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皇鑾駕即將降臨的前一日。
幽冥宗上下都在忙著準備。
蕭妙妙借著替宗主送“清心丹”的機會，在大殿角落站了整整兩個時辰。
她看著人皇與長老們觥籌交錯，討論著些九州大事，聽起來與自己往日參加家宴時候沒什么區別。
但涉及到生死，蕭妙妙極有耐心，一直聽到最后，才隱約聽到關于幽冥宗宗主的只言片語。
“...不太順利。”
這是墨長老用幾分沉重語氣說出來的話。
而陳無極正陪著墨小寶在長老院整理卷宗。
少年翻到本積灰的《圣泉伴生錄》，指著其中一頁嘟囔：“大哥，你看這上面畫的東西，怎么跟我爺爺天天帶著的那個令牌上的花紋一樣？”
陳無極湊過去一看，瞳孔驟縮——書頁上的圖案中心，赫然是一株幽冥鬼樹。
其旁邊還批注著行小字：“三百年一輪回，以血為引，以魂為食，可達千丈，可通幽冥。”
通幽冥？
陳無極皺眉。
深夜三更，藏經閣的銅鈴剛響過最后一聲，蕭妙妙已提著盞琉璃燈，站在圣泉禁地入口的石壁前。
她指尖捏著煉藥長老給的令牌，燈芯映著她眼底的冷靜。
還有一絲期待。
陳無極從陰影里走出，手里攥著枚玄鐵令牌——這是墨小寶偷偷塞給他的。
石壁在令牌觸碰下緩緩裂開，露出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甬道。
甬道兩側的壁畫上，畫著些幽冥宗的舊事，兩人看得半知半解。
“看這個。”
蕭妙妙突然開口道。
陳無極湊過去，一株高大到不可思議的鬼樹，扎根冥河，而樹枝的最高點，看樣子竟然穿越界域，到達了人間。
而那兩界節點，正是圣泉。
“通幽冥。”
陳無極輕聲說道。
他突然想起前世那些用各種方法妄圖長生的帝王，看了蕭妙妙一眼，隨即問道：“公主，你說，你們家出了那么多的人皇，有能長生的么？”
“長生？”
蕭妙妙聳聳肩。
“人皇承接了九州萬民的氣運，是不可能長生的，天道不容。”
“就算是讓位他人，也極難渡過那一劫。”
“不過現在，莫說我們蕭家，其他人也難嘍。”
似乎想起了什么，蕭妙妙感嘆道。
陳無極有些疑惑，正要開口相問，卻不料正對上蕭妙妙的目光。
“喂，你的意思是，我蕭家先祖有可能聯合幽冥宗，溝通冥界，尋求長生之道吧？”
陳無極點點頭。
“目前看，倒是不太像。”
蕭妙妙以拳擊掌。
“確實有這個可能性啊，但是據我所知，應該沒有這種法門，還好還好。”
陳無極詫異地看著這家伙，疑惑道：“若是他們成功了，對你蕭家不應該是好事么？”
“呵呵。”
“好個屁，你就想，我皇兄，也就是當今人皇，天天就想著早點把我嫁出去，找個某宗門仙二代，維持蕭家治下九州的穩定。”
“他要是永生了，那我豈不是永無寧日？”
這丫頭才十七八歲的樣子吧。
果然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兩人一路輕聲交談，終于靠近了禁地的中央。
禁地之所以被稱為禁地，就是禁止九成九的人出現在這里，所以此時除開二人，竟然真就沒有其它任何身影。
甬道盡頭的石門后，并非想象中的空曠石室，而是座彌漫著腥氣的祭壇。
十二根玄鐵柱圍著中央的池子，柱身上纏滿了鎖鏈，鏈端鎖著的“東西”讓陳無極瞬間攥緊了拳頭——那是十二具赤裸的軀體，肌膚泛著青灰色，心口處都插著根銅管，管尾連接著池子，正將池中的黑色液體一點點泵入體內。
他們的脖頸上都套著青銅項圈，圈上刻著符文，符文邊緣正滲出暗紅色的血珠。
“這是……某種培育壇？”
“看著似乎是在培育陰尸。”
蕭妙妙的聲音壓得極低，琉璃燈的光掃過池子。
“幽冥泉水。”
與此同時。
幽冥宗內某處，三名長老正圍著塊水鏡，鏡中映著人皇的虛影。
為首的墨長老指尖在水鏡上快速劃動：“陛下，按您給的法門，第七道符文應該嵌在膻中穴，可這些軀體的經脈根本承受不住……”
水鏡里的人皇虛影微笑回應.
“用換血術強行拓脈，七日之后朕想見到成品。”
墨長老點點頭，對著身旁的同伴耳語幾句。
后者手里拿著陣盤模樣的法器，點了幾下。
而陳無極兩人同時注意到了培育壇的異動。
似乎有一個看不見的大手在操縱著什么，最左側的玄鐵柱突然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綁在上面的那具陰尸的手指猛地蜷曲，青灰色的皮膚下青筋暴起。
原因顯然是其胸口的銅管。
“這東西到底是死是活？”
蕭妙妙低聲道。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陰尸竟然身形漸漸膨脹，連筋肉都快擠成一坨，控制它的金屬鎖鏈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嘎吱聲。
“我感覺，有點不妙。”
陳無極道。
吼！
那陰尸似乎已經到了極限，狂吼出聲。
而后嘣的一聲，它竟硬生生掙斷了四肢上的鎖鏈！
銅管從它心口彈出，黑血如噴泉般涌出，而這陰尸似乎神志不清的樣子，呆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恩？”
操控陣盤的那名長老臉色一變。
墨長老剛剛結束與人皇的交談，疑惑轉頭。
“什么事？”
“師兄，這陰尸，失去與法陣的聯系了。”
“怪哉怪哉。”
掙脫開來的陰尸緩緩抬頭，原本空洞的眼窩突然亮起猩紅。
它的胸膛緩緩起伏，粗重的呼吸聲在陳無極二人耳邊回蕩著。
興許是它的脫困影響到了其他陰尸，他們的身體竟同時劇烈顫抖起來，玄鐵柱上的鎖鏈“噼里啪啦”響個不停。
“咱先躲躲。”
陳無極見勢不妙，拽著蕭妙妙躲到祭壇后方的石像后，眼睜睜看著陰尸衛們同時暴走，瘋了般掙扎著，困著他們的銅柱也在不住震動。
只是操控陣法的人似乎察覺了此處的異動，幽光一閃，陣法瞬間加強。
陰尸們的動靜漸漸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