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還真是!”
趕牛小伙有些羨慕:“這力氣放你身上算是白瞎了,要是給我的話我還能再多耕三畝田。”
小伙豎起三根手指:“最起碼三畝!兩年就能給我妹妹嫁妝攢夠!”
邊說著,小伙邊去一旁樹上解開捆著老黃牛的繩子。
李青品味著這難得的紅塵氣息,笑道:“稍等時日等我發達了別說你妹妹的嫁妝,我能再給你十畝田,上好的良田!”
小伙兩眼放光:“真的?”
“那還能有假?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就是我初來乍到,這吃住都沒個著落,你看.....”
“你這種行為是不是就是那句話說的,叫什么來著,一口水的恩情一盆子水回報?”
“那叫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
小伙豎起根大拇指:“對對對,還是你們讀書人臉皮厚,蹭吃蹭喝都能說的這么理直氣壯!我信你發達,那還不如信我是縣老爺呢!”
隨后小伙將繩子套在車上,指著車斗說道:“你幫我推車,我免費拉你到城里,俺們鄉下人不懂你那一套,反正就是你幫我我幫你,至于別的免談。”
看著小伙警惕的眼神,李青點了點頭:“也成!”
一路上聊天得知,小伙名叫李二牛,是啟陽城管轄地面的李家村人士,家中父親早喪,只余一年邁老母和幼妹,這次前來城里是因為父親生前好友給他找了個門路,來城里一家客棧打雜。
“我跟你說,別小看打雜這活計,沒點關系還進不來呢!”
李青佯裝驚訝道:“看不出來,你這人脈甚廣啊!”
“那是!”
李二牛被捧的虛榮心爆棚,大包大攬道:“看你這白白嫩嫩的樣子也不像能干得了粗活的人,干脆跟著我一起得了。我跟我老叔說一聲,說不準你還能干個賬房先生什么的,這吃住不是就有著落了。”
李青抱拳笑道:“那就謝謝二牛兄了!”
李二牛嘴角都快咧到眼睛上了,大模大樣的擺了擺手:“好說,好說。到時候我就說你是我一個遠房表哥,記得別露餡了。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青!”
“呀,還是本家呢,這感情好。”
李二牛的態度一下變得有些熱情起來。
離家之人,面對同鄉、故友、乃至同姓可能都有一點不一樣的感情。
那是對家鄉親人的懷念,對未知世界的擔憂,更是對過去的一點寄托。
‘我’不是一個人。
雖然李家村距離啟陽城不過七八十里路程,但對第一次出遠門的李二牛來講,已經是另一個世界了。
一路閑聊,估摸個把時辰,二人便來到城門口。
城門口排著長長的隊伍,有兩名全副兵甲的衛兵在城門處維持秩序。
排在隊伍后方,李二牛指著天上駕風馭云的修行人,臉上一副與有榮焉的表情:“看,就算是仙人都不允許在啟陽城上飛行,都要另一處專供仙人進出的門口老老實實的排隊。”
李青神色微動,有些詫異。
修行人能被束縛,絕對不會是因為他善,只能是因為有更加強大的力量制定規則,懸在他們頭頂。
看來,這方世界的王朝也沒那么簡單啊。
很快隊伍就排到他們兩人。
其中一名守衛熟稔的說道:“何處來?來此何事?可有行帖路引?”
“有的有的。”
李二牛連連點頭,從懷中取出一張紙:“我是李家村人,這是村長開的條子,來啟陽城是為了投奔親戚,旁邊是我表哥。”
其中一名守衛接過紙張低頭看了一眼。
李青也瞄了一眼。
只見紙張上畫著李二牛的頭像,上面寫著‘李二牛,啟陽城李家村人,無功名,家一母一妹,此行投親,以作保。’
紙張下方還蓋著一個劍形的小戳,散發極其微弱的波動。
守衛看完后將紙張遞給李二牛,說道:“一月之內去衙門核對信息,核對之前許進不許出。還有,這上面只有你的信息,沒有你這表哥的。”
李二牛有些肉疼的從懷里摸出幾枚銅板,不著痕跡的塞進守衛手中,賠笑道:“大哥通融一下,我這表哥聽說我來偷親便跟我一起想找個活計做做。
他還讀過書呢,絕對是老實人,不會惹事的。”
守衛將李二牛的銅板推回去。
面甲覆蓋下的表情也看不到,只是聲音冷冷的說道:“啟陽城不拒外人,但你要作保,另外,一月之內他要同你一起去衙門登記身份,過時驅逐。
還有,行賄杖三,念你初來不知,下次莫要再犯。
路引拿來。”
言罷,守衛從側掛取出一個通體赤紅的條形物體在紙張上一蓋,拿起時紙張上多出一行豎著的紅色小字。
‘攜友一,未在冊,大周歷三千七百二十年四月三日’。
“好了,進去吧,下一個!”
