好，再加上對方必然會攜帶的屏蔽設備，幾乎是將他置于一個信息孤島。

公平？

這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罪犯口中的“公平”。

他沒有浪費一分一秒，立刻開始準備。

他換上一身便于行動的深色運動服，將一把多功能軍刀藏在小腿側，又檢查了一遍藏在腰間的微型通訊器——盡管很可能失效，但有備無患。

“小黑。”他在心中默念。

一道黑影無聲無息地從床底滑出，如同一灘流動的墨汁，正是他的戰斗伙伴，來自游戲世界的暗影豹。

小黑的體型可以隨心變化，此刻它縮小到只有家貓大小，一雙金色的豎瞳靜靜地凝視著楚牧之，充滿了靈性。

“計劃變了，這次是陷阱。”楚牧之語速極快地布置任務，“你提前潛入商場，在頂樓天花板的通風管道里待命。聽我的信號行動，記住，你的首要目標不是傷人，是制造混亂，掩護我撤退。”

小黑發出一聲低沉的嗚咽，仿佛在表示明白。

隨即，它的身影在空氣中一陣扭曲，悄然融入了墻角的陰影之中，消失不見。

楚牧之深吸一口氣，從系統背包中取出一件物品。

那是一張泛黃的羊皮紙卷軸，上面用朱紅色的神秘符文繪制著玄奧的圖案——【初級火球術卷軸】。

這東西在游戲里爛大街，但在現實中，卻是足以顛覆任何人世界觀的神器。

他將卷軸小心地放入一個普通的牛皮紙袋，隨即出門，打車前往城南。

一小時后，銀座商場頂樓。

這里曾是商場最繁華的空中花園餐廳，如今只剩下破敗的桌椅和滿地的塵埃。

巨大的落地窗布滿蛛網，昏黃的陽光透過污漬照射進來，在空氣中拉出一條條光柱，無數塵埃在光柱中飛舞。

灰先生已經到了。

他穿著一身得體的灰色西裝，臉上戴著一副銀色面具，看不清樣貌，但那股陰冷的氣質卻如影隨形。

他身后站著一個身材高瘦、面無表情的白衣青年，代號“小白”，是他的技術員。

在他們中間的桌子上，一臺造型奇特的儀器正發出低沉的嗡鳴聲，儀器頂端的指示燈幽幽地閃爍著綠光。

信號屏蔽器。而且是軍用級別的改裝貨。

楚牧之的手機在踏入頂樓的瞬間便失去了所有信號。

他面色如常，仿佛絲毫沒有察覺，徑直走到桌前，與灰先生隔桌對峙。

“你的效率很高。”楚牧之將手中的牛皮紙袋放在桌上。

灰先生沒有理會他的話，面具下的雙眼如鷹隼般銳利，死死盯著楚牧之：“東西帶來了，很好。但我們之間的信任還不夠。我的人告訴我，你的賬戶干凈得像一張白紙，你本人也只是個平平無奇的大學畢業生。所以，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得到這些‘不存在’的東西的。”

他微微側頭，冷笑道：“如果你真有本事帶出游戲道具，那就現場演示一次吧。讓我親眼看看，你是怎么憑空變出一個東西來的。”

殺人誅心。

這已經不是交易，而是赤裸裸的試探和逼迫。

如果楚牧之無法證明，他今天恐怕走不出這個大門。

楚牧之心中警鈴大作，但臉上卻依舊平靜。

他知道，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露怯。

他緩緩拉開椅子坐下，動作從容不迫，仿佛這里不是什么龍潭虎穴，而是自家的客廳。

“我的秘密，就是我最大的本錢。你覺得我會輕易展示給你看？”他嗤笑一聲，隨即話鋒一轉，“不過，為了表示誠意，我可以讓你們驗驗貨。”

說著，他伸出手，看似隨意地從桌下的背包里摸索，實則是利用視覺死角，直接從系統空間中取出了那張【初級火球術卷軸】，輕輕放在桌上，推了過去。

這個動作天衣無縫，在灰先生看來，卷軸就是從背包里拿出來的。

卷軸出現的瞬間，灰先生和小白的目光同時被吸引。

那古樸的質感，那仿佛蘊含著某種神秘力量的符文，都遠非凡物可比。

“小白。”灰先生冷冷地發號施令。

白衣青年立刻上前，從隨身攜帶的箱子里取出一個手持式的光譜掃描儀，對準了卷軸。

淡藍色的光束掃過卷軸表面，幾秒后，小白的臉色第一次變了。

“先生……”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光譜分析……失敗。數據庫中沒有任何已知現實材料能與之匹配。它的……它的物質構成，不符合我們世界的物理規律。”

灰先生面具下的眼神驟然一縮！

不是偽造！竟然真的不是地球上的東西！

震驚過后，是更加熾熱的貪婪。

他死死盯著那張卷軸，仿佛要把它看穿。

他拿出一個只有火柴盒大小的微型采集器，探向卷軸：“既然如此，我不介意取一點樣本，做更深入的分析。”

來了！

楚牧之心頭一緊，他絕不能讓對方得到任何實質性的樣本。

一旦被他們分析出哪怕一絲一毫的超凡物質，后續的麻煩將無窮無盡。

就在采集器的探針即將觸碰到卷軸的瞬間，楚牧之藏在桌下的手指，猛地按下了口袋里一個毫不起眼的按鈕。

“動手！”

