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鈴響過十分鐘后，林小滿站在體育器材室門口，手心沁出冷汗。走廊上空無一人，遠處隱約傳來籃球場上的歡呼聲。她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那扇嘎吱作響的鐵門。
昏暗的室內彌漫著橡膠和灰塵的氣味。各種體育器材堆放在架子上，投下詭異的陰影。陽光從高處的小窗斜射進來，照亮漂浮的塵埃。
“陳悅？“林小滿輕聲呼喚，聲音在空曠的室內顯得格外響亮。
角落里傳來輕微的響動。陳悅從一堆墊子后走出來，左腳踝上纏著繃帶，走路有些跛。她今天依然穿著那雙白色運動鞋，但鞋面上沾滿了灰塵和泥土，像是去過什么野外地方。
“你來了?！瓣悙偟穆曇舯绕綍r低沉，“沒人跟蹤你吧？“
林小滿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應該沒有。你到底發現了什么？“
陳悅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到門邊，將一個杠鈴片抵在門縫下。然后她從口袋里掏出一部老式手機——不是她平時用的那部智能手機。
“昨天我去檔案室不是為了校運會資料?！八聪虏シ沛I，手機里傳出一段模糊的錄音，“我偷錄了爸爸和王洪的對話?！?
錄音中，陳師長的聲音陰沉而急促：“...必須在校運會前找到那個頻率發射器...林建國死前肯定把數據藏在了什么地方...“
另一個嘶啞的男聲——想必是王洪——回應道：“...女兒可能知道...蘇雯最近頻繁接觸她...“
林小滿的血液瞬間凍結。他們說的“女兒“顯然是指她！
“這段錄音證明他們在找的東西確實存在?！瓣悙傟P閉錄音，“而且與你爸爸有關。“
“頻率發射器？“林小滿想起爸爸筆記上的“頻率某某MHz“，“這和秘密項目有什么關系？“
陳悅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我不清楚細節。但昨天我查了學校檔案，十五年前的校運會確實在7月19日舉行，就在秘密項目失敗后一周。“
太過巧合的日期！林小滿從書包里掏出手機，調出昨天拍的電路圖照片：“我在爸爸的舊筆記本上發現了這個，標注著'測試3，頻率某某MHz'?！?
陳悅湊過來看，一縷頭發滑落肩頭。當她伸手撥開頭發時，袖口上移，露出手腕內側一道細長的疤痕。林小滿瞬間想起醫療隊照片上那個站在爸爸身邊的年輕護士——同樣的位置，同樣的疤痕！
“這道疤...“林小滿忍不住問。
陳悅猛地拉下袖子，臉色變得蒼白：“小時候 accident。“她生硬地轉移話題，“某某MHz...如果這是個廣播頻率，我們或許能接收到什么?！?
就在這時，器材室的門突然“咔嗒“一聲輕響。林小滿沖過去拉門，卻發現已經被反鎖了！
“怎么回事？“她用力拍打鐵門，“有人嗎？救命！“
陳悅的臉色變得慘白：“不可能...沒人知道我們在這里...“她突然抓住林小滿的手臂，“除非我的手機被監聽了！“
兩人在昏暗中對視，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恐懼。林小滿掏出自己的手機——沒有信號。
“窗戶！“她指向高處那扇小窗，“如果能爬到架子頂上...“
陳悅搖搖頭：“我的腳踝...你自己走吧。他們要找的是你，不是我?！?
“不行！“林小滿堅決地說，“我們一起想辦法。“
她環顧四周，尋找可用工具。墊子、跳繩、鉛球...突然，她的目光落在一堆舊器材后的鐵梯上——可能是換燈泡用的！
兩人合力將梯子挪到窗下。林小滿爬上去，勉強能夠到窗戶邊緣。窗子很小，但瘦小的她應該能擠出去。
“我先出去找人來開門。“她回頭對陳悅說。
陳悅卻遞給她那個老式手機：“拿著這個。里面有更多錄音...我爸爸和王洪的...“她的聲音低不可聞，“王叔叔一直不喜歡我。“
王叔叔？這個親昵的稱呼讓林小滿一愣。陳悅不是聲稱王洪是父親的副手嗎？怎么突然變成“王叔叔“了？
沒時間細想。林小滿將手機塞進口袋，用力推開小窗。新鮮空氣涌進來，帶著操場上傳來的遙遠喧鬧聲。她艱難地擠過窄小的窗口，手肘和膝蓋在粗糙的窗框上磨得生疼。
落地時右腳踝狠狠扭了一下，疼痛直沖腦門。林小滿咬緊牙關，一瘸一拐地跑向教學樓。她必須找到陸遠！
轉過拐角，她差點撞上一個高大的身影——是體育老師馬建國！他穿著標志性的紅色跑鞋，手里拿著一串鑰匙。
“林小滿？“他皺眉，“午休時間不在教室，在這里干什么？“
“我...我去拿落下的跳繩?！傲中M編了個謊，心跳如鼓，“老師看到陸遠了嗎？“
“醫務室?！榜R老師簡短地說，“心臟復查?！?