“謝謝大哥!”
李二牛接過路引小心的揣進懷里,隨后駕車朝城內駛去。
李青也是笑著拱手。
看著守衛一系列的動作,他心中對于這個王朝也越發好奇。
想到啟陽山上他曾聽到齊紅眉講有弟子在朝廷任職,難不成這是一個修行人和凡俗共同治世的世界?
思索之際,牛車進了城沒走多遠拐向一條街道后,一片熙熙攘攘的紅塵氣息撲面而來。
“饅頭,饅頭,熱騰騰的饅頭!一文錢兩個!”
“糖葫蘆,糖葫蘆,又酸又甜的糖葫蘆一串只要三文錢!
“老丈,你這魚怎么賣啊?”
“十文錢,不講價。”
“有點貴了啊!”
“不買就走開,別耽誤我做生意。”
“嘿,你這人!”
坐在牛車上,李青伸開雙臂,深深吸了一口氣。
眼前的人來人外,耳邊傳來的叫賣聲竟讓他產生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多么熟悉的味道,自己最開始,就在這樣的世界生活啊!
牛車的速度并不快,李青坐在車斗不停地打量一切都充滿了陌生的熟悉感。
街道旁擺攤的小販,叫賣的貨郎,兩旁店鋪攬客的伙計,喝茶看書的東家。
樹下嬉戲的孩童,樹旁下棋聊天的老人。
來往的大家閨秀,小家碧玉,以及荷包被劃開的悍婦。
“天殺的,是哪個不長眼的把老娘的錢給偷了,千萬別讓老娘抓到,不然老娘....”
“不然就一屁股坐死是不是?”
“那可不敢,白日偷竊杖十,夜晚入室方能打死,這光天化日的,殺人可是要償命的!”
“就是,就是,就三娘這體格一般人哪能受得了,是要出人命的!”
“你們當老娘就知道用力是吧?”
周圍瞬間一靜,此后笑聲此起彼伏。
空氣中充滿了歡快的氣息。
真好,李青一臉愜意的看著四周。
腦神柔和的光芒無聲的波動,翻騰,緩緩的變的更加凝實。
李二牛倒是沒在意,就這些還沒有村里那些大姐聊天來的勁爆。
他只是專心的駕著牛車,腦海中回憶老叔寄來的信件上描述的路線,生怕走錯了路。
如此又是駕車走了一個時辰,方才來到目的地。
“就是這里了。”
李二牛松了一口氣,指著不遠處的一塊牌匾興奮的說道:“逍遙客棧”
然后他回頭叮囑道:“窮書生,你在這等好,我去找我老叔,一會千萬別穿幫了。”
李青笑道:“放心吧表弟,你要相信表哥。”
“嘿,進入狀態還挺快。”
李二牛嘟囔了一聲,隨后朝客棧大門走去。
李青則是坐在牛車上四下打量著。
此處人來人往極為繁華,此時已午時過半,客棧中進出的人依舊不少,可見生意不錯。
而且來吃飯的不少都是修行人,與這些普通人一同就食也未見什么別樣的態度,似乎早就習慣了這種狀態。
李青心中自語‘果真是修行人與凡俗共治,就是不知道這大周朝又是什么樣的存在。’
但管中窺豹可見,這個王朝的實力不會弱于一般仙門。
或者說,這個王朝有著令修行人趨之若鶩的某種東西,不然很難出現這種情況。
身懷利刃殺心自起,何況修行與未修行幾乎就是兩個物種了。
就算惹不起這個王朝,難道還躲不起嗎?
吸引他們的到底是什么東西呢?
