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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你知道這一張洛陽的紙有多貴嗎?”

當(dāng)江善問出這一句話的時候,不止是他面前的士兵,就連彈幕與各國的專家們,也都懵了。

【他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怎么好端端的,開始討論起洛陽的物價問題了?】

【你問我,我怎么清楚呢?】

【不知道。】

沒等士兵回答,江善便已是帶著惆悵的語氣開了口:“是三十五貫。”

“啊?”

士兵拿著紙的手驟然顫抖起來,只覺得手頭這張原本輕薄細(xì)盈的紙片變得重逾千斤起來。

那清冷微涼的紙質(zhì)也變得滾燙熾熱起來。

“這一張紙,居然這么貴?!”

士兵有些受寵若驚起來,他平生以來,就沒有接觸過這么貴重的東西。

“你知道你家里一年賺多少嗎?”

江善又問道。

士兵想點頭,但發(fā)現(xiàn)自己無論如何思索,但找不到答案,只能搖頭。

“是兩貫。”

江善悠然道:“你們普通家庭一年的收入都是兩貫。”

“而你一年的俸祿,是60石糧食,如果換算成錢的話,大概是15貫,前提是沒有被克扣的話,但按照朝廷這些官員的性格,你覺得這有可能嗎?”

“每年到你手上的糧食,只有5貫。”

“所以呢?”

士兵茫然眨眼,顯然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也就是說,如果你想要還上這份家書的貸款,至少需要不吃不喝五年才能還上。”

“啊?”

“啊什么啊?你不會以為,這份家書是不用給錢的吧?”

江善拍了拍他的肩膀,嘆了口氣。

“你太天真了。”

“你真以為給你們的家書是無償?shù)膯幔坎唬词故莿窠的銈兊募視踩匀恍枰銈冏约簛沓鲞@個錢,不!可能還不止三十貫,以這些官員的秉性,可能還需要翻倍。”

“這就是你們所敬愛的皇上,你們所守衛(wèi)的朝廷!”

江善拉著他起身,指向城頭的那些官員。

面對他的指責(zé),城頭上的官員們竟無一敢直視他,而是紛紛選擇了轉(zhuǎn)頭避讓開來。

士兵不由瞪大了眼睛,茫然地抬起了頭,看向城墻之上那些官員。

當(dāng)他看見他們?nèi)哭D(zhuǎn)過頭去,不敢直視他的目光時,他不由愣住了,久久無言。

畜生,簡直就是一群畜生啊!

如此腐朽的朝廷,真的……值得我守護(hù)嗎?

他在心中向自己問道。

“可是……他可是皇帝啊!”

當(dāng)他情不自禁地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江善就知道,穩(wěn)了。

女頻所施加在他身上的那名為階級的枷鎖,在這一刻消失了。

但長年等級規(guī)訓(xùn)所化成的陰影,仍然存在。

所以他才問出了這句話。

這一刻他并不缺乏揮刀的勇氣,缺乏的是揮刀之后的后果。

那么,該自己來替他承擔(dān)這份后果了。

“皇帝?皇帝又怎么了?”

江善臉色一寒,撿起地上的長槊,放回士兵的手中。

“其實這些紙哪怕你們有錢,也不本該讓你們接觸到的,畢竟這些紙,可全是宮廷里的好紙,用在你們這些賤民身上,可是浪費了。”

“可你知道,為什么你現(xiàn)在能觸碰到嗎?”

“為什么?”

士兵的心神,如今已全被他的話所牽引。

“因為……你手上有槍。”

江善突然毫無前兆地握住了槍尖。

鋒利的暗紅槊鋒,在瞬間就劃破了他的手掌,流下大片鮮血。

“看見了嗎?”

江善目光直視著他,像是要透過這名為心靈的窗戶,將憤怒傳遞給士兵。

“我是鎮(zhèn)北王,可鎮(zhèn)北王,又如何?”

“鎮(zhèn)北王一樣會流血,一樣會受傷,所以,皇帝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呢?”

“憑什么,你們在戰(zhàn)場上廝殺,你們要頂著烈日,而這些人,卻能坐在衙門之中,悠閑喝茶,大家都是人,只要白刀子進(jìn),紅刀子出!大家都會死,但即使如此,他們依舊敢壓榨你們,哪怕你們在邊疆日夜戍守,他們依舊沒有把你們當(dāng)人看!”

“你們以為本王為什么會反?是為了誰反?是為了你們啊!不然我本大可與他們同流合污,皇帝圣旨已下!我將為王爺,屆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哪怕皇帝猜忌,我大不了縮在邊疆就行,為什么要冒著被天下人唾棄的風(fēng)險?就是因為本王不希望,一直跟著我守家衛(wèi)國的你們,被他們這些貪官污吏如此欺壓!”

他的語氣激動,臉色因充血而變紅。

“將、將軍!?”

士兵怔怔地看著他,眼中也開始燃起了那名為憤怒的火焰。

江善替士兵拍去膝蓋上的灰塵,輕聲而平靜地說出了最后一番話。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士兵下意識地重復(fù)他的話,呢喃說道。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江善的話,通過一個個士兵的交頭接耳,傳遍了全軍。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這一刻,所有士兵都情不自禁地跟著呢喃起來。

起先,只是下意識輕聲的低喃,但當(dāng)?shù)诙文钇饡r,已是情不自禁地大吼出聲。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藍(lán)星。

上一刻,彈幕還在瘋狂地嘲笑著江善,認(rèn)為他敗局已定,但這一刻,他們都怔住了,敲打著鍵盤的手,緩緩地停了下來。

這一刻,可容納六十多億人同時發(fā)言的彈幕,竟空無一字。

正在觀看這場戰(zhàn)爭的觀眾們,全都忘記了說話,而是呆呆地看著里面,他們能感覺到,有股力量,透過天幕,流入了自己的體內(nèi),全都情不自禁地也跟跟著呢喃出聲來。

這股力量,不是什么暴力,也不是規(guī)矩,而是……平等。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整座戰(zhàn)場上,如今只回蕩的這一句話,這一種聲音,這一種思想。

原本被丟棄在戰(zhàn)場上的長槊、刀盾、弓箭,被一雙粗糙而布滿老繭的手重新握住。

士兵們原本倉皇不安的眼神,重新變得堅定,熾熱。

高官,你們當(dāng)?shù)茫课覀儺?dāng)不得?

厚祿,你們貪得,我們殺不得?

龍椅皇帝坐得,我們坐不得?

彼可取而代之!

看著眼前幾近萬眾一心,斗志昂揚的一幕,江善緩緩地笑了。

他看向天穹,豎起大拇指,而后,倒轉(zhuǎn)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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