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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上章

>我重生在蘇家豪宅的床上,耳邊是前世掐死我的養兄在彈鋼琴。

>小精靈琉光在我掌心閃爍:“重活一次不是恩賜,是詛咒——送他們下地獄的詛咒。”

>復仇系統綁定成功,新手任務彈出:“在蘇澈生日宴上,笑著祝他長命百歲。”

>宴會上我遞出古董表禮物,蘇澈得意地伸手。

>“哥,還記得你七歲時,”我湊近他耳語,“把媽媽推下樓梯的事嗎?”

>水晶燈下,他打翻了五層蛋糕,奶油濺污了所有人的華服。

>而我彎腰撿起沾滿奶油的手表,在裙擺上擦了擦:“可惜了,這可是爸爸最愛的藏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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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觸感扼住喉嚨,像毒蛇的獠牙深深嵌入皮肉。視野里最后的光,是蘇澈那張臉——扭曲著,因用力而猙獰,眼底卻翻滾著一種令人作嘔的、近乎狂喜的興奮。空氣被徹底剝奪,肺葉徒勞地掙扎,如同被扔上岸的魚,每一次抽搐都帶來更深的絕望。黑暗,粘稠窒息的黑暗,從四面八方涌來,吞噬了聽覺,吞噬了意識……

嗡——

一種奇異的、細微的震顫感,如同被投入深水后驟然浮出水面,猛地撕裂了那片凝固的死亡黑暗。

眼皮沉重得像是灌了鉛,每一次試圖掀開都牽扯著酸澀的神經。光線,柔和得近乎虛假的光線,透過薄薄的絲綢窗簾漫進來,在昂貴的波斯地毯上投下模糊的光斑。空氣里漂浮著熟悉的、令人作嘔的甜膩花香——蘇澈那個賤人最喜歡擺弄的進口香氛。

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每一次搏動都震得耳膜嗡嗡作響,帶著劫后余生的驚悸和一種……難以置信的荒謬感。指尖下意識地蜷縮,觸碰到的不是地獄的硫磺與灰燼,而是身下觸感冰涼、滑膩如水的頂級埃及棉床單。這紋理,這該死的、刻入骨髓的奢靡感……

是蘇家!

是蘇家老宅主臥,他那間名義上的“大少爺”臥室!

怎么可能?

“叮…咚…叮…咚…”

單調、刻板、卻帶著一種刻意練習出來的優雅流暢的鋼琴聲,斷斷續續地從樓下巨大的客廳方向飄上來,隔著厚重的雕花木門和寬闊的回廊,依然清晰地鉆進耳朵里。每一個音符都像冰冷的針,精準地刺入記憶深處最血淋淋的瘡疤。

是《致愛麗絲》。

是蘇澈!

前世,就是在這架價值連城的斯坦威三角鋼琴前,在他虛偽的琴聲余韻里,那個披著人皮的豺狼,用這雙剛剛還在琴鍵上跳躍的、被所有人稱贊“藝術氣質”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嚨!

滔天的恨意瞬間炸開,如同火山熔巖在血管里奔涌咆哮,幾乎要沖破這具剛剛復蘇的軀殼。身體猛地從那張巨大得令人窒息的床上彈起,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黏膩地貼在昂貴的真絲睡衣上。他大口喘著氣,視線死死釘在緊閉的房門上,仿佛能穿透厚重的實木,看到樓下那個正在表演“優雅”的畜生。

就在這時,一點微光毫無征兆地在他攤開的掌心亮起。

不是錯覺。

那光芒起初微弱如螢火,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非塵世的清冷質感。它在他微微顫抖的掌心里輕輕跳躍了一下,隨即穩定下來,如同凝聚的液態月光。光芒中心,一個極其微小、卻輪廓清晰的身影緩緩浮現。

那是一個難以用語言精確描述的存在。它通體散發著柔和純凈的微光,形態介于人類孩童與某種精妙的發光植物之間,背后舒展著兩對薄如蟬翼、流淌著虹彩的透明翅膀。它的“眼睛”,是兩點深邃得仿佛能吸走靈魂的幽藍星光。

小精靈?神燈精靈?還是……地獄派來的使者?

