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功陣的光暈在松葉間漸散，王逍扶著林墨站穩時，晨露正順著草葉滾落，在黑石鎮的青石板上洇出細痕。鎮上飄來的氣息駁雜，靈米甜香混著鐵器腥氣，還纏了絲若有若無的血腥——那是黑風寨嘍啰腰間彎刀的味道，蝕骨散混著干涸的血漬，冷冽中透著腐朽。

“鎮西煉器坊是青云淬劍池舊址，”林墨展開泛黃地圖，指尖劃過鎮西朱砂標記，“分舵舊檔提過池底有‘裂穹’劍影，或許與《裂穹劍譜》有關。”她往臉頰抹了把濕泥，將煉丹爐藏進儲物袋，心聲盤算：【先混進鎮里，找鐵匠鋪的青云遺脈打聽】

兩人換了粗布短打，王逍將青鋒劍裹進柴捆，丹田處靈力蠢蠢欲動——煉氣四層的屏障像層薄冰，只差個契機便能撞碎。鎮口兩個挎彎刀的漢子攔路，三角眼敲著柴捆：“藏了什么？”他的心聲淌著貪婪：【搜出法器能換上品靈石，夠買瓶淬體丹】

林墨遞上兩塊下品靈石：“砍柴換靈米。”她的心聲篤定：【這種嘍啰，見了靈石最聽話】

漢子掂著靈石往嘴里啐了口唾沫，金牙在晨光里閃了閃：“進去吧，別在鎮上瞎逛。”轉身卻對街角茶攤使了眼色，王逍瞥見穿青衫的茶客摸了摸腰間彎刀，刀鞘蛇紋與分舵主佩劍如出一轍，對方心聲冷冽：【這女的有劍繭，男的柴捆藏劍修靈力，跟緊點】

鎮上比想象中熱鬧。青石板路轍痕里嵌著靈晶碎屑，是煉器廢料，在陽光下閃著碎星。獨眼攤主吆喝著銹鐵劍：“青云制式劍，五十靈石！”王逍聽見他的心聲：【亂葬崗撿的廢鐵，騙外鄉人】

“迎客棧”門楣有褪色云紋，是青云外門標記。瘸腿伙計引他們上樓時，木樓梯“吱呀”作響，他的心聲嘀咕：【這女的指節有薄繭，是常年握劍的樣子；男的柴捆有古劍靈力】雅間的窗正對著鎮東，鐵匠鋪的煙囪冒著帶火靈根靈力的青煙。

林墨剛要了兩碗靈麥粥，樓下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喊。穿粗布裙的少女攥著鐵匠鋪門環，指節泛白如骨，發間沾著鐵屑：“十塊下品靈石！明天就還！求求你們了！”

“你爹會修法器？”刀疤臉一腳踹裂門板，木屑濺到少女臉上，“跟我們回寨給三當家修刀，抵了債還能賺幾文！”他的心聲裹著齷齪：【這火靈根丫頭細皮嫩肉，送去給舵主當爐鼎，老子或許能升小頭目】

少女的目光突然釘在二樓窗口——青鋒劍玉穗泛著月華。王逍聽見她的心聲發抖：【這劍波動和爹藏的劍譜殘頁一樣！那殘頁上的劍也有云紋玉穗】

林墨“噌”地拔劍出鞘，寒光劈開窗紙：“光天化日搶人，黑風寨的規矩倒是別致。”

刀疤臉轉頭見是泥臉女子，笑出黃牙：“哪來的野丫頭，敢管爺爺的事？”揮刀砍來，刀鋒裹著蝕骨散的腥氣，離得近了，王逍能看見刀身爬著細小黑蟲，是毒瘴凝結的蟲靈。

王逍依“流影劍”第二式格開彎刀，劍刃相碰時，對方心聲炸響：【這是青云流影劍！難道是當年漏網的余孽？】林墨的短劍已纏上另一人手腕，靈力匹練閃著細電弧——她摻了雷系靈力，專克經脈。“點子扎手！”刀疤臉見同伴被捆，撂下狠話，“你們等著！”帶著人踉蹌著跑了，跑在最后的被門檻絆倒，摔了個狗吃屎。

“多謝恩人！”少女撲通跪下，額頭磕在青石板上，“求你們救救我爹！黑風寨說正午前不交五十塊下品靈石，就要燒鋪子！”

