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從哪兒來？”

林婉兒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染上了幾分屬于凡俗的憂愁。她掌管著林家的賬本，比任何人都清楚，想要在青石城最繁華的地段盤下一間像樣的店鋪，再置辦貨品，需要一筆多么龐大的靈石。

那不是一個小數目，即便掏空她這些年的積蓄，也只是杯水車薪。

“向家族支取？”她下意識地想到了這個最直接的辦法，但隨即又自己否定了，“不行，家族的每一筆開銷都要經過長老會，尤其是大長老……他絕不會同意我們用家族的錢，去做一件在他看來荒誕不經的事情。”

看著她蹙起的眉頭，我心中暗笑。

這個冰山美人，一旦進入了“事業合伙人”的角色，還真是盡職盡責。

“誰說要問家族要錢了？”我懶洋洋地靠在院子里的老槐樹上，隨手摘下一片葉子，“問他們要，太麻煩，欠的人情更多。我們的第一桶金，得自己掙。”

“自己掙？”林婉兒看向我，眼神里帶著詢問，“怎么掙？靠你去丹房‘考古’嗎？就算你真的能從廢丹藥渣里淘出寶貝，那也需要時間。而且，‘考古’出來的東西，按約定是歸家族所有的。”

“沒錯，丹房是我們的長期飯票，但不是啟動資金的來源。”我將手里的槐樹葉放在唇邊，吹出了一個不成調的古怪音節。

“啟動資金，我已經有眉目了。”

說著，我從懷里摸出了兩樣東西。

一樣，是那顆從黑衣刺客身上得來的，通體烏黑，散發著不祥氣息的珠子——瘴毒珠。

另一樣，則是我順手從功法閣一層“借”來的幾本最基礎的凡階功法。比如《引氣訣》、《聚靈法》、《輕身術》等等。這些功法，在林家幾乎人手一本，扔在地上都沒人撿。

林婉兒看著我手里的東西，秀眉蹙得更緊了：“瘴毒珠？這東西邪性得很，而且來路不明，一旦被人發現與那晚的刺客有關，會是大麻煩。至于這幾本凡階功法……它們能值幾個靈石？”

“單獨看，確實不值錢，還有風險。”我神秘一笑，將那幾本破舊的功法托在掌心，“但如果，我能讓它們……變得值錢呢？”

話音剛落，我心念一動，催動了腦海中的【蠱神系統】。

【檢測到低階可煉化物品：《引氣訣》、《聚靈法》、《輕身術》……】

【檢測到可煉化材料：宿主靈力。】

【煉蠱方案生成：優化提純。可消耗少量靈力，修復功法內的錯漏之處，補全殘缺經脈路線，提升運轉效率約10%-20%。是否煉化？】

“煉化！”我心中默念。

下一刻，一股微弱的靈力從我丹田涌出，順著手臂灌入那幾本功法之中。

在林婉兒驚異的目光下，那幾本平平無奇，甚至有些破損的冊子，表面竟泛起了一層淡淡的微光。書頁上的墨跡仿佛活了過來，一些原本模糊不清的字跡變得清晰無比，甚至在某些段落的旁邊，還多出了一些朱砂色的小字注解，仿佛是某位前輩高人留下的心得體會。

整個過程，不過短短幾個呼吸。

光芒散去，那幾本功法的外觀依舊破舊，但內里卻已然脫胎換骨！

我將其中一本“修復”過的《引氣訣》遞給林婉兒：“你看看。”

林婉兒將信將疑地接過，她自己就是修煉《引氣訣》入門的，對這本功法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可當她翻開書頁，目光掃過那些經脈運行圖和心法口訣時，她那張萬年冰封的俏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駭然之色！

“這……這怎么可能！”她失聲驚呼，玉手下意識地捂住了紅唇，“這上面的經脈路線……比我們林家流傳的版本，要精妙數倍！還有這些注解，直指修煉核心，點破了許多困擾低階修士的關隘！這……這已經不是凡階功法了，這簡直就是一本……玄階下品的筑基寶典！”

她猛地抬起頭，死死地盯著我，仿佛在看一個怪物。

“你……你到底做了什么？”