微小的精靈懸浮在他掌心上方寸許,那雙幽藍的星光之眼平靜地注視著他,沒有絲毫情緒波動,卻蘊含著一種洞悉萬物的蒼涼。一個聲音,并非通過空氣振動傳來,而是如同冰冷的溪流,直接在他混亂的腦海深處響起,清晰得令人靈魂戰栗:

【“重來一次,蘇珩。”】那聲音空靈、剔透,卻又帶著一種亙古的、不容置疑的寒意,【“這不是恩賜。”】

掌心的光芒似乎隨著這句話驟然變得銳利,寒意刺骨。

【“是詛咒。”】它停頓了一瞬,那幽藍的星光似乎穿透了他的皮囊,直視著他靈魂深處翻騰的、名為“復仇”的黑色巖漿,【“送他們……下地獄的詛咒。”】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鑿進蘇珩的意識。

下地獄的詛咒……

蘇珩的胸腔劇烈起伏,仿佛被那五個字點燃了內部的引信,一股混合著血腥味的灼熱氣流直沖喉頭。他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帶來尖銳的刺痛,這痛感奇異地壓下了那股翻騰的嘔意,卻讓眼底的寒意更加凝固。

詛咒?

不,這分明是……恩賜!是老天爺終于開眼,把刀遞到了他手里!

“下地獄?”蘇珩的喉間滾出嘶啞的低語,每一個音節都像是被砂紙打磨過,帶著血腥的鐵銹味,“好啊……那就一起下去!”他猛地抬頭,視線銳利如刀,死死鎖住掌心那點懸浮的幽光,“代價呢?我需要付出什么?”

琉光——這個名字毫無征兆地浮現在蘇珩混亂的思維表層,仿佛它本就該屬于這團冰冷的光——它的翅膀極其輕微地振動了一下,散落幾粒幾乎看不見的星塵。

【“代價?”】琉光的聲音依舊冰冷,直接回響在他的意識深處,【“你早已支付過了,蘇珩。你的命,你的絕望,你的……每一滴血淚。”】那幽藍的星光微微閃爍,【“而我,只是回應了那份不甘的‘呼喚’。”】它沒有解釋“呼喚”的來源,只是繼續道:【“現在,你只需接受這份‘工具’。”】

話音落下的瞬間,琉光掌心的光芒猛地向內坍縮,化作一個極其微小、卻耀眼奪目的光點。緊接著,光點無聲炸開!

嗡——

并非物理的聲響,而是一種強烈的信息洪流,如同冰冷的鋼針,狠狠刺入蘇珩的腦海!

視野瞬間被一片刺目的藍白光芒占據。無數細密、冰冷、閃爍著金屬和電路板光澤的線條與符號憑空浮現,如同活物般在他眼前急速交織、重組。一個簡潔、冰冷、充滿非人感的半透明界面瞬間覆蓋了現實的視野。

【復仇協議系統——綁定成功。】

冰冷的、毫無感情的合成電子音直接在顱骨內響起,取代了琉光那空靈的意念交流。

【宿主:蘇珩(靈魂狀態:異常/重生)】

【核心目標:清算因果,重塑秩序(代號:煉獄回響)】

【能量狀態:低(1.2%)…警告:能量過低,基礎功能受限…】

【新手任務發布:虛偽的慶典】

【任務描述:參加目標人物‘蘇澈’的生日晚宴,在眾人面前,以最真誠的笑容(系統將進行面部肌肉微協調輔助),向其獻上生日祝福:‘哥,祝你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長命百歲,福澤綿長。’】

【任務時限:72小時】

【任務獎勵:系統能量提升至5%;開啟初級技能‘微表情洞察’(Lv1)】

【失敗懲罰:能量清零,靈魂湮滅(不可逆轉)】

長命百歲?福澤綿長?

蘇珩的嘴角猛地抽搐了一下,一股混合著極致諷刺與冰冷殺意的氣流從胸腔深處涌出。他盯著視野中那行冰冷刺目的任務描述,尤其是“最真誠的笑容”那幾個字,只覺得一股腥甜再次涌上喉頭。

真誠?對著那個掐死他的畜生?

荒謬!扭曲!卻又……該死的契合!

