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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同床共枕

“林少俠,你把我沈陸言當什么人了?”

火光下,沈陸言一抹嘴巴,臉色忽明忽暗,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初來乍到,剛好不知,這余文柳乃左軍擎武尉,軍銜雖比我高,但就算他的手再長,也伸不到我這里?!?

他拿起一把寬刃,用力切下一大塊野豬肉,遞給林崇,語氣中忽然帶上了一絲笑意:

“左軍右軍分庭抗衡,向來水火不容,掌管的城外區域也不相同?!?

“說到底,你殺了他的稅官,與我沈陸言何干?!?

沈陸言再度坐下,重新斟滿一碗酒,看著林崇。

林崇掂量著手中肥肉,環顧一圈,一眾將士仍席地而坐,有些正劃拳喝酒,有些則大口大口地吃著肉。

原本緊繃的身體這才慢慢放松下來。

他端詳著沈陸言遞來的肉,切得方方正正,已然是明白其中深意。

林崇琢磨著沈陸言的話語,將肉塞進嘴里,抱拳應道:

“多謝沈將軍。”

“我乃一介獵戶,不懂這些人情世故,只知殺人要償命?!?

“并非有意隱瞞,我若一死,”

“還有家中二老未贍養?”沈陸言忽然問道。

“我自幼父母雙亡,從小帶著弟弟吃百家飯,穿百家衣長大?!?

“族中長輩待我如己出,教我武功,帶我上山習得狩獵技巧?!?

“村中大媽看我可憐,給我騰了間茅屋住,哪怕家中揭不開鍋也會剩我一碗稀米粥....”

林崇一字一句說道:“我無以回報,唯恐無法報其恩情,未將氏族發揚壯大,死都不瞑目。”

“因此才這般貪生怕死,隱姓埋名?!?

“望沈將軍見諒?!?

“殺那稅官實在是無奈之舉?!?

“我自罰三碗!”

沈陸言一邊聽著,原本端起酒碗的手不由一頓,緩緩放下,只是靜靜地看著林崇,待其飲完三碗酒才開口:

“林少俠當真是條漢子?!?

“我若想抓你,你還能坐在這里?!?

“換句話說,你殺了幾個左軍稅官,只不過是讓那幫家伙的桌上少些佳肴美酒而已。”

林崇聽到這番話,先前心中的疑惑在此刻終于得到了答案。

朝廷征稅,層層下傳,用于到了城中就要向四周村莊剝削,這是最后一點可以寄出來的水。

在城中擺攤開店,也要按月上繳高額稅錢,有時候還要將店中每個月掙到的錢,分出比例上貢,才能避開某些麻煩。

種田有種田稅,捕魚有捕魚稅,就連出殯都要交稅,美名其曰為除晦錢。

稅款一道道向上,有多少真正能到朝廷手中?

無人得知,若是不夠,那便繼續收!不交?那打,打到你交為止。

“右軍以來征戰在外,威名顯赫,不屑同他們爭這掠財手段,因此城中大多事宜都已經被左軍抓在手里,哪怕縣令口諭,都要通過他們傳達,誰知道有多少真話?!?

沈陸言眼神微微發狠,攥著酒碗的指節用力至發白,薄薄嘴唇忽又吐出幾個字:

“看他幾時完!”

“沈將軍是指左軍?”林崇順著話往下問。

“當然不止他們,哈哈?!?

沈陸言無奈搖搖頭,旋即忽然大笑道:“誰不想榮華富貴?住在府邸中,吃香喝辣,終日勾欄聽曲?”

“那幫家伙在縣令前就裝出一副正義凜然的模樣,背地里殺人放火,掠財搶人,家中納的小妾一只手的數不過來。”

“但我一想到這些弟兄。”沈陸言看向四周,語氣感慨:“跟我征戰在外數年,軍令如山,家中妻兒都無法見過幾眼,我若忘了初心,貪圖享樂,真是對不起他們吶。”

“對不起百姓,對不起我這身衣服?!彼粥f了一句,將碗中酒一飲而盡。

林崇見他話語越來越多,臉色發紅,顯然是酒意上勁。

但他所說之言甚是真誠,林崇看著一襲白衣的沈陸言,心中莫名涌上一陣無形的

怎么反倒是這廝喝醉了。

林崇在心里無奈一笑。

他甚至都做好了殺出重圍的準備,沒想到情況變得如此之快。

難不成真是自己太緊張了?

