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鳴聲戛然而止。

籠罩著整個邵鑫基地市的龐大光幕，如同被掐斷了電源的燈泡，閃爍了最后一下，隨即徹底黯淡。

城市，在一瞬間失去了它最堅固的甲胄。

漆黑，如同化為了實質的潮水，從天空倒灌而下，吞沒了每一寸街道，每一棟樓宇。

那并非是尋常夜晚的黑暗。

而是一種帶著死寂與冰冷的，純粹的虛無。

空氣仿佛都稀薄了幾分，連帶著城市背景中那永不停歇的能源核心的嗡鳴，也一同消失了。

一種令人心頭發慌的寂靜，籠罩了所有人的心頭。

“防御系統關閉了。”

“半個小時。”

“但愿一切順利。”

白崇喃喃自語，視線看向了天空。

不知道為什么，他有種極度不安的感覺在擴散。

周圍的強大武者們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將自身的星能維持在即將爆發的臨界點，警惕著可能出現的任何意外。

……

城西，一處居民樓之中。

“砰砰砰！”

一道道拳擊的聲音回蕩。

304房間。

吳海文一拳砸在合金的測力器上，屏幕上跳出的數字，像是在無情地嘲諷著他。

“砰！”

他又是一拳。

數字幾乎沒有變化。

汗水順著他的額角滑落，滴在冰冷的金屬地板上，濺開一朵小小的水花。

手臂上傳來的酸痛遠不及他內心的灼痛。

就在剛才，他又一次輸了。

輸給了那個上個月才進入三班的家伙。

他曾經是二班的天才，是無數人仰望的對象。

可一年時間過去，他的修為停滯不前，別人卻是一騎絕塵，最終他被無情地淘汰到了三班。

他以為這只是暫時的。

他以為自己很快就能殺回去。

然而現實給了他一記又一記響亮的耳光。

失敗。

接連的失敗。

他打不贏武道三班第一的李海天。

甚至打不贏一個剛剛成為武者不到兩個月的新人。

“為什么？”

“為什么我這么努力，還是不行！”

他不甘地低吼，胸膛劇烈起伏。

房間空無一人，只有他自己的喘息聲在回蕩，顯得格外孤獨。

就在這時。

“滋啦……”

頭頂的照明燈管閃爍了一下，發出了電流不穩的雜音。

吳海文沒有在意。

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失敗與不甘之中。

可下一秒。

整個房間徹底陷入了黑暗。

應急的紅色燈光并未亮起。

“停電了？”

吳海文皺起了眉頭，心中的煩躁更添幾分。

他摸索著墻壁，想要離開這個讓他感到窒息的地方。

也就在此時，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從他背后升起。

那寒意并非溫度的降低，而是一種生命層次被窺視的悚然感。

吳海文猛然回頭。

視線看向了窗外。

窗外，不遠處的一處空地，空間像是破碎的鏡子，一道道漆黑的裂痕無聲無息地蔓延開來。

那不是物理上的破碎。

而是一種更加詭異的，維度的撕裂。

“虛……虛界裂縫？”

吳海文先是一愣，隨后整個身體都瞬間僵硬。

他見過圖片，聽過講座，可當這東西真的出現在自己面前時，那份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還是讓他幾乎無法動彈。

一只丑陋的，仿佛由爛泥與骸骨拼湊而成的爪子，從裂縫中探了出來。

緊接著，是它的身軀。

那是一頭基力安。

最低等的虛，沒有智慧，只有純粹的吞噬本能。

即便如此，它身上散發出的邪惡氣息，也足以讓任何一個初級武者感到戰栗。

而那一道龐大身影也似乎注意到了他。

視線匯聚。

頓時，吳海文只感覺透骨的冰寒蔓延。

“不好，他發現我了！”

吳海文臉色慘白，神情帶著一抹驚恐。

不過好在，那一頭龐大的怪物也只是看了一眼，隨后便朝著遠處而去。

似乎并沒有將目光定格在他身上。

“那是什么？”