“呵…呵…哈哈……”低沉、壓抑、如同瀕死野獸從喉管深處擠出的笑聲,在死寂的奢華臥房里響起,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瘋狂意味。他緩緩抬起手,覆蓋住自己的臉,肩膀因為壓抑的笑而劇烈聳動,指縫間露出的眼睛,卻冰冷得如同極地深淵,沒有一絲笑意,只有沸騰的、擇人而噬的恨。

長命百歲?好啊,蘇澈。

我會“祝福”你。

我會親眼看著你,在這“百歲”的漫長煎熬里,一點、一點……爛透!

三天后。

蘇宅巨大的宴會廳早已被金錢和權力堆砌成一片虛假的浮華海洋。巨大的水晶吊燈如同倒懸的星河,將每一寸空間都照耀得璀璨生輝,流光溢彩。空氣里昂貴的香水味、雪茄味、食物香氣和虛偽的寒暄聲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甜膩。

蘇澈無疑是這片海洋的中心。

他穿著剪裁完美、面料奢華的定制晚禮服,頭發打理得一絲不茍,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謙遜又難掩得意的笑容,如同最耀眼的王子,接受著來自四面八方、真假難辨的贊美和艷羨。他的養父母——蘇明遠和林婉,一左一右如同護法般站在他身側,臉上洋溢著全然的、毫無保留的驕傲和寵溺。他們的目光緊緊追隨著蘇澈,仿佛他是這世間唯一的珍寶,那份專注的慈愛,刺得蘇珩眼角生疼。

他安靜地站在人群邊緣的陰影里,穿著一身得體的深色西裝,如同一個沉默的幽靈。他手中握著一個巴掌大小、看起來相當有年頭的深藍色絲絨首飾盒。盒子冰涼,棱角硌著他的掌心,提醒著他里面的東西——那塊承載著前世屈辱和母親最后一點念想的古董懷表。

視線掃過那對“父母”臉上對蘇澈毫不掩飾的溺愛,再掠過周圍賓客們投向蘇澈時或真或假的欣賞目光,蘇珩的心底沒有波瀾,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這些目光,前世也曾短暫地、施舍般地落在他身上過,然后很快就被蘇澈的“光芒”徹底掩蓋、扭曲。

虛偽的慶典……系統這個詞用得真是精準。

時間差不多了。

蘇珩深吸一口氣,那冰冷、非人的系統合成音在他意識中響起:【面部微協調輔助啟動…目標:真誠笑容…執行中…】

一種奇異的、微弱的電流感瞬間掠過他面部的肌肉群,細微到幾乎無法察覺。他感到自己的嘴角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牽引著,向上揚起一個完美的弧度。眼角的肌肉也微微收緊,讓那雙深潭般的眼眸瞬間染上了一層溫潤無害的光澤。

鏡子里練習過無數遍的表情,此刻在系統的精確調控下,完美得無懈可擊。

他邁開腳步,端著那杯幾乎沒動過的香檳,臉上掛著那副足以迷惑所有人的“真誠”笑容,徑直走向被簇擁在中心的蘇澈。

人群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隨著他的移動而匯聚。竊竊私語聲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一片帶著審視、好奇、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的寂靜。誰都知道蘇家這位血緣上的大少爺,在蘇澈這位光芒萬丈的養子面前,是多么的黯淡無光,多么的……不受待見。他突然的舉動,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

蘇澈也看到了他。臉上的笑容依舊完美,但那雙精心描畫過的眼睛深處,瞬間掠過一絲極其細微的、混雜著厭惡、不屑和一絲警惕的冷光,快得如同錯覺。

蘇珩在蘇澈面前站定,恰到好處的距離,既不顯得疏遠,又帶著一種微妙的尊重。他舉了舉手中的香檳杯,動作優雅得體。

“哥。”他的聲音清朗,帶著恰到好處的溫度,清晰地穿透了周圍的寂靜,傳入每一個豎起耳朵的人耳中。臉上的笑容在璀璨燈光下顯得無比真摯,“生日快樂。”

他頓了頓,目光柔和地注視著蘇澈,一字一句,清晰而緩慢地念出,每一個音節都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祝福意味:

“祝你——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長命百歲,福澤綿長。”