“考古學家的事，你不懂。”我高深莫測地擺了擺手，將功勞全部推給了我那個虛構的身份，“我只是用獨門的‘精神溯源法’，感知了一下這本功法最初的、最完美的狀態，然后把它‘修復’了而已。沒辦法，天賦如此。”

林婉兒：“……”

她已經不想去追究我這套說辭的真假了。

她只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擁有化腐朽為神奇的恐怖能力！

一本不值錢的凡階功法，經他之手，瞬間變成了價值千金的玄階功法！

這已經不是煉金術了，這是創世神才有的手段！

“現在，你覺得我們的啟動資金，還有問題嗎？”我笑著問道。

林婉兒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她緊緊攥著那本《引氣訣》，胸口劇烈起伏。她用看一座移動金山的眼神看著我，用力地點了點頭。

“沒問題了！一本這樣的‘修復版’功法，足以在青石城賣出天價！更別提還有這顆……瘴毒珠。”她的目光落在那顆黑色的珠子上，眼神變得火熱，“只要我們能找到一個安全可靠的渠道，將它們脫手……”

“渠道嘛，我早就想好了。”我打斷了她的話，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青石城，魚龍混雜，有光明的地方，自然就有黑暗的角落。想要快速、安全地處理掉這些‘來路不明’的寶貝，最好的去處只有一個——”

“地下黑市。”

……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青石城褪去了白日的喧囂，卻在另一層面，展現出更加真實的活力。

我換上了一身普通的灰色布衣，用一塊黑布蒙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半睡半醒的眼睛。林婉兒本想跟著我一起去，但被我拒絕了。

黑市那種地方，太臟，不適合她這種冰山美人。

更重要的是，我需要一個絕對自由的環境，來施展我的“才華”。

根據從林家下人那里打聽來的消息，我七拐八繞，來到城南一處名為“三不管”的混亂街區。

這里是青石城藏污納垢之地，幫派林立，亡命之徒隨處可見。空氣中都彌漫著劣質靈酒、血腥和陰謀混雜在一起的古怪味道。

穿過一條掛著紅色燈籠的狹窄巷子，盡頭是一座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屠宰場。

門口兩個膀大腰圓的屠夫，正拿著剔骨刀，刮著案板上的肉末。他們身上的煞氣，比尋常修士的殺氣還要濃郁。

我走上前，屈指敲了敲油膩的案板，壓低了聲音，說出了從下人那里聽來的切口。

“天黑路滑。”

其中一個滿臉橫肉的屠夫抬起頭，渾濁的眼睛在我身上掃了掃，聲音沙啞地回應道：

“人心復雜。”

