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來了,他也來了
- 娘娘心聲暴露,拿捏暴君被嬌寵了
- 雪鶴夜舞
- 2430字
- 2025-07-09 06:06:00
云昭被引至延英殿。
這座宮殿,是皇帝日常批閱奏章、召見重臣、裁決國事的核心所在。
空氣中仿佛都沉淀著權力的重量,檀香與墨香交織,卻掩不住那份無形的肅殺與威壓。
引路的張福安低聲提點:“陛下勤政,每日大半辰光都耗在此處。”
云昭心中卻只冷冷劃過“暴君”二字。
“多謝公公提點。”
“云小姐,你也是因禍得福了。云家不僅被赦免,你更是在陛下身邊侍奉,這可是天大的福氣,不是誰都能有的。”
福氣?
“多謝公公提點。”
門口幾個小太監清洗血跡的身影在云昭腦海里劃過,頗為諷刺!
她被帶到殿側一間用于宮人輪值的小耳房。
里面已有一位宮女,身姿挺拔如青竹,面容清秀卻帶著一絲不易親近的疏離感。
張福安介紹道:“這是武靈玉,在御前奉茶已有五月,行事穩妥。云大小姐,你日后便跟著玉姑娘學規矩。”
武靈玉。云昭在記憶中飛快搜尋,上一世短暫而黑暗的生命里,對這個名字毫無印象。
也對,那時的她,自顧不暇,哪有余力去關注一個御前宮女的命運。
云昭壓下心緒,依禮上前,姿態放得極低:“云昭見過玉姐姐。日后還請姐姐多加指教。”
武靈玉的目光這才真正落在云昭身上。
那眼神很淡,像初冬的薄霜,既無審視也無親近,只在她那身料子明顯比宮女服精貴許多的素衣上停留了一瞬。
她開口,聲音也如其人,清泠泠的沒什么溫度:“既來了,就收心當差。延英殿的差事,多少人擠破了頭也夠不著。你……倒是有個好出身。”
這話聽不出喜怒,卻像細小的針尖,精準地刺了一下。
云昭聽懂了其中的提醒:她這位置來得輕易,是憑了國公府小姐的身份,而非真本事。
偌大后宮的宮人,怕是早已側目。
云昭面上依舊謙遜,再次微福:“謝姐姐提點。云昭初來乍到,萬事懵懂,定當謹言慎行,跟著姐姐用心學,盡心侍奉陛下,不敢有絲毫懈怠。”
武靈玉幾不可察地挑了挑眉,似乎對云昭這份“識趣”略感意外,但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你日后與我同住西配院。今日白日是我當值,夜間便由你輪值。此刻無事,你且去偏殿候著,熟悉地方,聽傳喚便是。”
她交代得簡潔干脆,轉身便要去準備茶水。
云昭接受了這份冷淡,卻不代表要全盤承受對方的審視。在武靈玉即將跨出門檻時,她聲音不高不低地開口,帶著恰到好處的請教姿態:“姐姐留步。云昭愚鈍,有一事請教。陛下……可有特別的飲茶喜好或忌諱?我怕初來乍到,笨手笨腳犯了忌諱,反倒……連累了姐姐。”
最后半句,她說得格外清晰。
武靈玉的腳步果然頓住了。她緩緩轉過身,那雙清冷的眼睛終于帶上了一絲審視以外的情緒——一絲極淡的、近乎玩味的似笑非笑。
她看著云昭,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
“云大小姐,”她緩緩開口,每個字都像是斟酌過的,“在這延英殿,陛下……沒有喜好,也沒有忌諱。”
她頓了頓,眼神意味深長,“你且看著,用心侍奉便是。”
說完,不再停留,身影消失在通往主殿的回廊陰影里。
云昭獨自站在略顯空曠的耳房,指尖微微蜷縮。
沒有喜好,沒有忌諱?
