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郁郁蔥蔥的林間穿梭，腳步聲輕輕落在鋪滿竹葉的地面上，發出沙沙的聲響。走了一會兒，他們來到一處細竹較為密集的地方。此處的黑節竹，大多只有手腕般大小，纖細修長，在微風中輕輕搖曳，仿佛一群身姿曼妙的舞者。這些竹子的竹節處，那獨特的黑色愈發顯得深邃神秘，與翠綠的竹身相互映襯，別具一番韻味。
“就是這里了，你往后三個月里每天砍一根就可以了。”田靈兒率先打破了林間的靜謐，她一本正經地對張小凡說道，語氣中帶著師姐的威嚴與認真。
“這么細的只砍一根？”張小凡滿臉驚訝，瞪大了眼睛，仿佛聽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在他的認知里，這樣纖細的竹子，砍起來應該是輕而易舉的。
田靈兒輕輕哼了一聲，白了張小凡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你砍著試試看。”說罷，她有意無意地往碧瑤那里看了一眼。碧瑤瞬間明白了田靈兒的意思，回想起剛才自己對她態度冷淡，確實做得不太好。
碧瑤一向善于隱藏自己的情緒，不喜形于色，就算是與一直和自己作對的林驚羽，她也從未紅過臉。可她實在不明白，自己不過是表現出不太愿意與田靈兒太過親近，田靈兒竟然會如此在意。
另一旁的張小凡，聽聞田靈兒的話，拿起柴刀，大步走到一根細竹前。他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這根竹子，心中想著，這般纖細，應該不難砍斷。緊接著，他高高舉起柴刀，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地朝竹子砍了下去。只聽“咔”的一聲脆響，柴刀仿佛砍在了堅硬的頑石上，一股強大的反震力傳了過來，震得張小凡手心發麻，柴刀差點脫手而出。那根被砍的細竹，只是微微向前傾斜了一下，片刻之后，竟像彈簧一般又彈了回來。張小凡躲閃不及，頭上被竹枝狠狠打了一下，疼得他“哎喲”一聲，忍不住伸手捂住腦袋，頭上瞬間留下了一道紅印。
看著如此狼狽跌倒的張小凡，碧瑤心中一陣無語，腦海中不禁浮現出前世對他的種種情感，可此刻，她甚至有些懷疑自己前世究竟是怎么看上他的。
“咯咯……”田靈兒見狀，忍不住笑彎了腰，好一會兒才強忍著笑意，頗為辛苦地說道：“你就在這砍吧！我要去做自己的功課了。”說完，她一邊笑著，一邊轉身便要離去。
“師姐，”碧瑤趕忙叫住了田靈兒，隨后語氣明顯比剛才柔和了許多，問道：“我同小凡一樣嗎？”
田靈兒自然聽出了碧瑤話語中的退讓，她心里明白，碧瑤對自己依舊沒有太多好感，但只要碧瑤能稍微軟下態度，她的心里就忍不住感到高興。
“你上午同他一樣，下午去大堂侯著。”田靈兒回答道，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欣喜。
待田靈兒離開后，這片幽靜的竹林中就只剩下張小凡和碧瑤兩個人。周圍的空氣仿佛也變得更加靜謐，只有偶爾傳來的竹葉沙沙聲，仿佛在為他們的對話打著節拍。
“碧瑤。你說這竹子我們什么時候才能將它砍倒？”張小凡使出了渾身解數，可那黑竹卻依舊絲紋未動，仿佛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這讓張小凡頓時泄了氣，語氣中滿是沮喪。
碧瑤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走到一根黑竹前，執手朝黑竹砍去。她看似用力，實則有所保留，很是配合張小凡。果然，那黑竹穩如泰山，絲毫沒有要倒下的跡象。
“小凡，你且狠下辛苦，假以時日，你必定有所成就。”碧瑤看著張小凡，眼神中帶著鼓勵，認真地說道。
“真的嗎？”張小凡抬起頭，不可思議地看著碧瑤，眼中閃爍著一絲希望的光芒，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絲曙光。
碧瑤看著他那閃閃發光的眼睛，肯定地點了點頭，再次堅定地說道：“真的。”
自從張小凡來到大竹峰，他沒少見識到師兄弟的嘲笑、師姐的無奈以及師傅的厭惡，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資質平平。此刻，聽到碧瑤如此鼓勵自己，心中五味雜陳。
張小凡輕輕嘆了口氣，幽幽地說道：“碧瑤，你不必安慰我了。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樣的資質，在這大竹峰，我怕是很難有出頭之日。”
