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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共存之道

林風背靠著冰冷滑膩、覆蓋著暗紫色菌毯的金屬墻壁,劇烈地喘息著,仿佛剛剛從溺水的深淵中掙扎上岸。冷汗浸透了他的內襯,在遺跡陰冷的空氣中帶來一陣陣寒意。腦海中那來自遠古星艦“方舟”的崩壞景象、那吞噬星光的瘋狂暗影、以及自己靈魂被隨機錨定的冰冷偶然,如同破碎的琉璃,尖銳地刺痛著他的認知。

莉婭和巴恩緊緊扶著他,臉上充滿了焦急和難以置信。巴恩的左臂還在滲血,但此刻他的注意力完全被林風的狀態和那塊散發著微弱藍光的水晶碎片吸引。“小子!你到底看到什么了?‘系統’是什么?污染又他媽是什么鬼東西?”他的聲音沙啞而急迫,帶著一種面對未知威脅的本能焦躁。

莉婭也緊盯著林風,月光石吊墜緊貼著她的肌膚,傳遞著冰冷的觸感,似乎也在無聲地催促著答案。剛才林風觸碰水晶碎片時那瞬間的劇震和失神,讓她感到了巨大的不安。

林風深吸了幾口帶著腐朽甜膩氣息的空氣,強迫自己從那海嘯般的信息沖擊中掙脫出來。他抬起頭,眼神中最初的震撼和混亂逐漸被一種冰冷的、洞悉真相后的沉重所取代。他指著墻壁上那塊依舊散發著純凈藍光的水晶碎片,聲音嘶啞卻異常清晰:

“它…是鑰匙,也是記錄儀。它讓我看到了起源。”林風的目光掃過莉婭和巴恩,最終落在通道深處那片更加濃稠的暗紫色光芒中,“‘系統’…不是神賜,也不是詛咒。它來自天外,來自一艘叫‘方舟’的巨艦,一個高度發達卻已經消亡的文明造物。它的使命,本是溫和地引導像我們這樣的新生世界…”

莉婭倒吸一口冷氣,碧綠的眼眸中充滿了世界觀被顛覆的茫然。“天外…巨艦?引導…世界?”她無法理解,這超出了吟游詩人口中所有傳說的范疇。

巴恩眉頭緊鎖,眼中兇光閃爍,他更關注威脅:“消亡了?那這鬼地方和那些污染又是怎么回事?!”

林風的聲音帶著一絲苦澀和沉重:“他們消亡于一場宇宙級的災難…一種無法理解的、純粹的‘混亂’和‘瘋狂’,它像暗影一樣吞噬了星光,撕裂了‘方舟’。”他指向通道深處,“我們腳下的遺跡,就是‘方舟’崩解后,核心的一部分。而那股毀滅他們的‘瘋狂暗影’…一絲殘留,隨著核心碎片一起墜落到了我們的世界!”

他的話語如同冰冷的石塊投入死水:“它和這個世界本身的魔法能量…混合了,變異了。變成了我們現在面對的‘污染’!那些扭曲現實的認知污染、那些讓人發瘋的低語、那些覆蓋一切的惡心菌毯…都是那‘瘋狂暗影’在這個世界扎根后長出的毒瘤!”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巴恩腰腹的舊傷疤上,“大叔,你舊傷的灼痛,莉婭吊墜的異常冰冷…都是因為這污染能量與你們接觸產生的特殊反應!它已經是這個世界規則…扭曲的一部分了!”

巴恩下意識地按住了自己的傷疤,那里似乎還殘留著之前的灼熱感。他臉色陰沉得可怕,眼中殺意沸騰:“所以,王都那些雜碎搞的陰謀,還有那個‘灰燼之手’,就是這‘毒瘤’長出的爪子?他們想控制這鬼地方的力量?”