話音落下,周圍一片死寂。

蘇澈臉上的笑容明顯僵硬了一瞬。這祝福語本身并無不妥,甚至堪稱完美吉祥話。但從蘇珩嘴里,用這種近乎詠嘆調般的真誠語氣說出來……尤其是對上蘇珩那雙溫潤含笑、卻深不見底的眼睛時,一股莫名的、極其細微的不安感,如同冰冷的蛇,悄然滑過蘇澈的脊椎。他總覺得那眼神深處,藏著某種他無法理解的東西。

【任務‘虛偽的慶典’完成度:100%。獎勵發放中……能量提升至5%……技能‘微表情洞察(Lv1)’解鎖……】

冰冷的系統提示音在蘇珩腦中響起,帶來一絲奇異的能量涌動感。同時,他眼前的視界仿佛被瞬間擦亮了一層薄霧,無數細微的、平時難以捕捉的肌肉抽動、眼神閃爍、呼吸節奏的變化,如同被放大的高清圖像,驟然涌入他的感知。

他清晰地“看”到蘇澈右眼角極其微小地抽搐了一下,那是被強壓下的不耐煩和一絲被冒犯的慍怒。他“看”到父親蘇明遠微微蹙起的眉頭,顯然對他這個不合時宜出現的“親兒子”感到一絲被打擾的不悅。他“看”到母親林婉……她的目光幾乎完全黏在蘇澈身上,對自己這個親生兒子投來的,只有一瞥而過的、近乎漠然的空洞。

呵。

蘇珩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變化,依舊是那份無懈可擊的真誠。他從容地將另一只手中一直握著的深藍色絲絨首飾盒遞了過去。

“一點心意,哥,希望你喜歡。”他的聲音溫和依舊。

蘇澈的目光落在那個看起來頗有年代感的盒子上,眼底深處那絲不易察覺的警惕瞬間被一種慣常的、居高臨下的輕蔑和貪婪取代。他太了解蘇珩了,這個廢物能拿出什么好東西?多半是些不值錢的舊玩意兒。但當著這么多賓客的面,他必須維持風度。他臉上重新堆起那副無懈可擊的、帶著點“寬容”意味的笑容,伸出手,準備用最優雅的姿態接過這份“寒酸”的禮物。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絲絨盒面的那一剎那——

蘇珩的身體,如同被風吹動般,極其自然地向前傾了半分。這個動作微小而流暢,仿佛只是為了方便對方接過禮物。

他的嘴唇,湊近了蘇澈的耳朵。

距離近得能聞到蘇澈發膠那甜膩刺鼻的味道。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凝固。

蘇澈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周圍所有賓客伸長的脖子、好奇探究的目光、舉起的手機攝像頭……都定格成一個無聲的、詭異的背景。

蘇珩的聲音壓得極低,如同情人間的呢喃,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卻又冰冷得如同毒蛇的信子,精準地鉆進蘇澈的耳膜:

“哥……”

他清晰地感受到蘇澈的身體在他靠近的瞬間,那極其細微的、幾乎無法察覺的僵硬。

“還記得嗎?”蘇珩的聲音輕得如同嘆息,帶著一種近乎懷念的詭異溫柔,卻字字如冰錐,狠狠鑿向蘇澈最深處、最骯臟、最恐懼的記憶角落,“你七歲那年……”

蘇澈臉上的笑容如同劣質的石膏面具,瞬間出現了第一道裂痕。他的瞳孔,在璀璨的水晶燈光下,猛地收縮成一個針尖大小的黑點!一種源于靈魂深處的、無法遏制的巨大驚恐,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的四肢百骸,讓他指尖發麻,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動。

“……那晚很晚了,樓梯間很黑……”蘇珩的聲音依舊輕柔,如同惡魔的低語,繼續著那場早已被精心掩蓋、塵封在歲月最深處的謀殺,“……你把媽媽……”

“不——!!!”

一聲凄厲、尖銳、完全破了音的尖叫,如同被踩了尾巴的野獸,猛地撕裂了宴會廳內虛假的寧靜!

不是蘇珩。

是蘇澈!

他臉上的血色在剎那間褪得一干二凈,慘白得如同剛從墳墓里爬出的僵尸。那雙總是帶著溫和笑意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無邊無際的、赤裸裸的恐懼和瘋狂!他像一只被滾油潑中的蝦,整個人猛地向后彈去,撞在身后堆疊著華麗裝飾的五層生日蛋糕塔上!