碧瑤停下手中的動作，認真地看著眼前這個喪氣的少年。她發現，張小凡的不自信仿佛是從骨子里帶出來的，無論是前世的張小凡，還是今時今日站在她面前的張小凡，都是這般缺乏自信。
時光仿佛在兜兜轉轉，她重生了，再次面對同樣的人，可心境卻已然不同，曾經的那份深情，如今已難以再輕易生出。
“小凡，你且不可妄自菲薄，你雖生性愚鈍，但卻內秀于心。就是有著極好資質的林驚羽，在某些方面也是不能同你比的。”碧瑤耐心地勸解著，話語中充滿了真誠。
說到張小凡的善良，碧瑤的心中竟然隱約泛起一絲醋意。當年，陸雪琪三番五次地為他求情，最后更是情根深種，無法自拔，這一切全是因為他那如婦人般心軟的善良。也難怪當年陸雪琪對自己恨之入骨，一方面是因為自己身為魔教妖人，另一方面，恐怕也是因為自己是她的情敵吧。
想到當年的種種，碧瑤還是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她微微攥緊手中的傷心花，心中暗自思忖，怕是這兩個原因都有吧。
張小凡聽碧瑤這般看得起自己，心中自然十分高興。仿佛有一股暖流涌上心頭，驅散了他心中的陰霾。同時，也在他心中埋下了努力的種子，他暗暗發誓，一定要努力修行，不辜負碧瑤的這番鼓勵。
“謝謝你，碧瑤。我會努力的。”張小凡看著碧瑤那如同神仙般美麗的臉龐，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堅定的微笑。
碧瑤微微斂了斂神色，輕輕朝他點了點頭。她知道，自己的話對張小凡起到了激勵的作用。
不得不說，碧瑤的話就像給張小凡注入了一股強大的動力。從那之后，他砍竹子時再也不喊累了，即便烈日高懸，天氣酷熱難耐，汗水濕透了他的衣衫，他也沒有絲毫要休息的意思。
而碧瑤，對砍竹子這件事實在是提不起太大的興趣。如果不是為了配合張小凡，以她的能力，別說是一根黑竹了，就算是十根，也早就輕松砍完了。
不知不覺間，日頭緩緩升到了半空，熾熱的陽光透過茂密的竹葉縫隙，灑下斑駁的光影。此時的碧瑤，渾身舒暢，手中的傷心花也熠熠生輝，仿佛在吸收著這竹林中的靈氣，愈發顯得嬌艷動人。
碧瑤抬頭看了看太陽，憑借著經驗，約摸時辰差不多了，便朝張小凡走去。只見他全身大汗淋漓，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手足也酸軟無力，可即便如此，那根黑節竹上也僅僅只被他弄出一個兩分左右的小口來。
碧瑤看著那兩個小小的切口，心中不禁暗道：“確實是難為他了。”
碧瑤還沒來得及和張小凡說上話，就在這時，一陣悠揚的歌聲隱隱傳來。只見田靈兒哼著不知名的曲兒，蹦蹦跳跳地走了回來。她看到張小凡狼狽的樣子，又看了看那根黑節竹，忍不住搖了搖頭。隨后，她舉起柴刀，做勢欲砍。
“師姐，你做什么？”張小凡見狀，連忙出聲問道，眼中滿是疑惑與警惕。
田靈兒不耐煩地說道：“幫你砍啊！你看看你，磨磨蹭蹭的，什么時候才能砍完。”
張小凡用力地搖了搖頭，喘著粗氣說道：“不用了，多謝師姐。這是我的功課，我自己要做完它。”他的眼神中透著一股倔強，仿佛在向田靈兒表明自己的決心。
田靈兒輕輕哼了一聲，指了指高懸的日頭，說道：“你知道現在什么時候了？再耽誤下去，午飯都沒得吃了。”
張小凡性子本就倔強，他咬了咬牙，堅定地說道：“我就是砍到天黑也要……”
“小凡。”就在兩人僵持不下的時候，碧瑤走了過來，打斷了張小凡的話。
“師妹的那根已經砍倒了，你還不快點，別耽誤了我和師妹的吃飯。”田靈兒從未見過如此倔脾氣的人，她心里知道張小凡對碧瑤有著不一樣的感情，便故意將碧瑤搬出來，試圖讓張小凡妥協。
張小凡回頭看了看身著綠衣的碧瑤，又看了看紅衣的田靈兒。心中不禁暗自想道：“自己確實沒用，連砍根竹子都這么費勁，還要師姐們操心。”他心里雖然有些不舒服，但到底沒有表現出來。
田靈兒話一說完，只見她手起刀落，刀聲破空，“劈劈劈劈”四聲脆響，那竹子應聲而倒。這干凈利落的動作，直看得張小凡目瞪口呆，眼睛都直了。
碧瑤微微抬眼，看著那黑竹轟然落下，臉上沒有絲毫的意外。在碧瑤眼中，無論哪一個青云弟子，以他們的修為，都應該具備這樣的能力。
碧瑤看了張小凡一眼，淡淡地說道：“回去吧！”說完，便轉身向林外走去。張小凡心中又羞又愧，他暗暗下定決心，來日必將付出十二分的努力，做好功課，絕不再讓師姐們小瞧自己。
當他們回到大竹峰的后堂時，已經是正午時分了。陽光毫無保留地灑在后堂的每一個角落，整個后堂被照得亮堂堂的。遠處，廚房傳來陣陣飯菜的香氣，仿佛在召喚著他們，為這疲憊的一上午畫上了一個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