“是,也不是。”林風搖頭,眼神凝重得如同深淵,“‘灰燼之手’是污染能量在這個世界生物身上找到的‘高級載體’,是它意識的延伸。它想做的,是徹底侵蝕、控制這個遺跡核心——也就是‘方舟’殘存的核心終端,獲得它殘留的龐大力量,將整個世界都拖入它那種瘋狂的‘認知崩解’之中!而我們…”他苦澀地笑了笑,“我們只是意外卷入這場天災余波的…小蟲子。我的‘系統’,只是‘方舟’上一個微不足道、嚴重損壞的生活輔助子模塊,在漂流中能量耗盡,隨機抓到了瀕死的我當‘電池’重啟…純粹是倒霉的意外。”

真相如同冰冷的雪水,澆滅了莉婭眼中最后一絲關于神跡或宿命的幻想,也讓巴恩沸騰的殺意凝固成了沉重的鉛塊。他們面對的,并非某個具體的、可以斬殺的邪惡存在,而是一場來自宇宙深空、早已發生的災難的余波,一種已經融入世界本身的、如同癌癥般的扭曲規則!一股深沉的無力感瞬間攫住了三人。

“那我們…還能做什么?”莉婭的聲音帶著一絲絕望的顫抖,“消滅‘灰燼之手’?毀掉這個核心?”她看向通道深處那令人心悸的暗紫色光芒。

“做不到。”林風斬釘截鐵地回答,他托起手中脈動光芒愈發強烈的鵝卵石,又指向墻壁上的藍色水晶碎片。“核心揭示的信息很明確:那污染的‘瘋狂暗影’本身是無法被我們這個世界的力量徹底消滅的。它已經和這里的規則糾纏太深,強行消滅它,就像試圖挖掉自己心臟的一部分,只會加速整個世界的崩潰!‘灰燼之手’只是它的一個顯化,殺了它,還會有新的載體出現。”

巴恩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左臂的傷口因為用力又開始滲血:“那怎么辦?等死嗎?!”

“不。”林風的目光重新聚焦,帶著一種被逼到絕境后反而異常清晰的冷靜。他看向鵝卵石,又看向通道深處。“核心…或者說,這遺跡殘留的‘方舟’意識,給出了一個…不是對抗,而是‘共存’的方案。”

“‘共存’?”莉婭和巴恩同時愕然。

“對,共存。或者說,隔離與調和。”林風整理著腦海中最后接收到的信息片段,“方案有兩個部分。”

他豎起一根手指:“第一,隔離。利用‘方舟’核心殘存的最后力量,在這個遺跡內部,建立一個強大的、永久性的屏障!將污染的源頭——就是遺跡核心深處那最狂暴、最原始的污染能量——徹底封鎖、壓縮、隔離在里面!阻止它繼續向外擴散,污染現實世界!就像…給一個不斷流膿的毒瘡,套上一個最堅固的密封罩!”

這個比喻讓莉婭和巴恩都皺緊了眉頭,但眼中也燃起了一絲微弱的希望。

林風豎起第二根手指,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帶著一種奇異的復雜:“第二,調和。這需要我…或者說,需要我這個‘載體’,以及我身上這個破爛‘系統’。”他苦笑著晃了晃鵝卵石。“核心需要我授權,將我這個‘生活輔助子模塊’徹底重置,剝離掉那些被污染扭曲的、發布荒誕任務的‘功能’,只保留最基礎的信息記錄和…非常微弱的秩序引導能力。”

“然后呢?”莉婭急切地問。

“然后,”林風深吸一口氣,“將這個重置后、無害化的‘子模塊’,作為一座橋梁。用它去幫助這個世界的規則本身,慢慢去‘消化’、‘中和’那些已經擴散到世界各處、無法被隔離的污染能量。就像…往被污染的河水里投入一種緩慢生效的解毒劑,依靠河流自身的凈化能力,一點點將毒素分解掉。這需要漫長的時間,可能是幾代人…但這是唯一可行的、不會導致世界崩潰的路。”

他看向莉婭和巴恩:“這就是為什么核心會發布那個強制任務——【抵達星隕核心,執行凈化/隔離程序】。凈化指的是隔離污染源頭,而隔離…或許更準確地說是‘調和’,就是通過重置我這個‘系統’,讓世界規則自己去慢慢修復。”

通道內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墻壁菌毯搏動時發出的微弱粘稠聲,以及遠處核心區域傳來的低沉嗡鳴。

