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斯搖搖頭：“不知道，但這艘船上周三靠港，周四凌晨就離港了，比原定時間提前了12小時?！?

“提前離港，要么是貨卸完了，要么是被人逼走了。”林森微微皺眉，思索起來。

“不是設備。要么是毒品，要么是別的。‘特殊設備’是他們的暗號。”

卡洛斯猛地抬頭：“毒品？那批貨至少裝了三個集裝箱——”

“未必是毒品，數量太大了。”林森搖了搖頭。

如果是毒品，貨值太大，絕對會有大批販毒集團的人來現場。

事實上卻沒有。

林森掏出軟盤：“希望這里面有更多線索?！?

……

回到警署時已是凌晨。

鐵皮大門被風撞得哐當響，值班警員正趴在桌上打盹。

林森把卡洛斯推到值班臺前：“拿急救箱，給他重新包扎。”

他獨自回到辦公室，啟動了電腦。

電腦屏幕上，Windows3.0的藍色背景很清晰。

大名鼎鼎的WIN95還沒面世，林森稍微適應了一下之后，操作起來沒有任何壓力。

屏幕閃爍兩下，彈出個帶鎖的文件夾，文件名是串亂碼。

他試了佩雷斯的警號，不對。

試了圣安娜號的船籍編號，還是不對。

林森點燃一支香煙，深吸了一口。

煙灰落在鍵盤上，盯著屏幕上的鎖頭圖標，突然想起之前整理佩雷斯警長遺物時，看到過一張夾在筆記本里的生日賀卡，日期是1946年6月14日。

林森在鍵盤上敲下這組生日數字，文件夾直接彈開。

里面只有一個文檔，打開后只有一行字：DFY778029。

林森靠在椅背上，眼睛微瞇。

這串英文加數字似乎是在哪見過，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DFY”不就是迪菲亞么？

778029這串數字，林森越看越熟悉。

“證物箱！”林森猛然記起，在警署證物保管室里，那些證物箱就是用這樣英文加數字。

證物保管室在地下一層，保管員早已下班。

林森用鑰匙打開鐵門，一股樟腦丸味兒撲面而來。

這里以前是彈藥庫，后來改成證物保管室，墻角還堆著幾個空的彈藥箱，印著“菲律賓陸軍1985年產”。

摸墻開燈，日光燈管閃了半天，才照亮保管室那一排排鐵架。

每個架子上的證物箱都貼著編號，77開頭的集中在第三排。

林森的目光掃到末端，果然有個箱子沒貼編號，只在側面用馬克筆寫著“778029”，字跡很新。

而且這個箱子的鎖扣上沒有積灰，顯然最近被人動過。

林森掏出萬能鑰匙插進鎖孔，只擰了半圈就聽到咔嗒聲。

箱子里鋪著黑色絨布，摸起來有點潮，放著一盤錄像帶和五張照片，錄像帶的標簽被撕掉了，邊緣還粘著點膠帶。

他拿起照片，是用傻瓜相機拍的，邊角卷了。

第一張是圣安娜號的甲板，幾個工人在搬一個金屬箱，箱子上貼著紅色標簽，能看清上面的“易碎”標志。

第二張是碼頭倉庫的角落，堆著三個集裝箱，編號和圣安娜號的一致。

第三張是個男人的側臉，穿著船長制服，正在簽文件。

林森拿起東西迅速離開了證物保管室。

警長辦公室里有臺松下彩電，旁邊還擺著臺錄像機。

那是佩雷斯去年從走私犯手里罰沒的，平時用來放警匪片。

林森把錄像帶塞進機器，按下播放鍵時，機器發出“滋滋”聲。

屏幕先是雪花，接著跳出畫面。

鏡頭似乎是綁在什么東西上，隨著走路的節奏上下顛，能看到拍攝者穿著雙沾著泥的膠鞋。

畫面里是圣安娜號的貨艙，幾個工人正用撬棍撬開集裝箱側板，露出里面的夾層。

里面鋪著黑色泡沫，擺著一排排金屬箱，每個箱子上都貼著紅色標簽。

“動作快點，天亮前必須卸完。”一個男人用西班牙語喊，聲音有點啞。

鏡頭轉過去，是個裹著白色長袍的男人，頭巾遮住大半張臉，只露出下巴上的絡腮胡，手里拿著個記事本，在核對數量。

林森的手指停在暫停鍵上，這個男人他見過。

上周在迪菲亞商場的手機店，那人買了十部大哥大手機，用的是美元現金。

畫面里的中東人打開一個金屬箱，里面露出的東西被工人的肩膀擋住了。

接著另外一個中年男人走過來，戴著橡膠手套的手在箱子里翻了翻，又在紙上寫了些什么。

就在這時，鏡頭劇烈晃動起來，似乎是拍攝者被人撞了一下，接著屏幕突然變黑，只剩下滋滋的電流聲。

林森按了暫停，拿起照片。

先前只看了三張照片，剩下的兩張內容也是跟船只有關。

第四張照片拍攝的是圣安娜號的航行日志，上面用圓珠筆標著幾個日期，最近的就是上周三。

第五張照片寫著“特殊設備，數量132”，旁邊還有個潦草的簽名，像只飛鳥。

林森把照片扔在桌上，靠在椅背上。

佩雷斯當警長這么多年，處理過的走私案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從來沒這么謹慎過。

如果是毒品交易，以佩雷斯的風格，要么早就跟販毒集團的人形成“默契”，不聞不問。

要么就是向上級報告，組織“嚴打”。

毒品案子在迪菲亞區并不是都不予理會，而要看是誰的貨，上面有沒有禁毒任務。

但如果是別的……

林森突然想起剛才錄像里的金屬箱，那種尺寸和形狀，很像一種貨物。

軍火。

他起身把錄像帶和照片鎖進保險柜，轉了三圈密碼鎖。

林森意識到一個更麻煩的問題：最近在棉蘭老島活躍的阿布沙耶夫武裝——

那幫人上個月剛跟政府軍發生大規模交火，現在正缺補給。

如果圣安娜號運的是軍火，那迪菲亞港就是他們的中轉站。

林森眉頭緊皺。

這個案子不能查了，至少現在不能。

警署里人員不足，裝備也拉胯，真對上反政府武裝分子，無異于白白送命。

林森掏出一支香煙，點燃。

現在還有最后一個疑問。

這一切，似乎都是佩雷斯警長設計好的。

[難道他知道自己有危險，故意留下這些線索？]

林森的目光深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