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三十年前的那件慘案,便是如此發生了。”
苦信方丈花了一段時間將三十前的火工頭陀一案與丘處機講得分明。
眾所周知,三十年前少林寺慘變便是一個在伙房里做事的火工頭陀常年被少林僧人毆打,每次都是打的吐血重傷,險些喪命,漸漸的更是對少林寺的人都心懷怨恨。
要是換做尋常人身上,一輩子也就這么窩囊過去了,哪有反抗的余地?
但偏生這火工頭陀是天生的武學奇才,竟然靠著偷偷的學習少林武藝,短短數年時間,就已趕超旁人幾十年的功力。
這個武學奇才的稱號,的的確確是當之無愧。
畢竟這火工頭陀是偷學的武功,對修煉方法一概不懂,只是照貓畫虎的學習。
要知道旁人修煉少林寺的絕技,縱然是有名師指導,稍有不慎都會練得走火入魔,可他卻不但能夠將其練成,而且由外至內的練出了內力,可見其天資的的確確非同小可,倘若從小就拜入少林寺學習武藝,將來的武學修為絕不亞于五絕。
所以他一旦練成了少林寺的幾門絕技之后,立即便已能稱得上是高手了,在少林寺比武大會上當眾打殺了高僧之后逃竄而去,后來又去而復返,將平日里和他有恩怨的那些僧人全部一一打死。
少林寺中也因此分為兩派,互相指責,都想把這場災難的緣由歸咎到對方的頭上。
其中輸了的一方氣不過,不想背這個黑鍋,于是便一氣之下遠走西域,創立了西域少林派。
所以與其說少林寺元氣大傷的緣故是因為火工頭陀,倒不如說是因為他們互相想給對方扣屎盆子,不愿意自己背這個黑鍋,擔這個責任而導致的內部分裂,大半的高手出走。
內部爭斗往往才是一個政權分崩離析的主要原因。
少林寺經此一役元氣大傷,于是閉寺多年不出,就連第一次華山論劍都沒見到少林僧人半點身影,就是這么個道理了。
丘處機聽了之后,心中也暗暗不禁想到難怪這些年來不見少林僧人在江湖上走動,原來是這般緣由。
少林寺藏得夠深的。
倘若不是今日誤打誤撞的問起這件事情來,恐怕這件事莫說是旁人了,就是少林寺內的大半自己人都不知道。
“如此說來,想要挑起少林寺和全真教爭斗的就是那逃走的火工頭陀?還是西域少林派?”
丘處機細細琢磨,覺得兩方都有可能。
那火工頭陀心里怨恨少林寺,恨不得想要讓少林寺所有的人都償還這些年來他受過的苦難,只不過他武功終究敵不過少林寺群僧齊上,難以報得了大仇。
如今想要挑起少林寺和全真教的爭斗這并不稀奇。
但西域少林派也不是不能。
畢竟正統的中原少林派都是這個鳥樣,更何況那些出走西域的少林派呢?
苦信方丈也陷入沉思,半晌才說道:“至于究竟是這火工頭陀還是西域少林派的人,這一點老衲也不清楚。還是請長春子真人自己去查吧,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已說盡了,也可以保證絕對并非是我少林派弟子下的手。我派中會大力金剛指的人屈指可數,都是得道高僧,絕不會無端端做這種事情招惹是非。”
其實話雖說到此處,但雙方心里都清楚。
如今他們不打也打了,只不過不是因為對方的挑撥離間而打起來,而是因為那些被少林寺奪去自由、肆意凌辱的農奴罷了。
而且說起這件事情來,苦信方丈就心里一陣揪痛。
畢竟這一次少林寺可是損傷了不知多少的高手。
那些高手死都死傷的傷,若是換做旁人,換做別的理由,少林寺能饒得了他?
定然不遠千里也要把他扒皮拆骨,挫骨揚灰才能解氣。
可是沒辦法,誰讓現在他們面對的是全真教,面對的是丘處機和楊不負呢?
說句直白點的,并不是他們兩個人挑了少林寺。
而是楊不負一個人就挑了少林寺。
對于這樣的高手,你說苦信方丈能怎么辦?
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唄。
難不成就現在少林寺這個衰敗樣,外強中干,實際實力已經連二流勢力都不如了,還敢和正是如日中天的全真教作對?
中原有句古話怎么說來著,叫做識時務者為俊杰。
所以苦信方丈只能陪笑。
心想一句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咱們走著瞧!
遲早我少林寺要報這個仇,讓你全真教知道知道厲害!
丘處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是略一沉吟:
“嗯,既然如此,此事須得再行詳細調查,定要將真兇揪出來。”
“不負你明日先一步替為師回終南山,將此事稟報掌教。為師還留在這里,另有要事處理。”
丘處機知道少林寺這些和尚們狡詐陰險,倘若不看著他們未必會照辦。
一定要親眼看著他們將這些農奴們安頓好了,方才肯放心離去。
楊不負心中理會丘處機的意思,點了點頭,淡淡說道:
“知道了,師父。”
話說至此已經不需要再多說什么了,一切誤會,一切原因都已經解釋的清清楚楚。
苦信方丈心里很苦。
沒想到他做了這么多年方丈臨到老了,結果晚節不保,遭遇了這番事情。
還好他總算是靈活多變,把這件事情給處理好了。
不然少林寺倘若萬劫不復,他這個做方丈的必將被釘在恥辱柱上。
“既然誤會已經解釋清楚,兩位不如到寺中飲茶,此地貧寒,不是久留之處。”
苦信方丈瞧了瞧這貧瘠的寒舍,心想你們兩位大人物斷不會住在這種地方吧?
可誰知丘處機卻偏偏說道:
“出家之人四海為家,豈會在乎這些?請苦信方丈自便吧,我和徒兒在此居住一晚便是,明日一早我再親上少林拜訪不遲。”
再看楊不負,依舊神色平平淡淡,壓根就沒有理會苦信方正的意思。
苦信方丈沒想到會吃一個閉門羹,姍姍一笑,一張老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惱怒,卻也強忍著并沒有發作。
“既然如此,那老衲就先行告退了。”
“慢走不送。”
丘處機還真沒送,坐在那里開始喝水。
苦信方丈心中更怒,但敢怒不敢言,只能拂袖而去。
一夜無言,就這樣過去。
待到第二日天剛亮,楊不負就踏上了往去終南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