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照雪將最后一粒花生丟進嘴里，慢條斯理地拍了拍手：“趙大人，您要找的前朝密令，是不是這個？“

她從袖中掏出一封泛黃的信箋，在月光下晃了晃。趙德全眼睛一亮，伸手就要去搶，卻見燕照雪手腕一翻，信箋瞬間化作漫天紙屑。

“你！“

“別急啊。“燕照雪笑瞇瞇地從灶臺后拖出個木箱，“您要的證據，這兒還有呢。“

箱蓋掀開的瞬間，趙德全臉色刷白——里面整整齊齊碼著十幾枚偽造的官印，最上面還壓著一本賬冊。

蕭景珩從墻頭一躍而下，靴底碾過地上的紙屑：“私刻三州官印，倒賣賑災糧，趙大人好大的膽子。“

“不可能！這些明明藏在...“趙德全突然噤聲。

“藏在您小妾的妝奩底下？“燕照雪眨眨眼，“今早我去縣衙送野菜餅，順手幫您搬了個家。“

院外突然火光沖天，十幾個村民舉著火把涌來。李婆婆一馬當先，手里揮舞著鍋鏟：“狗官！還我們血汗糧！“

裴野不知從哪鉆出來，手里拎著個油紙包：“娘，剛烤好的叫花雞！“

香氣四溢中，燕照雪掰下只雞腿遞給蕭景珩：“嘗嘗？用你昨天打的山雞做的。“

趙德全被捆成粽子扔在墻角，眼睜睜看著這群人圍坐分食。金黃油亮的雞肉撕開的瞬間，混合著荷葉清香的汁水順著蕭景珩的指縫流下，他下意識舔了舔嘴角。

“指揮使大人！“侍衛匆匆跑來，“在縣衙地窖發現萬石存糧！“

蕭景珩慢悠悠擦著手：“傳令，開倉放糧。“

“等等。“燕照雪突然按住他的手腕，“就這么分了？“

“不然？“

她眼睛亮得驚人：“明日冬至，不如辦個全魚宴？我前兒在冰窟窿里撈了不少鯽魚...“

三日后，裴家村飄起前所未有的香氣。村口支起十口大鍋，酸菜魚、糖醋魚、魚丸湯的蒸汽混著歡聲笑語直沖云霄。蕭景珩坐在磨盤上，看燕照雪麻利地片著魚片，刀光快得能看見殘影。

“蕭大人。“她突然抬頭，將一碗撒了香菜的魚湯推過來，“留下來過年？地窖還藏著兩頭野豬呢。“

蕭景珩接過湯碗，指尖不經意擦過她的虎口。這次，誰都沒有躲開。

年關將至，裴家村飄起了細雪。

燕照雪裹著厚襖子，站在灶臺前指揮著村里的婦人們揉面、剁餡兒。蒸籠里飄出白騰騰的熱氣，混著臘肉的咸香，勾得人直咽口水。

“裴家媳婦，這肉餡兒咋調得這么鮮？”李婆婆咂著嘴問。

燕照雪往盆里撒了把蔥花，笑道：“野豬肉用姜蒜水打透，再加點山胡椒油，保管香得您老咬舌頭。”

正說著，院門被推開，蕭景珩披著一身風雪走進來，手里還提著兩只肥碩的野兔。

“喲，蕭大人又去打獵了？”村里的王嬸子打趣道，“莫不是專程給我們裴家媳婦送年貨？”

蕭景珩面不改色，把兔子往案板上一放：“順手。”

燕照雪瞥了他一眼，順手遞過去一碗熱騰騰的魚丸湯：“順手？那這兔子也是順手逮的？”

蕭景珩接過碗，指尖微熱，低聲道：“嗯，順手。”

眾人哄笑，裴野從外頭跑進來，興奮地嚷嚷：“娘！村口來了個賣糖葫蘆的！”

燕照雪擦了擦手，正要掏銅板，蕭景珩卻已經先一步從懷里摸出幾枚銀錢，遞給裴野：“去，買兩串，給你娘也帶一串。”

燕照雪挑眉：“蕭大人，我可沒說要吃。”

蕭景珩低頭喝湯，淡淡道：“我買多了，不吃浪費。”

眾人又是一陣笑，燕照雪耳尖微熱，低頭繼續揉面。

除夕夜，村里熱熱鬧鬧地擺了長桌宴。蕭景珩破天荒地喝了兩杯米酒，冷峻的眉眼在燭光下柔和了幾分。

燕照雪端著碗熱湯坐到他旁邊：“蕭大人酒量不行啊？”

蕭景珩側眸看她，嗓音微啞：“裴娘子很了解我？”

燕照雪一噎，低頭喝湯掩飾心跳。

夜深人散，雪越下越大。燕照雪收拾完碗筷，剛推開屋門，就見蕭景珩站在院里的老梅樹下，肩上落了一層薄雪。

“蕭大人不回去歇著？”她問。

蕭景珩轉過身，黑眸沉沉：“燕照雪。”

她一愣，這是他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叫她。

“年后我要回京復命。”他嗓音低沉，“你……可愿隨我一起？”

燕照雪心跳漏了一拍，故作鎮定：“酬勞呢？”

蕭景珩走近一步，從懷中取出一枚玉佩——正是那日抵債的蟠龍佩，只是旁邊多了一枚小巧的鳳紋佩。

“這個，夠不夠？”

燕照雪盯著玉佩，半晌，忽然笑了：“蕭大人，您這利息，算得不太對啊。”

蕭景珩低笑：“那裴娘子想怎么算？”

她伸手接過玉佩，指尖在他掌心輕輕一劃：“得加錢。”

雪落無聲，梅香暗涌。

開春后，燕照雪帶著裴野和月姐兒隨蕭景珩進了京。

馬車剛進城門，裴野就扒著車窗驚呼：“娘！這樓比山還高！”燕照雪揉了揉他的腦袋，目光卻落在街角幾個鬼鬼祟祟的身影上——那些人雖然穿著普通百姓的衣裳，可腰間鼓鼓囊囊的，分明藏著兵器。

蕭景珩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冷笑一聲：“看來有人不歡迎我們回來。”

當夜，蕭府設宴接風。燕照雪換了身藕荷色襦裙，發間只簪一支木釵，卻襯得肌膚勝雪。蕭景珩在廊下等她，見她出來時眸光微動：“這衣裳...”

“怎么？不合適？”燕照雪轉了個圈，“李婆婆非要塞給我的，說是京城時興的樣式。”

蕭景珩輕咳一聲：“很...好看。”

宴席上，幾位大人明里暗里打聽燕照雪的來歷。戶部侍郎趙大人捋著胡子笑道：“這位娘子廚藝了得？不知可否露一手？”

燕照雪放下茶盞，笑吟吟道：“好啊，正好帶了點山貨。”

半個時辰后，一鍋菌菇燉雞香飄滿堂。趙大人剛舀了勺湯，蕭景珩突然按住他的手腕：“趙大人且慢。”說著從袖中取出銀針試了試，針尖頓時泛黑。

滿座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