對上了暗號。

他放下剔骨刀，面無表情地指了指旁邊一個通往地下的入口。那入口被一塊巨大的、沾滿血污的木板蓋著，尋常人根本不會注意。

我道了聲謝，徑直走過去，掀開木板。

一股混雜著潮濕、血腥和各種藥材的奇異氣味，撲面而來。

沒有猶豫，我邁步走了下去。

地下的世界，別有洞天。

一條寬闊的地下通道，兩旁點著散發著幽幽綠光的長明燈。通道兩側，是一個個用巨石壘砌而成的攤位，攤主們大多和我一樣，黑衣蒙面，氣息詭異。

這里就是青石城的地下黑市。

一個不受任何家族和勢力管轄，只遵循最原始的“價高者得”和“后果自負”法則的法外之地。

我沒有急著去兜售我的東西，而是像個真正的買家一樣，在各個攤位前閑逛起來。

這里的商品，五花八門。

有沾著泥土、剛從某個古墓里刨出來的殘破法器；有在瓶子里發出凄厲尖叫的怨魂；有散發著誘人香氣，但顏色詭異的丹藥；甚至還有被鐵鏈鎖著，眼神麻木的爐鼎和奴隸。

每一樣東西，都見不得光。

但每一樣東西，也都可能蘊含著巨大的價值和風險。

我一邊走，一邊暗中觀察。很快，我就發現，這個黑市雖然看起來混亂，但實際上有著自己的規矩。

在黑市的中心區域，有一座三層高的石樓，門口掛著“多寶閣”的牌匾。

與外面那些散亂的攤位不同，進出多寶閣的人，看起來都更有底氣，交易的數額也更大。這里，顯然是黑市的官方交易場所，信譽和安全性，相對更高。

當然，手續費也更貴。

我的目標，正是這里。

像瘴毒珠和“修復版”功法這種級別的寶貝，在外面擺攤太惹眼，容易被宵小之輩盯上。只有通過官方渠道，才能賣出最好的價錢，同時也能震懾住那些不懷好意的目光。

我整理了一下衣袍，壓了壓臉上的黑布，徑直走進了多-寶閣。

一進門，一個身材瘦小，留著山羊胡的管事便迎了上來。他那雙小眼睛在我身上滴溜溜一轉，便看出了我是個“生面孔”。

“這位客官，面生得很啊。是想買點什么，還是想賣點什么？”他的語氣帶著幾分生意人特有的圓滑。

“賣東西。”我言簡意賅。

“哦？”山羊胡管事眼睛一亮，將我引到一旁的待客區，親自給我倒了杯散發著腥氣的茶水，“不知客官想賣什么寶貝？我們多寶閣，只要是好東西，價錢絕對公道。”

我沒有說話，只是將那顆瘴毒珠，輕輕地放在了桌子上。

咚。

珠子與桌面碰撞，發出一聲悶響。

一股肉眼可見的黑色霧氣，從珠子上升騰而起，瞬間讓周圍的溫度都下降了好幾分。那霧氣中，仿佛有無數冤魂在哀嚎，讓人心神不寧。

山羊胡管事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他死死地盯著那顆珠子，瞳孔猛地一縮，失聲道：“中品法器……瘴毒珠！而且是蘊養了至少百年的毒煞！”

他的聲音不大，但足以讓周圍幾個正在看貨的客人都投來了驚異的目光。

中品法器，在青石城這種地方，已經算是相當稀有的寶貝了。更何況是這種歹毒無比，殺人于無形的毒道法器，在黑市里更是搶手貨！

“客官，這……這寶貝您打算怎么賣？”山羊胡管事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眼神里充滿了貪婪。

“你開個價。”我端起茶杯，吹了吹熱氣，仿佛那顆珠子只是個不值一提的小玩意兒。

我的鎮定，讓山羊胡管事眼中的貪婪，又多了幾分忌憚。

他知道，敢拿著這種東西來黑市賣，還如此有恃無恐的人，要么是過江的猛龍，要么就是腦子有問題的蠢貨。

他試探著伸出五根手指：“五百……不，八百塊下品靈石！客官，這已經是我們能給出的最高價了！”

我聞言，差點笑出聲。

一顆蘊養百年的中品毒道法器，在外面拍賣行，至少能賣到兩千靈石以上。他張口就砍了一大半還多，真當我是不懂行情的冤大頭？

我沒有說話，只是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然后，我將茶杯放下，站起身，伸手就要去拿那顆瘴毒珠。

“既然貴閣沒誠意，那這筆生意，不談也罷。”

我的動作，讓山羊胡管事頓時急了。

“哎哎哎！客官留步！價錢好商量，好商量嘛！”他一把按住我的手，臉上堆滿了虛偽的笑容，“一千！一千塊下品靈石！不能再多了！您也知道，我們收東西，也是要擔風險的！”

我依舊不為所動，眼神平靜地看著他。

就在我們僵持不下的時候，一個陰冷的聲音，從二樓傳了下來。

“讓他走。”

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山一羊胡管事聽到這個聲音，身體猛地一顫，臉上瞬間露出了諂媚而敬畏的神色，連忙躬身道：“是，三爺！”

我抬起頭，看到一個身穿黑色錦袍，面容陰鷙的中年人，正緩步從樓梯上走下來。

他每走一步，都給我一種強烈的壓迫感。

筑基后期！

而且，是那種殺人如麻，根基無比扎實的筑基后期！

他就是這家多寶閣的管事人，黑市里人稱“黑心三”的陳三。

陳三走到我面前，目光沒有看我，而是落在了那顆瘴毒珠上。他伸出兩根干枯的手指，輕輕捻起珠子，放在眼前端詳了片刻。

“好東西。可惜，來路不正。”他淡淡地說道。

“黑市里，還有來路正的東西？”我反問道。

陳三終于抬眼看了我一下，那雙眼睛像毒蛇一樣，看得人心里發毛。

“你說的對。”他點了點頭，“所以，這東西，我們多寶閣收了。但不是買，是沒收。”