所殺稅官和這幫從戎之人確實沒什么什么關聯,就算硬扯關系,也要官府中下令,才能抓捕林沖。

沈陸言雖為裨尉,不僅沒什么架子,性格豪爽,嫉惡如仇,自己還助其圍殺魘人,這種人有著自己一套行事準則,也沒有理由對自己動手。

林崇心中理清前因后果,心中也有了想法。

自己初至烏水城,還沒有什么人脈,能結交一些有用的朋友也不錯,至少能有個照應。

“沈將軍,你喝醉了。”

一旁聽得入神的虞瑛許久未開口,忽然蹦出一句話。

“虞女俠,你同我一侄妹很像?!鄙蜿懷該u搖擺擺,但眼神仍炯炯有神,令人分不清他到底有沒有喝醉。

“她被家中逼著聯姻,誓死不從,在一天夜晚孤身逃出家中,只帶了一根發髻和些許盤纏,至今未歸。”

“斗膽一問,虞家是否在四州其一之中?”

“是,位于中洲,我數年前一路上跟著商隊就離開了家,走走停停,便到了烏水城?!?

虞瑛點了點頭。

“那倒是緣分。”沈陸言識趣地沒有繼續問下去,一旁的林崇卻將這個名字記在了心里。

虞家?

林崇已經不僅一次聽到四洲這一詞。

他小時候依稀聽族中長輩在傍晚聊天時說過,肅朝坐落于四洲之上,地幅遼闊無比,普通人窮極半生,或許也走不到四洲的邊境。

當時肅武帝在位之際,武德充沛,征戰四方,將四洲上的異族盡數驅趕,天下皆插滿了獵獵鼓動的青旗,一晃眼便過去了幾十年。

據說四洲上有著無數世家,強者如云,遺跡遍地,是林崇難以想象出來的光景。

虞瑛自四洲而來,其身后的家族固然也是一尊龐然大物。

可她為什么要離家出走。

“林少俠,在下還有一事。”

沈陸言忽然向林崇問道。

“何事,沈將軍但說無妨?!?

“你初來乍到,無依無靠,有沒有興趣在我鐵翎營掛個虛職,這樣以后你出門在外,也能有所依靠?!鄙蜿懷陨约营q豫,說出了心中的拉攏之意。

“....沈將軍,我現在還是逃犯之身?!?

“待以后一切安定下來后,再說此事吧,要是給你引來些不必要的麻煩,那就我的罪過了?!?

數響后,林崇還是拒絕了沈陸言的拉攏。

答案很簡單。

自己加入鐵翎營,即意味著站隊右軍,但此時一切未定,皆是撲朔迷離,林崇不喜歡在不確定的情況下做出選擇。

因此不管怎么樣,他都得拒絕沈陸言的這一邀請。

“好?!?

令林崇意外的是,沈陸言也只是果斷地點了點頭,沒有過多糾結什么:“你今后在城中有事,報我名字便可。”

緊接著,沈陸言又抬手指向西南方向:“起初安營扎寨時,這附近我記得有一處廢棄宅房,空置許久,恰好靠著山谷一角,地勢隱蔽。離烏水城也不遠?!?

“林少俠若是有興趣,明天我領你去看看,只是寂寥了些,不過我想你應該也過得慣這類日子?!?

這番話頓時令林崇眼睛亮了起來。

自己現在唯恐找不到一處藏身之處,烏水城中酒舍眾多,但自己當然不可能住在城中,哪天暴露了行蹤,豈不是要被人甕中捉鱉?

沈陸言甚是聰慧,很快便意識林崇此時的需求是什么。

那片宅房被人遺棄許久,明日派兩個士兵隨林崇前往整理一番,倒也能住人,也算賣個人情,豈不美滋滋。

時間過得飛快,篝火黯淡,很快便到了深夜。

眾將士收拾好殘羹剩菜,林崇回頭一看,發現沈陸言不知何時已經不見蹤影。

正有些奇怪,身旁忽然走來一位文縐縐的官兵。

“林少俠,沈將軍不勝酒力,已經先一步回帳休息了?!?

“他先前特地囑咐我,騰出一處干凈的營帳,好供二位少俠休息。”

這位官兵說著,抬手指向不遠處的一個神色營帳。

“多謝....等等?”

林崇點了點頭,忽覺不對,猛地抬頭,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

“一個?”

“是啊?!?

官兵無奈地點了點頭:“今日又來了些新兵,不少人都是七八人擠在一起,臭氣熏天,怎么能讓兩位少俠睡那種地方,若是讓沈將軍知道,我非要被扒去一層皮不可?!?