轟——嘩啦!

巨大的沖擊力下,那耗費了頂級甜品師數日心血、象征著無上甜蜜與祝福的蛋糕塔,如同被推倒的沙堡,轟然倒塌!

沉重的蛋糕底座砸在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面上,發出沉悶的巨響。色彩繽紛的奶油、新鮮欲滴的水果、精致的巧克力裝飾……如同被引爆的彩彈,在巨大的慣性下猛地向四面八方炸開!

噗嗤!啪嗒!嘩啦啦!

粘稠、甜膩、冰冷滑膩的奶油,如同帶著惡意的暴雨,劈頭蓋臉地澆淋下來,覆蓋了距離最近的人群!

昂貴的阿瑪尼西裝、精心熨燙的晚禮服裙擺、閃耀的珠寶、精心打理的發型……瞬間被染上大片大片刺目、混亂、令人作嘔的粉色、白色、巧克力色污漬。

“啊——我的裙子!”

“天哪!我的表!”

“什么東西!好惡心!”

“蘇澈你干什么?!”

驚叫、怒罵、痛惜、難以置信的質問……各種聲音瞬間爆發,混合著蛋糕倒塌的余音和奶油濺落的粘膩聲響,將先前優雅奢華的宴會廳變成了一個混亂、骯臟、充滿荒謬感的滑稽劇場。

蘇珩在蘇澈尖叫著撞向蛋糕塔的前一瞬,身體仿佛早有預料般,極其靈巧地向側面滑開半步。

動作幅度極小,卻完美地避開了那場從天而降的“奶油風暴”的核心區域。只有幾點零星的奶油碎屑,如同被風刮落的雪花,輕輕飄落在他锃亮的黑色皮鞋尖上。

一片狼藉的中心,蘇澈狼狽不堪地跌坐在碎裂的蛋糕底座和滿地奶油污穢之中。他那身昂貴的禮服徹底毀了,頭發上、臉上、脖頸上,都糊滿了粘稠的奶油和蛋糕碎屑,整個人像個從糖罐里撈出來的怪物。他渾身劇烈地顫抖著,眼神渙散,嘴唇哆嗦著,似乎想說什么,卻只能發出嗬嗬的抽氣聲,巨大的恐懼像無形的枷鎖扼住了他的喉嚨。他死死地、如同見了鬼一樣,驚恐萬狀地瞪著幾步之外、依舊衣冠楚楚、纖塵不染的蘇珩。

蘇珩臉上那副完美的“真誠”笑容,在蘇澈撞上蛋糕塔的瞬間,就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潭般的、沒有一絲波瀾的冰冷。

他微微垂下眼簾,目光落在自己皮鞋尖上那幾點礙眼的奶油白點上,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仿佛只是看到了一點微不足道的塵埃。然后,他的視線緩緩移動,落在了蘇澈腳邊不遠處的狼藉里。

那里,靜靜躺著他剛剛送出的禮物——那個深藍色的絲絨首飾盒。盒子已經被奶油徹底浸透,顏色變得深一塊淺一塊,絲絨表面沾滿了黏膩的污漬。盒蓋在撞擊中彈開了,露出了里面那塊造型古樸、此刻同樣沾滿奶油的古董懷表。

蘇珩的唇角,極其細微地向下抿了一下。

他邁開腳步,動作從容不迫,仿佛腳下踩著的不是一片狼藉的奶油戰場,而是自家的后花園。他無視了周圍那些驚魂未定、狼狽不堪、投射過來的各種混雜著驚疑、憤怒、探究的目光,也徹底無視了跌坐在污穢中、如同瀕死般顫抖的蘇澈。

他徑直走到那被奶油淹沒的盒子旁邊。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他緩緩地、優雅地彎下了腰。

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伸出,精準地捏住了那塊沾滿粘稠奶油的古董懷表冰冷的金屬外殼,將它從一片污穢中提了起來。奶油順著表鏈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他直起身,目光平靜地落在手中這塊面目全非、價值不菲的古董上,仿佛在審視一件藝術品。接著,在無數道目光的聚焦下,他做了一件讓所有人再次倒抽一口冷氣、讓蘇明遠和林婉瞬間臉色鐵青的事情——