武靈玉的話,像一團迷霧,更似一句警告。這看似簡單的奉茶差事,底下只怕是深不見底的寒潭。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涌的心緒,轉身走向偏殿。每一步,都踩在未知的薄冰之上。
……
偌大的茶水間,沉凝的空氣仿佛都浸透了茶香與無形的威壓。
云昭深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壓下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雖出身功勛世家,自幼習六藝茶道,但眼前皇家御用的繁復考究,遠超她過往所知,烹茶如煉金,分毫差錯便是深淵。
她指尖冰涼微顫,再次捧起《茶經》。
今夜初次值夜,侍奉那位勤政至深夜的暴君。
這茶,該提神還是助眠?她心神懸于一線,在琳瑯貢茶前踟躕。
腳步聲近,以為是女官武靈玉歸來,云昭稍松口氣起身欲迎。抬眸瞬間,笑容僵住——來的竟是蘇明璃!
夜已深沉,她為何滯留宮禁?
蘇明璃目光倨傲,揮手屏退宮人。
茶水間驟然空曠。
“罪臣之女,見到本宮為何不跪?”
云昭背脊筆直:“家父早已赦免!你未受封誥命,我為何跪?我父乃功勛國公,我為陛下御前女官,論禮,該你拜我!”
蘇明璃臉色驟沉,猛地上前攥住云昭手腕,力道驚人,尖聲刺破寂靜:“云昭!你就是嫉妒我入主后宮!你可是秦王妃,攀扯陛下做甚?”
話音未落,她另一手狠狠扯斷腕上珠串!“
噼啪”脆響炸開,“太后親賜的南珠!你竟敢毀御賜之物!”
門外人影晃動,聞聲宮人驚立當場。
云昭心沉到底,疲憊嘆息:“蘇明璃,狗改不了吃屎!延英殿重地也敢撒潑?非要鬧到陛下跟前?”
蘇明璃眼中狠厲一閃,瞬間化作泫然欲泣:“云昭妹妹……我知道你委屈。
昨日你大鬧蘇府,阿父勸我莫與你計較……我與八公主敘完話,特來看你,你何苦拿我撒氣……”
云昭閉眼再睜,只剩冰冷:“罷了。是非曲直,陛下裁斷。要打要殺,圣心獨斷。”
“云昭!”厲斥自身后傳來。
武靈玉立于門口,面罩寒霜,目光如刀刮過:“放肆!沖撞蘇小姐至此,還不賠罪?立刻將御珠一粒不少拾起!聽見沒有!”
云昭愕然轉頭。
武靈玉聲如冰錐:“若敢不從,即刻稟明陛下,逐你出宮,永不敘用!”
最后一絲暖意褪盡。
云昭渾身僵硬,緩緩蹲下。
視線被水汽模糊。
蒼白手指顫抖著伸向地上散落的瑩白珠子。一粒、兩粒……指尖觸及冰冷珠面,寒意刺骨。
就在她指尖即將攏住第三粒時,一只綴滿珍珠的華美繡鞋驀然踩下!
鞋跟精準、狠戾地碾軋在她手指上!
鉆心劇痛如利錐刺入腦海!
云昭猛地抬頭,淚水含在眼中尚未滾落,模糊視野里,只對上蘇明璃那雙毫不掩飾、淬滿得意與狠毒的眼眸。
“住手!”
一聲裹挾滔天怒火的斷喝,如同驚雷炸響,瞬間撕裂凝滯的空氣!
“蘇明璃,你活膩歪了是吧?!”
這聲音?!
空氣驟凍!所有宮人如同被無形重錘擊倒,“嘩啦”跪伏一地,額頭緊貼冰冷地磚,屏息凝神,不敢稍動。
是他?!
云昭的淚眼透過朦朧水光,竭力上望。
最先闖入視野的,是玄黑錦袍的袍角,以極細密的赤金絲線盤繡著蟒,在幽暗燭光下流淌著冷冽金芒。
袍擺拂過光潔地磚,無聲,卻帶著山岳傾頹般的迫人威壓。
腰間束玄色玉帶,墨玉佩壓著衣袂,光澤沉凝。
最刺目的,是懸于腰側的一柄佩劍,劍鞘古樸,卻在光影交錯間,泄出一線令人心悸的、足以凍結骨髓的凜冽寒光。
那高大身影淵渟岳峙,無形的威壓沉沉壓下,將蘇明璃臉上凝固的得意與狠毒瞬間碾得粉碎,只剩下慘白驚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