林墨扶起她，指尖擦去她臉上的淚：“你爹是青云遺脈？”少女從頸間扯下銅墜，云紋被摸得發亮：“我家有《煉器基礎》，扉頁畫著淬劍池的圖，池中央有把插在石頭里的劍……”

鐵匠鋪的火爐正燒得旺，橘紅色火光映得滿墻通紅，鐵砧上擺著柄快成型的匕首，刃口刻著細密云紋——竟是青云外門制式，紋路比分舵弟子佩劍更精致。瘸腿老漢用鐵鉗夾著紅鐵，火星濺在補丁圍裙上：“池底那把劍叫裂穹，是當年外門第一劍修的佩劍。”他瞥了眼王逍的手腕，那里的劍形印記正隱隱發燙，心聲震得王逍耳膜發鳴：“……三年前池子里突然冒出靈火，專燒帶靈力的活物，好多搶劍的都成了焦炭……”

深夜，鐵珠珠帶著他們繞到鎮西。煉器坊的銹門爬滿藤蔓，門縫透出的紅光映在地上，像灘凝固的血。“按左獅爪三下，右爪一下。”少女指尖點著石獅子眼睛，那里有米粒大的凹痕，“我爹說這是青云認主印，帶宗門靈力才能開。”

門“嘎吱”開了，灼熱氣息裹著龍涎香撲面而來——是高階法器的味道。院子里的雜草長到半人高，草葉上的淬靈露在紅光里泛金芒，王逍認出這是煉器好材料，比鎮上藥鋪賣的品質高兩倍。

“中央圓池子就是淬劍池，”鐵珠珠壓低聲音，“池底的火是活的，會追著帶靈力的東西燒，去年有貨郎掉了玉佩，火像長了眼睛似的，追著他燒了半條街。”

王逍望去，池底翻涌著暗紅火焰，水面漂浮的鐵水凝結成鎖鏈，隨某種韻律起伏，像顆巨大的心臟在跳。他聽見池底傳來微弱“心跳”，與腕上印記同頻共振——那不是怪火，是生靈的靈力搏動。

“池壁符文是聚火陣變種，”林墨摸著凹槽紋路，指尖注入靈力，符文頓時亮起，“有人在池底埋了離火晶，這靈火是晶核催生的護陣靈。”她的心聲恍然：【護劍的就是這靈火化成的東西，難怪三年不熄】

話音剛落，池底火焰竄起丈高，化作暗紅火蛇，鱗片是細碎火苗，蛇口噴著火星，直撲鐵珠珠。“小心！”王逍拽著她后退，祭出早上畫的“避火符”。符紙撞上火蛇，發出“滋啦”聲，蛇頸缺了塊，卻更快撲來，蛇眼里閃著靈性的光。

“我引開它，你去拔劍！”林墨塞給王逍一把符紙，自己擲出兩張引開火蛇，蛇尾掃過雜草，燃起一小片火。

林墨踩著池邊石樁躍到中央巨石上，石樁被火烤得發白，鞋底冒了煙。指尖按在劍柄上用力一拔——劍身紋絲不動，反亮青光震得她后退半步，虎口發麻。“要劍修靈力！這劍認主！”

王逍避開火蛇攻擊，躍到巨石上，握住劍柄的瞬間，腕上印記爆發出青光，與劍身光芒融成一團。腦海里響起龍吟，清越威嚴，火蛇哀鳴著化作火星消散。

“嗡——”裂穹劍出鞘，青光映亮半個院子，劍身“裂穹”二字流轉古光。池底引靈陣啟動，地面裂開紋路，靈氣潮水般涌進王逍體內，丹田處“咔嚓”輕響——煉氣四層的屏障破了！

“快走！”林墨拽著他往門口跑，“引靈陣動靜能傳到黑風寨總舵！”

跑出煉器坊時，鐵珠珠遞來布包，里面的云紋鋼泛著銀光：“我爹說這能修復法器。”又塞來泛黃路引，“去青風城青云分舵，那里比這安全得多。”

遠處傳來馬蹄聲和吶喊，火把在林子里晃成一片。王逍握緊裂穹劍，劍身在月光下流淌清輝。他看著林墨的背影，突然懂了：煉丹制符、煉器修陣，從來都不只是謀生手藝。它們是鑰匙，能打開真相之門；是武器，能劈開擋路荊棘。

而黑石鎮的淬劍池，不過是仙途上的一塊墊腳石。前路還長，更多挑戰，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