林小滿道謝后快步離開。走出幾步，她鬼使神差地回頭，正好看到馬老師彎腰系鞋帶——他的鞋底沾滿了新鮮的泥土，和器材室里陳悅鞋上的一模一樣！
醫務室門虛掩著。林小滿正要敲門，聽到里面傳來陸遠和校醫的對話。
“...藥量需要調整嗎？“
“暫時保持。你最近運動過量了?！?
“校運會前最后一次檢查，我不想媽媽擔心...“
林小滿輕輕推開門。陸遠坐在診療床邊，袖子卷到肘部，心電圖儀的導線貼在他的胸口。校醫背對著門，正在記錄數據。
看到林小滿，陸遠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小滿！“
校醫轉過身——是個五十多歲的女性，嚴肅的面容在看到林小滿時微微松動：“同學，看病要排隊。“
“我...我找陸遠有急事。“林小滿局促地說。
校醫看了看表：“再五分鐘就好?！八疽饬中M坐下，自己繼續檢查陸遠的心率。
林小滿的視線落在校醫的手腕上——一塊老式手表，表帶已經磨損，但表面依然锃亮。這塊表莫名眼熟...就像醫療隊合影中某個人戴的那塊！
檢查結束后，陸遠迅速穿好外套，拉著林小滿離開醫務室。一出門，他就急切地問：“怎么了？你臉色很差?！?
林小滿將他拉到無人的樓梯間，簡要說了器材室的事和陳悅的錄音。陸遠的表情越來越凝重。
“某某MHz...“他喃喃自語，“我家有個老式無線電設備，是我外公留下的...能接收特定頻率的信號?！?
“現在能去看看嗎？“林小滿問。
陸遠猶豫了一下：“逃課不太好...但這事更重要。“
兩人悄悄溜出校園，騎上陸遠的自行車。林小滿坐在后座，雙手輕輕扶著他的腰，能感覺到他背部肌肉的緊繃。十分鐘后，他們來到陸遠家。
蘇雯不在家，留了紙條說去醫院開會。陸遠帶著林小滿直奔閣樓——一個被改造成小型實驗室的房間，擺滿了各種電子設備。
“我媽不知道我經常來這里?！瓣戇h從柜子里搬出一臺老舊的無線電設備，“這是外公的遺物，他以前是某兵?！?
他熟練地接上電源，調整頻率旋鈕。設備發出滋滋的靜電聲，偶爾夾雜著只言片語的廣播。
當指針指向特定MHz時，靜電聲中突然出現有規律的“滴滴“聲，像是某種編碼。
“摩斯密碼！“陸遠抓過紙筆，迅速記錄下一串點和線。幾分鐘后，聲音停止，只剩下普通的靜電噪音。
陸遠皺著眉頭翻譯密碼：“7...19...04...23...XZ...719...wait...“他的筆突然停住，“這串數字...是日期和時間！7月19日04:23！“
林小滿倒吸一口冷氣——正是校運會閉幕式后的凌晨！而秘密項目，就是爸爸的項目編號！
“有人在用這個頻率發送信息?！瓣戇h激動地說，“可能是定時發送，或者...“
“或者有人在監視我們，知道我們在查這個頻率?！傲中M接過他的話，感到一陣寒意。
兩人沉默地注視著那串數字。窗外，天色漸暗，遠處傳來雷聲。夏季的暴雨即將來臨。
“還有件事...“林小滿猶豫了一下，還是拿出陳悅給的老式手機，“里面有陳師長和王洪的對話錄音?！?
陸遠接過來，調出錄音文件。隨著對話展開，他的表情越來越震驚。
“...當年就不該讓林建國接近那個頻率發射器...“錄音中陳師長的聲音充滿憤怒，“...現在他女兒和蘇雯又攪在一起...“
王洪的聲音陰冷：“...小悅那丫頭最近行為反常...會不會知道了什么...“
“她敢！“陳師長怒吼，“別忘了她媽媽是怎么死的！“
錄音到此戛然而止。陸遠的手微微發抖：“陳悅的媽媽...不是病死的？“
林小滿想起陳悅提到母親時奇怪的表情。太多謎團了——陳悅的傷疤，她對王洪的稱呼，她媽媽的神秘死亡...