他抬起手,極其自然地將那塊沾滿奶油的古董懷表,湊到了自己深灰色、熨燙得一絲不茍的西裝下擺上。

然后,旁若無人地、慢條斯理地,用那昂貴的、定制的手工西裝布料,擦拭起懷表上黏膩的污漬。

一下,又一下。

動作輕柔,專注,甚至帶著一種奇異的、近乎虔誠的認真。仿佛他擦拭的不是一塊被玷污的表,而是什么稀世珍寶。

奶油在高級西裝布料上暈開更大、更丑陋的污漬。

整個宴會廳陷入了一種比剛才蛋糕倒塌時更加詭異的死寂。

只有蘇珩擦拭懷表的細微布料摩擦聲,清晰得刺耳。

他擦得很慢,很仔細。直到懷表表面的奶油大致被抹去,露出底下那歷經歲月沉淀、此刻卻顯得格外冰冷的金屬光澤。他才終于停下了動作。

蘇珩抬起頭,目光沒有看地上如同爛泥的蘇澈,也沒有看那些呆若木雞的賓客。他的視線平靜地越過混亂的人群,精準地落在了人群外圍,臉色已經由鐵青轉為慘白、身體搖搖欲墜的林婉臉上。

他的嘴角,終于再次勾起。

這一次,不再是那系統調控的“真誠”笑容。

而是一個極淡、極冷、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嘲諷和惡意的弧度。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如同淬了冰的針,扎進每一個人的耳膜:

“可惜了。”

他掂了掂手中那塊被擦得半干、卻依舊殘留著污漬痕跡的古董懷表,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鎖住林婉那雙失焦、驚惶的眼睛。

“媽,”他清晰地吐出這個字眼,尾音微微上揚,帶著一種殘忍的戲謔,“這可是……爸爸當年送給你的定情信物呢。”

啪嗒。

林婉手中一直死死捏著的香檳杯,終于脫力滑落,砸在同樣一片狼藉的地毯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輕響。暗金色的酒液混合著奶油,緩緩洇開一片更深的污跡。林婉那句“定情信物”如同無形的重錘,不僅砸碎了她搖搖欲墜的神經,更在死寂的宴會廳里掀起了無聲的驚濤駭浪。

蘇明遠那張保養得宜、慣常威嚴的臉,第一次出現了真正的裂痕。不是憤怒,而是一種被當眾剝開華麗外衣、露出底下腐朽瘡疤的驚怒與羞恥。那塊表……他確實送給過林婉,在蘇珩生母尸骨未寒、林婉剛帶著蘇澈登堂入室的時候!它不是什么愛的象征,而是一件昂貴的、用來安撫新歡、掩蓋丑聞的遮羞布!如今,這遮羞布被親生兒子沾滿仇敵的污穢,當眾擦亮,再狠狠摔回他臉上!

“你……你這個……”蘇明遠喉嚨里發出嗬嗬的聲響,指著蘇珩的手指劇烈顫抖,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罵不出來。周圍那些驚疑、探究、甚至開始帶上隱秘興奮的目光,像無數細密的針,扎得他體無完膚。

蘇澈依舊癱在奶油污穢里,但巨大的恐懼似乎被另一種更強烈的情緒取代——被當眾撕開最骯臟秘密的暴怒!他猛地抬起頭,臉上的奶油混著扭曲的恨意,如同地獄爬出的惡鬼:“你胡說!你陷害我!爸!媽!他在污蔑!他瘋了!”他掙扎著想爬起來,卻因腳下的濕滑再次狼狽摔倒,引得幾聲壓抑的嗤笑。

【能量:5.1%...檢測到強烈‘怨憎’‘恐懼’‘混亂’場域...能量汲取加速...能量:5.3%...5.5%...】

【微表情洞察(Lv1)持續生效中:目標蘇澈(恐懼峰值→暴怒峰值,攻擊傾向顯著);目標蘇明遠(羞怒交加,決策混亂);目標林婉(精神崩潰臨界點,認知失調)】

【新任務觸發:連鎖崩塌(序章)】

【任務描述:利用現有混亂,引導目標人物相互指控/暴露更多核心罪行(至少揭露一項有效罪證)。】

【任務獎勵:能量提升至10%;解鎖初級技能‘言語誘導(Lv1)’;獲得線索碎片x1(指向核心目標‘煉獄回響’下一階段)】

【失敗懲罰:能量損耗30%,目標警覺性大幅提升。】

冰冷的系統提示音如同最優美的戰鼓,在蘇珩腦中奏響。他看著眼前這出由他親手導演、遠比前世死亡更讓他愉悅的荒誕劇,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