“所以…你要犧牲你的‘系統’?”巴恩沉聲問道,他聽明白了關鍵。那個雖然坑爹、卻無數次在關鍵時刻提供幫助的能力,是林風在這個世界立足的重要依仗之一。

“是重置。讓它變得…無害且安靜。”林風摩挲著溫熱的鵝卵石,語氣復雜,“失去那些特殊功能,變回一個純粹的‘記錄儀’和…‘世界抗體發生器’?大概是這樣。而且…”他看向通道深處,眼神凝重,“執行這個方案,需要我深度授權,精神同步。風險…很大。系統警告過,失敗就是‘認知崩潰’,變成白癡或者瘋子。”

莉婭的嘴唇顫抖了一下,看著林風,眼中充滿了擔憂和不忍。“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林風搖搖頭,指向墻壁上那塊藍色水晶碎片,它的光芒似乎比剛才更穩定了一些。“這是核心給出的唯一可行方案。它來自‘方舟’的文明,他們對‘秩序’和‘混亂’的理解遠超我們。強行對抗,只會加速毀滅。只有這種看似妥協、實則尋求共存的‘調和’之道,才有一線生機。”

他頓了頓,目光變得堅定起來,掃過莉婭和巴恩疲憊卻依舊堅韌的臉龐:“我們一路走到這里,不是為了和這個世界一起陪葬。是為了活下去,為了守護像橡木村、像溪木鎮那樣的地方。如果代價只是失去一個坑爹的‘系統’,換一個讓世界慢慢愈合的機會…我覺得值。”

巴恩沉默了片刻,突然咧嘴一笑,牽動了臉上的傷疤,顯得有些猙獰:“媽的…聽明白了。就是把這鬼地方的核心‘關籠子’,再把你這小子的‘外掛’格式化一下,變成個治病的藥引子?行!只要能弄死那‘灰燼之手’,讓老子以后能安心養老,這點代價算個屁!”他用力拍了拍林風完好的右肩,力道大得讓林風一個趔趄。

莉婭看著林風堅定的眼神,又看看巴恩故作輕松的笑容,眼中的擔憂漸漸被一種更深沉的責任感和決心取代。她握緊了胸前的月光石吊墜,那冰冷的觸感此刻似乎也帶上了一絲溫和的力量。“林風…需要我們做什么?無論是什么,我們一起!”

林風感受到伙伴傳遞來的力量,心中最后一絲猶豫也消散了。他看向通道深處那片涌動的暗紫色光芒,那里是污染的巢穴,也是希望的起點。

“好。”他點點頭,托著鵝卵石,感受著它與核心越來越強烈的共鳴。“方案清楚了。但怎么操作?核心的信息流很破碎,只給了方向,沒給說明書。”他無奈地笑了笑,“總不能靠我對著核心大喊一聲‘我同意’吧?”

就在這時,他懷中的鵝卵石猛地一震!一股比之前更強烈的信息脈沖傳來!并非影像,而是一段極其簡短的、冰冷的坐標指令,直接映射在他的系統界面上!

【目標:核心控制室。路徑更新。】

【警告:污染意識正在嘗試強行同化核心終端!干擾程序刻不容緩!】

同時,墻壁上那塊藍色水晶碎片的光芒驟然變得急促閃爍起來,仿佛在發出無聲的警報!

三人臉色同時一變!

“沒時間找說明書了!”巴恩低吼一聲,猛地抓起靠在墻邊的短柄斧,用受傷的左臂勉強配合右手握緊,“那鬼東西在搞破壞!必須立刻過去!”他腰間的舊傷疤再次傳來熟悉的灼痛感,仿佛在印證著核心的警告。

林風也立刻看向系統界面,只見原本指向深處的乳白色導航光矛,此刻劇烈地閃爍起來,并且分叉出一條更短、更直接的光路,指向通道側后方一處被巨大金屬殘骸半掩埋的、不起眼的維修通道口!鵝卵石的光芒也同步指向那里!

“這邊!快!”林風毫不猶豫,指向那個被菌毯覆蓋了大半的維修通道口。

目標明確:核心控制室。

任務更新:阻止“灰燼之手”同化終端!

代價依舊:未知的操作風險!

三人顧不上疲憊和傷痛,互相扶持著,沖向那最后的、通往最終戰場和最終答案的狹窄通道。鵝卵石的光芒在前方劇烈脈動,如同沖鋒的號角。墻壁上藍色水晶碎片的急促閃光,如同倒計時的秒表。隔離與調和之道,必須在污染徹底掌控核心之前,強行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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