“我們得回學校?！瓣戇h突然站起來，“陳悅可能知道更多。而且...我不放心她一個人在那里。“
回校的路上，暴雨傾盆而下。兩人共撐一把傘，還是被淋得半濕。校園里已經亮起燈光，下午課結束了，學生們陸續離開。
器材室門大開，杠鈴片還抵在門邊，但陳悅不見了。地上有一張紙條，被鉛球壓著：“別相信A。我爸爸發現了?！狢“
“A“？是那條警告短信的署名！林小滿掏出手機，查看那條“別相信穿白鞋的人“的短信——發送時間是上午11:37。她突然想起，那正是陸遠在醫務室做檢查的時間！
“陸遠，“她聲音發緊，“校醫叫什么名字？“
“安華，大家都叫她安醫生。怎么了？“
安——A！林小滿心跳加速。校醫就是發警告的人？她戴著那塊軍用手表，知道陳悅不可信？
正當她要說出這個發現，走廊盡頭傳來腳步聲。兩人迅速躲到器材架后。透過架子縫隙，林小滿看到一雙沾滿泥濘的雨靴停在器材室門口，接著是低沉的男聲：“...搜過了，沒有...那丫頭肯定說了謊...“
不是陳悅父親的聲音，但同樣令人不寒而栗。林小滿屏住呼吸，感覺陸遠的手悄悄握住了她的，溫暖而堅定。
靴子主人最終離開了。兩人等了幾分鐘才敢出來，悄悄溜出器材室。雨已經停了，校園里彌漫著濕潤的泥土氣息。
“現在怎么辦？“陸遠低聲問。
林小滿想起爸爸筆記上的電路圖：“我需要弄清楚頻率發射器是什么。如果爸爸真的留下了什么...可能在7月19日04:23激活。“
“那離現在不到三周了?！瓣戇h計算著日期，“校運會最后一天...“
兩人走到校門口，路燈已經亮起。林小滿突然停下腳步：“陳悅怎么辦？她說她爸爸發現了...會有危險嗎？“
陸遠搖搖頭：“她是陳師長的親生女兒，應該沒事。倒是你...“他的聲音里滿是擔憂，“現在你家也不安全了?！?
“我可以住外婆家，她在外省?！傲中M提議，隨即想到一個問題，“但這樣就沒法繼續查了...“
“住我家吧?！瓣戇h突然說，隨即意識到這話的歧義，耳朵瞬間紅了，“我是說...我媽經常值夜班，客房空著...而且那些設備都在閣樓...“
林小滿也紅了臉，但不得不承認這是個合理的提議。有蘇雯醫生在，至少安全有保障。
“我得先和媽媽商量...“
正說著，她的手機震動起來。是一條新短信，來自“A“：“安醫生辦公室，現在。單獨來。——A“
林小滿把手機給陸遠看。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警惕和好奇。
“可能是陷阱?！瓣戇h低聲說。
“但也可能是線索。“林小滿咬了咬嘴唇，“安醫生...就是你校醫？“
陸遠點點頭：“我和你一起去。我在外面等，有事就喊?！?
夜幕下的校園安靜得可怕。醫務室還亮著燈，但窗簾拉得嚴嚴實實。林小滿輕輕敲門，沒有回應。她試著推門——門開了。
醫務室空無一人。診療床上放著一個舊軍綠色背包，上面放著一張紙條：“給林建國的女兒。“
林小滿小心翼翼地打開背包。里面是一臺小型電子設備，看起來像老式傳呼機，還有一個信封。她打開信封，里面是一張泛黃的照片——爸爸和一群軍人的合影，每個人胸前都戴著同樣的徽章。照片背面寫著：“秘密項目組，永遠忠誠?！?
傳呼機的屏幕上突然亮起紅光，顯示一行數字：14D 03H 22M...正在倒計時！
林小滿的心跳幾乎停止。這一定是爸爸留下的東西！而倒計時結束的時間，很可能就是7月19日04:23！
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林小滿迅速將東西塞回背包，正要離開，卻看到安醫生站在門口，手里拿著一串鑰匙，表情復雜。
“你拿到了?！八p聲說，“現在，快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