聽他這般說辭,林崇還能說啥,有些無奈地撓了撓頭,看向身旁的虞瑛。

后者臉上赫然寫著“不可能”三個字,斜眼瞥了林崇一眼,轉身就朝著官兵所指的營帳走去。

此時,點著油燈的營帳里溫暖無比,沈陸言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翻了個身,酒意纏著睡意,嘀嘀咕咕地嘟囔著:

“人生不過三萬天,得意需盡歡吶。”

“那么緊著繃著干嘛呢。”

山中入夜后氣溫驟減。

白天還是艷陽高照,到了晚上冷風陣陣,吹得人頭發麻。

林崇躺在地上,石頭硌著脊背,身上雖蓋了層棉布,但還是睡得難受至極。

算了算了,臭就臭點吧,我就不信能臭到哪里去。

林崇實在受不了了。

正當他想起身去跟那幫五大三粗的士兵擠在一起時,一旁的營帳忽然掀起了一個角:

“喂!”

“進來吧!”

話音未落,林崇還未看清,虞瑛便鉆了回去。

“咳咳,那我進來了啊!”

林崇站在帳前,有些尷尬地喊了一聲,慢慢掀開營帳走了進去。

心中默念著非禮勿視。

林崇自顧自地走至木床旁,剛一坐下,還未掀開被子,就對上了一張紅透兩頰的白皙臉蛋。

緊接著的是毫無防備的重重一腳:

“我讓你進來,不是讓你睡床上的??!”

..........................

夜深時分,露水濕重。

大梟掠翅停于枝上,收斂身形,轉動碩大的眼睛看著四周。

忽然,它聚集視線看向某處,一陣葉片窸窣,

一盞油燈散發著昏暗粘稠的光,破開黑暗。

帶著斗笠的人影出現在樹叢之間,大概有三四人,胖瘦不易,腰間背后綁著各式各樣的怪異兵器,最末端的胖子似乎還提著兩個似球般的東西。

這一行人緊密相連,如蛇一樣在森林中穿行,靜默無言。

“嘩啦。”

為首提燈之人單手撥開大片芭蕉,燈光下,一所破敗道觀映入眼簾。

“生火歇歇腳吧?!?

他穿過芭蕉叢,對著身后數人淡淡說道。

當蘇葵聽見一陣腳步聲時,這些帶著斗笠的人已經邁進了觀中。

“有人?”

說話的是一位女子,她摘下斗笠,露出姣好面容,環顧四周,詫異說道:

“這道觀從外面看去如此破舊,里面卻干干凈凈?!?

“師姐,我沒聞到人味。”

另一個胖子不停聳動著鼻翼,臉上的肥肉不停顫動,擠得兩顆綠豆般的眼睛都快縮進肉縫里了。

緊接著他打了個飽嗝,將手里的東西往前一丟,轱轆滾至油燈旁,昏光下,披頭散發,死不瞑目,竟是兩顆人頭。

蘇葵定睛看去,不由大吃一驚。

其中一枚人頭上赫然是林在田的模樣!

即使滿臉血污,蘇葵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心先是重重沉了下去,緊接著便涌上一股無名之火。

蘇葵看著這四人,眼神中光芒閃動。

本應該出現的信息欄并沒有在眼前浮現,相反,這四個家伙的身上像是覆蓋了一層詭譎的光芒,隔絕了自己的探照。

“師傅,這山里好冷,躲在觀里都有一陣陣冷風?!?

另一個瘦子放下腰間兵器,縮了縮脖子,不停抱怨著。

而被他稱作師傅的老者摘下斗笠,竟是一副狐貍模樣,滿臉雜色黃毛,尖嘴猴腮,兩只碩大的耳朵怪異無比。

“都給我安分點,休息一晚,明天在趕路,進了烏水城再說?!?

他冷哼一聲,眾弟子連忙閉嘴,不敢再說什么。

緊接著,蘇葵看著這老狐貍在懷中掏了掏,拿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木雕。

木雕上刻著一尊怪神,三頭六臂,手持各式兵器,一顆眼睛位于額前,從中鉆出一枚猙獰的蛇頭。

當這枚木雕出現在蘇葵眼前的瞬間。

一股黑風竟無形在觀中涌起。

這四人絲毫沒有看見,唯有蘇葵眼神戲謔,看著這黑風張狂舞動,竟逐漸凝聚成這尊怪神的模樣,慵懶地伸了個懶腰,在觀中現出了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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