不過就當他松了一口氣之時。

他的瞳孔不由劇烈收縮。

因為那巨大裂縫當中，又有一道道漆黑的身影出現。

那些身影猶如一團團的黑云。

和那龐大的怪物明顯不一樣。

只是疑惑剛剛升起。

下一刻，黑云竟然直接朝著他這邊飛掠而來。

速度超乎想象。

“不好！”

吳海文臉色一變，哪怕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武者的本能還是讓他第一時間感覺到了危險。

他下意識地要按動警報器。

然而這一瞬間，他卻感覺透骨的冰寒。

緊接著他驚恐地發現自己無法動彈了。

【不甘嗎？】

一個帶著陰冷的聲音響起。

吳海文渾身一震，視線之中，那一道遠處的黑云，此刻竟然出現在了他家中。

家里的星空防御好像根本毫無阻礙一般。

【你的努力，你的汗水，換來的卻是嘲笑與淘汰。】

在震驚當中，那一道聲音再度響起，似乎帶著一種奇異的魔力，精準地戳中了他內心最痛的地方。

“你是什么東西？”

吳海文的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沙啞。

【我是……能夠給予你公平的‘存在’。】

那道黑云緩緩飄近。

【看看他們，那些所謂的天才，他們擁有的，你都曾擁有。】

【他們奪走了你的榮耀，踐踏了你的尊嚴。】

“我……”

吳海文想要反駁，卻發現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此刻內心的不甘、屈辱、難受都瞬間被引導了出來。

這一刻他想起了那些曾經追捧他的人，如今是如何在背后議論他。

想起了昔日的對手，用憐憫的姿態對他進行所謂的“指點”。

屈辱，像毒蛇一樣啃噬著他的心臟。

【你恨他們。】

【你想把失去的一切，都奪回來。】

【你想讓所有看不起你的人，都跪在你的腳下。】

聲音變得極具煽動性。

“我……”

吳海文的呼吸變得急促，他的雙拳緊緊攥住，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

黑影飄到了他的面前，幾乎與他臉貼著臉。

吳海文甚至能感覺到那非物質的身軀上散發出的，足以凍結靈魂的寒意。

【接受我。】

【我將賜予你力量。】

【超越所有天才的力量。】

【你將不再是失敗者，你將成為規則的制定者。】

誘惑的聲音，如同魔鬼的低語，在他腦海中不斷回響。

吳海文的內心在進行著天人交戰。

理智告訴他，這是虛界出來的東西，他不能同意。

可另一邊，那被壓抑了太久的不甘與怨恨，卻在這一刻瘋狂滋長。

力量。

只要有力量，他就能奪回一切。

尊嚴，地位，榮耀。

“代價呢？”

他聽見自己用顫抖的聲音問道。

【代價？】

黑影似乎‘笑’了。

【對于一個一無所有的人來說，還有什么所謂的代價？】

這句話，成為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無所有。

是啊，他現在已經一無所有了。

他還有什么可以失去的？

吳海文抬起頭，眼中最后的一絲清明被瘋狂的欲望所取代。

“好。”

他吐出了一個字。

“我接受。”

話音落下的瞬間，那道黑影化為了一道流光，猛地鉆進了他的胸口。

“啊——！”

難以形容的劇痛瞬間傳遍了全身。

吳海文感覺自己的骨骼、肌肉、乃至每一個細胞，都在被撕裂，然后重組。

一股漆黑的能量，以他的心臟為中心，瘋狂地涌向四肢百骸。

他的皮膚表面，開始浮現出詭異的黑色紋路，就像是某種古老的咒印。

吳海文跪倒在地，身體劇烈地抽搐著。

但他的臉上，卻露出了一個扭曲而滿足的笑容。

他感受到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強大到讓他戰栗的力量，正在他的體內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