李青隨后將這個念頭拋之腦后。
既然如此有如此之多的修行人與普通人在一起,那個吸引他們的東西想必也不是什么秘密,日后自會知道,此時倒也沒必要費神。
此時,李二牛帶著一個綁著圍裙的人走了過來。
李二牛道:“五叔,我給你介紹,這是我遠方表哥李青。表哥,這是我陳五叔。”
李青翻身下車:“五叔!”
“嗯。”
陳五上上下的打量了李青幾眼,隨后說道:“二牛跟我說你是家中遭遇變故,滿門只剩你一人才投奔他?”
李青看了二牛一眼,只見他仰頭望天,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隨后點點頭,凄苦道:“往事不堪回事,只恨黑發人送白發人。”
陳五一臉同情:“賢侄節哀,我也不是故意說起你傷心事的。對了,二牛說你讀過書,可有功名?”
李青搖搖頭:“變故突然,也無心科考,此時尚無功名,只是白白讀了十幾年書。”
陳五卻露出笑意:“沒有功名好啊,若是有功名在身,我還不敢給你找活做哩。客棧的賬房老崔年級大了想回家養老,掌柜的正想找個賬房先生呢。
你算數怎么樣?要是可以我就把你推薦給掌柜。”
陳五有些得意的道:“我在掌柜面前也能說上幾句話,只要你沒問題,就算稍差一點也不打緊。”
李二牛再一旁幫腔道:“陳五叔你放心,我這表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別說這小小算數,就算是陰雨天晴都能....”
李青踢了他一腳打斷李二牛的吹噓。
“算數一道我也算是涉獵一二,精通談不上,日常算個賬自問還沒什么問題。”
“好,那你在此等我一下,我去跟掌柜的知會一聲。”
“那就多謝陳五叔了。”
陳五擺了擺手:“謝什么,你是二牛表哥,我是他叔,都是自家人。”
言罷,直接去客棧找掌柜的了。
看著他的背影李青道:“這五叔倒是個熱心腸人。”
李二牛道:“那是,我爹死后多虧了五叔幫襯,不然我家的日子還不知道是什么樣子呢。”
二人剛閑聊了幾句,陳五又滿頭大汗的走了過來:“跟我來吧,掌柜的這會正好有時間,我帶你去見見他。”
隨后李青二人跟著陳五從客棧后門進入,左拐右拐走到一間屋子前,陳五敲了敲門:“掌柜的,我侄子阿青來了。”
屋內應了一聲:“進來吧!”
陳五推開門。
屋內陳設簡單,只有一個花草和擺件,掌柜的則是趴在正對門口的桌子上扒拉著算盤。
見幾人進來后,方才抬起頭來。
下意識的將手中紙張反扣,看向李青:“你就是小陳說來應聘賬房的侄子吧?”
至于李二牛,掌柜直接忽略了。
李青拱手長揖:“見過掌柜的。”
掌柜滿意的點點頭:“到底是讀過書,知禮。這樣,你給我算一下這個我看看。”
說著,他從桌上隨手抽出一張紙。
掌柜的指了指凳子:“你就坐我這,給你一炷香的時間,能算出來一半就算你過了。”
李青也不謙讓,直接走過去坐在凳子上,看了掌柜遞過來的紙張一眼。
也未撥弄算盤,看了一眼之后閉目片刻,隨后睜開眼直接拿起一旁硯臺上的筆在一張空白紙張上寫了起來。
稍頃,他將寫滿了半夜的紙遞給掌柜:“還請掌柜的過目。”
掌柜的半驚半疑:“你這就算完了?”
李青笑道:“我這人天生心力過人,尤擅心算。”
其實這些數字李青一眼掃過腦海中便有了答案,以他如今腦海思緒轉動速度,做這些簡直是不值一提。
只是為了顯得像個稍微厲害點的普通人一樣他才佯裝沉思片刻。
一旁李二牛小聲嘟囔道:“怎么看表哥坐那好像才像掌柜一樣?”
陳五不動聲色的踩了李二牛一腳。
雖然他也有這個感覺,但這是能說的?
掌柜的一行行看下去,發現紙上的數字和自己所算分毫不差。
可自己是挑燈算了半夜,眼前人只是片刻。
當下又驚又喜:“好好好,待會讓小陳先帶你安頓,給你講講客棧的情況,明日正式上工,例銀為月二兩,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