“沒收？”我瞇起了眼睛。

“沒錯。”陳三的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你一個煉氣期的小鬼，拿著這種不該你擁有的東西，在黑市里招搖過市，本身就是一種罪過。我沒收你的東西，是在救你的命。你應該感謝我。”

他身后的幾個護衛，已經不動聲色地圍了上來，堵住了我的退路。

每個人身上，都散發著筑基期的強大氣息。

圖窮匕見。

黑吃黑。

這是黑市里最常見，也最有效的“交易”方式。

山羊胡管事在一旁幸災樂禍地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嘲諷。

小子，讓你裝！現在知道我們多寶閣的厲害了吧？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我非但沒有絲毫慌張，反而覺得有些好笑。

“救我的命？”我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沒辦法，看來今天，是沒辦法好好做生意了。”

“現在才想明白？晚了！”陳三冷笑一聲，眼中殺機畢露，“把東西留下，然后自斷一臂，滾出去！否則，你的命，也得留下！”

“哦？是嗎？”

我看著他，眼神里那最后一絲慵懶，也徹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讓他們感到靈魂戰栗的漠然。

“我本來只想賣點東西，換點錢。但現在看來，你們好像……比我手里的東西，更值錢啊。”

“你說什么？”陳三眉頭一皺，還沒反應過來我話里的意思。

我已經動了。

我沒有去搶那顆瘴毒珠，而是將手伸向了旁邊貨架上的一件商品。

那是一只被關在鐵籠里的，通體血紅色的蝎子，名為“赤尾蝎”，是一種常見的低階毒蟲。

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我一把抓住了那只赤尾蝎。

蝎子尾部的毒鉤，閃電般地刺向我的手掌！

然而，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那足以洞穿金石的毒鉤，在接觸到我皮膚的瞬間，竟然仿佛遇到了克星一般，整個蝎子都劇烈地顫抖起來，發出了凄厲的嘶鳴！

【檢測到可煉化蠱材：赤尾蝎（低劣）】

【檢測到可煉化材料：宿主精血】

【煉蠱方案生成：血祭強化。可瞬間激發其潛力，使其短暫異變為‘血煞魔蝎’，毒性提升百倍，并獲得‘嗜血狂暴’特性。是否煉化？】

“煉化！”

我心中低吼一聲，一滴殷紅的鮮血，從我指尖滲出，滴落在那只赤尾蝎的身上。

“滋啦——！”

仿佛滾油入水，那只赤尾蝎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膨脹、變異！

它的甲殼變得更加猩紅，仿佛有鮮血在下面流動！體型暴漲了數倍，尾部的毒鉤，更是變成了令人心悸的暗金色！

一股遠比瘴毒珠更加兇戾、更加狂暴的煞氣，轟然爆發！

“不好！是蠱術！”

陳三臉色劇變，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

但，已經晚了。

我屈指一彈，那只已經變異為“血煞魔蝎”的怪物，化作一道血色閃電，直撲他的面門！

“找死！”

陳三怒吼一聲，筑基后期的強大靈力轟然爆發，一掌拍出，想要將這只小小的蝎子拍成肉泥。

然而，那血煞魔蝎卻靈巧得不可思議，在空中一個詭異的折向，避開了他的掌風，瞬間貼近了他的護體靈光！

咔嚓！

一聲脆響！

陳三引以為傲的護體靈光，在那暗金色的毒鉤面前，竟如同紙糊的一般，被瞬間洞穿！

“啊——！”

一聲凄厲的慘叫，響徹整個多寶閣！

陳三捂著自己的手背，踉蹌后退，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恐。

只見他的手背上，一個細小的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黑、腐爛！黑色的紋路，如同毒蛇一般，順著他的手臂，瘋狂地向上蔓延！

僅僅一個照面，筑基后期的黑市大佬，就被我隨手煉化的一只低階毒蟲，廢掉了一條手臂！

全場，死寂。

所有人都用看魔鬼一樣的眼神，看著我。

我緩緩抬起頭，目光掃過那些已經嚇傻了的護衛，最后落在了面色慘白的陳三身上。

我伸出手，指了指他手里的那顆瘴毒珠，又指了指他那條正在腐爛的手臂。

“現在，我們能好好談談價錢了嗎？”

“或者，我把你，也煉成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