無聲的指令在心底炸響。

下一剎那，“刺啦”一聲巨響，頭頂的天花板突然破開一個大洞！

一道漆黑如墨的殘影從天而降，快到極致，帶著一股兇悍的惡風，目標明確地撲向小白手中的微型采集器！

是小黑！

“什么東西？！”小白只覺眼前一花，一股腥風撲面而來，他下意識地想要收手，但已經晚了。

“咔嚓！”

清脆的碎裂聲在空曠的頂樓顯得格外刺耳。

小黑鋒利的獠牙精準地咬在了采集器上，堅固的合金外殼在它恐怖的咬合力下，如同餅干一樣被瞬間咬得粉碎！

無數精密的零件和芯片四散飛濺。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是現在！

混亂中，楚牧之眼中精光一閃，手速快如閃電，一把抓向桌上的卷軸。

意念到處，卷軸瞬間消失，被他收回了系統空間。

緊接著，他猛地一腳踹翻桌子，沉重的實木桌帶著上面的屏蔽器和各種雜物，轟然砸向灰先生！

“攔住他！”灰先生的怒吼聲從桌后傳來，充滿了暴怒和不敢置信。

但楚牧之已經轉身，如離弦之箭般沖向來時的樓梯口。

幾個守在暗處的黑衣保鏢反應過來，立刻就要上前攔截。

然而，一道黑影比他們更快。

完成了任務的小黑沒有絲毫戀戰，它化作一道黑色的閃電，死死地擋在了樓梯口，沖著那幾個保鏢發出一聲低沉而充滿威脅的咆哮。

那雙不似凡物的金色豎瞳，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寒光。

保鏢們被這頭突然冒出來的神秘猛獸震懾，一時間竟不敢上前。

就這短短幾秒的耽擱，楚牧之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樓梯的拐角。

確認楚牧之安全撤離，小黑的身影再次變得虛幻，它縱身一躍，融入墻壁的陰影之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整個頂樓，只留下一片狼藉和滿臉驚怒的灰先生。

一路狂奔到安全地帶，楚牧之才停下來劇烈地喘息。

他立刻檢查系統，臉色卻微微一沉。

系統日志顯示：【初級火球術卷軸】回收時，因外界未知力場干擾，出現0.1秒延遲，可能導致微量物質殘留。

那臺采集器！在被咬碎前，它的探針距離卷軸太近了！

該死！百密一疏！

楚牧之毫不猶豫，立刻掉頭，悄悄潛回了銀座商場附近。

他必須回去確認，不能留下任何手尾。

然而，當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商場時，心卻沉到了谷底。

商場門口，竟然停著一輛警車。

一名身穿制服的警察正在向驚魂未定的商場保安了解情況。

原來，剛才頂樓的巨大動靜驚動了值班保安，他以為有小偷或者流浪漢在里面打架，于是果斷報了警。

楚牧之的目光鎖定在那名警察身上，瞳孔猛地一縮。

是李警官，轄區派出所的老民警，上次還因為社區登記的事情打過交道。

只見李警官一邊做著筆錄，一邊用手機隨手對著保安指認的、散落在地上的“打斗”殘骸拍了幾張照片。

他的鏡頭，恰好對準了地上那一堆被咬得稀爛的采集器碎片。

楚牧之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李警官拍完照，收起手機，然后對保安說道：“行了，可能就是幾個小混混，我們會跟進的。”

警車緩緩駛離，楚牧之躲在暗處，直到確認灰先生的人也已經撤離，才敢悄悄溜進頂樓。

地面上，只剩下桌椅的殘骸和一些零碎的電子元件，但最關鍵的采集器碎片，已經不見了。

顯然，是被李警官作為“證物”帶走了。

夜色漸深，派出所的值班室里。

李警官處理完手頭的雜事，端著泡了枸杞的保溫杯，習慣性地翻看今天的工作照片，準備整理歸檔。

當他翻到在銀座商場拍下的那幾張照片時，動作忽然一頓。

他放大了一張照片，照片的焦點，正是那個被咬爛的儀器殘片。

其中一塊比較大的殘片上，似乎還沾著一絲比頭發絲還細的、泛黃的纖維狀物質。

李警官皺起了眉頭，盯著那張殘片，下意識地自言自語：“這東西……怎么碎得這么奇怪？上面的花紋……嘶，怎么看起來，有點像游戲里畫的那種魔法卷軸？”

而與此同時，在城市另一端一間密不透光的房間里，灰先生正死死地盯著面前全息投影上的一張高清放大圖。

那正是他手下冒死從現場搶回來的、唯一一塊沾染了卷軸氣息的采集器殘片。

他沒有理會上面復雜的技術結構，目光完全被殘片上那一道幾乎看不見的、淡金色的紋理所吸引。

那紋理渾然天成，散發著一種無法言喻的古老與玄奧。

他的呼吸變得急促，眼中不再是單純的貪婪，而是混雜著震驚、狂熱與一絲絲的恐懼。

“不對……不對……”他喃喃自語，聲音沙啞，“這不是作弊器，也不是什么黑科技……這是一種我們無法理解的規則……一種超自然現象……”

他猛地抬起頭，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必須找到他！不惜一切代價！”

派出所里，李警官看著照片沉思了片刻，總覺得這東西不簡單。

他關掉手機相冊，起身走向物證保管室，決定還是將那幾塊奇怪的碎片送去市局的技術科，做個成分檢測，看看究竟是什么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