“污蔑?”蘇珩的聲音不高,卻奇異地壓過了蘇澈的嘶吼和周圍的嗡嗡議論。他依舊捏著那塊擦得半干、卻仿佛散發著血腥氣的懷表,目光平靜地掃過蘇澈,最終落在臉色灰敗、眼神空洞的林婉身上。“媽,”他再次開口,這次的聲音里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近乎悲憫的虛假嘆息,“您真的以為,七歲那年,那個‘意外’……只是意外嗎?”

“不!閉嘴!你給我閉嘴!”蘇澈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尖叫著試圖撲過來,卻被腳下滑膩的奶油再次絆倒,徒勞地在污穢中掙扎。

林婉的身體猛地一顫,空洞的眼神劇烈波動起來。七歲……樓梯……黑暗……那個她無數次強迫自己遺忘、用對蘇澈的加倍寵愛來掩蓋的夜晚……破碎的畫面伴隨著蘇珩冰冷的聲音,如同毒蛇般鉆入她混亂的大腦。

“那晚家里停電,備用電源還沒啟動,樓梯很黑。”蘇珩的聲音如同精準的手術刀,不急不緩地剖開塵封的記憶,“你抱著他,他七歲生日剛過不久,吵著要吃樓上你新買的巧克力。你抱著他上樓……然后……”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目光如同實質般鎖定林婉驟然收縮的瞳孔。

“啊——!!!”林婉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凄厲尖叫,雙手死死抱住頭,身體篩糠般抖動著,“別說了!別再說了!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她看向蘇澈的眼神,不再是溺愛,而是混雜著極致的恐懼、懷疑和……一種被欺騙的、瀕臨崩潰的怨毒!她精心構筑了二十年的虛幻堡壘,被蘇珩幾句話轟然擊碎!

“是你!”林婉猛地指向地上的蘇澈,聲音尖利得破音,帶著一種歇斯底里的指控,“是你推的我!是你!你說媽媽抱不動你了要自己走!你推了我!”她完全失去了理智,被壓抑了二十年的恐懼和創傷在蘇珩精準的誘導下徹底爆發,指向了她曾經視若珍寶的養子!

嘩——!

賓客們徹底炸開了鍋!這已經不是丑聞,是駭人聽聞的謀殺指控!對象還是當年僅僅七歲的養子!投向蘇澈的目光瞬間從驚愕、厭惡,變成了看怪物般的恐懼和鄙夷。投向蘇明遠的,則是赤裸裸的審視:他是否知情?是否包庇?

蘇明遠眼前一黑,差點暈厥過去。完了!蘇家幾十年的臉面,他苦心經營的一切,在這一刻徹底崩塌!他看著狀若瘋癲的林婉,看著滿身污穢、眼神怨毒如同毒蛇的蘇澈,最后看向那個站在狼藉邊緣、如同局外人般冷漠優雅的親生兒子——蘇珩。

是他!一切都是他!

蘇明遠胸中翻涌起滔天的殺意,幾乎沖破理智。他猛地朝蘇珩沖過去,肥胖的身體因憤怒而顯得笨拙:“孽障!我殺了你!”

【能量:8.7%...目標蘇明遠(殺意鎖定,攻擊意圖明確)】

【防御規避預案啟動...消耗能量0.5%...】

蘇珩甚至沒有后退半步。他只是微微側身,動作幅度小到幾乎無法察覺。同時,他那只沒有拿著懷表的手,如同拂去灰塵般,極其自然地、輕輕搭在了旁邊一個巨大的、裝飾著巨大冰雕香檳塔的餐臺邊緣。

“砰!”

蘇明遠因憤怒而失去了平衡,加上腳下奶油濕滑,龐大的身軀如同失控的列車,狠狠撞上了那擺滿昂貴水晶杯的餐臺!

轟隆!嘩啦啦——!

又是一陣震耳欲聾的碎裂巨響!晶瑩剔透的水晶杯如同被引爆的炸彈碎片,裹挾著冰涼的酒液和破碎的冰塊,朝著蘇明遠和周圍驚叫躲避的人群瘋狂濺射!

蘇明遠慘嚎一聲,被巨大的沖擊力撞倒在地,昂貴的西裝被酒液浸透,臉上手上被飛濺的碎片劃出數道血痕,更狼狽的是,一塊巨大的、融化的天鵝冰雕殘骸,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他的襠部!劇痛讓他瞬間蜷縮成蝦米,發出痛苦的呻吟,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蘇珩在餐臺傾倒的前一瞬,早已借著那“輕輕一搭”的微小力道,如同優雅的舞者般旋身退開,再次完美地避開了這場“水晶風暴”。只有幾滴冰涼的香檳酒液,濺落在他一塵不染的褲腳上。

他微微低頭,看著褲腳那幾點深色的酒漬,眉頭再次輕輕蹙起,仿佛只是遺憾一件藝術品沾染了瑕疵。

【任務‘連鎖崩塌(序章)’完成!目標相互指控達成(林婉指控蘇澈謀殺未遂);核心罪行揭露(蘇澈幼年謀殺養母未遂)。】

【獎勵發放:能量提升至10%!技能‘言語誘導(Lv1)’解鎖!獲得線索碎片x1:‘書房暗格,第三層,紅色天鵝絨下的鑰匙’。】

【能量突破閾值...部分基礎功能限制解除...掃描范圍擴大...】

冰冷的提示音帶來一股更強的能量暖流。蘇珩感到自己的感知變得更加敏銳,思維更加清晰。他抬眼,環視著這個如同被颶風掃過的奢華地獄。

滿地狼藉的奶油和蛋糕碎屑,混合著流淌的酒液、破碎的水晶、融化的冰塊。昂貴的衣料被污損,精心打扮的賓客們如同受驚的鵪鶉,臉上寫滿了驚魂未定、八卦和恐懼。曾經優雅從容的蘇夫人林婉,披頭散發,眼神渙散,喃喃自語著“是他推的我”,徹底瘋了。威嚴的蘇家家主蘇明遠,癱在酒液和冰水里,捂著下體痛苦呻吟,顏面盡失。而這場生日宴的“主角”蘇澈,如同被剝光了所有偽裝的蛆蟲,滿身污穢,眼神怨毒地死死盯著蘇珩,那目光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

蘇珩的目光平靜地掠過他們,如同掠過一堆礙眼的垃圾。

他的視線最終落回自己手中那塊古董懷表上。經歷了奶油的污穢、布料的擦拭,表殼在混亂的光線下,反而折射出一種歷經滄桑、洗盡鉛華的、冰冷而沉重的光澤。

他輕輕掂了掂這塊承載著生母屈辱、養母偽善、父親薄情、以及養兄罪孽的金屬。

“生日禮物,送到了。”他低聲自語,聲音輕得只有自己能聽見,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帶著一種大仇得報的、令人心悸的饜足。

但這,僅僅是開始。

煉獄的回響,才剛剛奏響第一個音符。

蘇珩不再看這片由他親手締造的廢墟,也徹底無視了身后那些投向他的、混雜著恐懼、敬畏、以及更深探究的目光。他優雅地轉過身,皮鞋踩過沾著奶油和酒液的光滑地面,步伐從容而堅定,如同一位剛剛結束了一場完美演出的指揮家,走向宴會廳那扇沉重的大門,走向門外更深、更沉的黑暗。

門在他身后緩緩合攏,隔絕了那片狼藉與哀嚎。琉光那點幽藍的微光在他肩頭無聲閃爍了一下,冰冷的聲音再次直接在他意識中響起:

【‘煉獄回響’第一階段清算完成。能量穩定。】

【下一目標:‘鑰匙’指向的真相,以及……真正的‘遺產’清算。】

【他們在地獄的第一層等你,蘇珩。繼續走下去。】

蘇珩的身影徹底融入走廊的陰影中,只有手中那塊冰冷的懷表,在黑暗中,無聲地反射著窗外城市遙遠的、冷漠的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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