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拍攝現場
- 讓你拍電影,歪嘴龍王是什么鬼?
- 故道長風
- 4000字
- 2025-07-16 13:22:30
林欣然摩挲著脖子上的銀質燈籠項鏈,冰涼的金屬觸感讓眼眶的熱度慢慢退去。
許凜的腳步聲在前方響起,不疾不徐,像他執導時的節奏,總能穩穩托住故事里的情緒。
她快步跟上,走廊里還殘留著女主角剛才帶進來的桂花味護手霜氣息。
想起昨夜改劇本時,桌上那杯涼透的桂花烏龍,忽然想起來,許凜的保溫杯里總泡著同樣的茶。
拍攝場地的地面已經被煙火組的水霧打濕,踩上去能感覺到細碎的涼意。
道具組的師傅正用軟布蘸著清水,一點點擦拭走馬燈上沾染的虛擬雨珠。
林欣然走過去,看到他袖口沾著淡淡的顏料,和自己指甲縫里的墨痕有些相似。
“剛才鏡頭掃過燈面時,顏料的光澤特別好。”
老師傅抬起頭,眼角的皺紋里盛著笑意:“你們寫故事的人,才懂這些老物件的心思。”
林欣然愣住,看著他把走馬燈放進特制的棉墊盒子里,動作輕得像在安放易碎的時光。
許凜站在巷口的另一端,正和燈光組討論下一場戲的光影角度。
他的側臉在陽光下顯得輪廓分明,睫毛投下的陰影落在鼻梁上,像幅簡潔的素描。
林欣然想起第一次在會議室見到他時,他穿著件深灰色的襯衫,指尖夾著支沒點燃的煙,沉默地聽著編劇們爭論。
那時誰也沒想到,這個據說“從不改劇本”的導演,會為了一盞走馬燈,特意調整三天的拍攝計劃。
女主角正坐在折疊椅上,由化妝師補著唇邊的淡紅色。
她手里還攥著那個絳色的平安符錦囊,指腹反復摩挲著上面歪歪扭扭的“安”字。
林欣然走過去,看到她劇本上用熒光筆標出的臺詞,旁邊密密麻麻寫著小字批注。
“剛才轉身時的停頓,比劇本里寫的更有味道。”林欣然說,語氣里帶著真誠的贊許。
女主角眼睛一亮,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勵:“我想起奶奶送我出門時,總在門口站很久才關門。”
她低下頭,看著劇本上“離別”那兩個字,忽然輕輕嘆了口氣:“原來有些情緒,不用臺詞也能說清楚。”
林欣然點頭,想起自己在劇本最后一頁寫的那句話:最沉重的告別,往往最輕。
劉天晴拿著新的場記板走過來,板面上的場次數字用紅筆圈了個圈。
他的白襯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手腕上那塊老舊的機械表,表盤上的劃痕記錄著無數個拍攝日夜。
“下一場戲的道具清單核對過了?”他問林欣然,語氣比平時柔和了些。
林欣然從口袋里掏出手機,點開道具組凌晨發來的確認照片:“長命鎖的搭扣換成了隱藏式的,不會刮到小演員。”
劉天晴接過手機,放大照片仔細看著,眉頭漸漸舒展開:“這個纏枝蓮紋的弧度,比樣品好。”
他頓了頓,補充道:“昨天去庫房看了,你說的那種民國時期的銅制鎖扣,還真找到三個。”
林欣然笑起來,想起前天晚上,兩人為了“長命鎖該用銅扣還是銀扣”在微信群里爭論到深夜。
那時她以為這位“強迫癥”永遠不會妥協,卻忘了他的苛刻里,藏著對故事最虔誠的尊重。
煙火組的師傅蹲在地上,正用尺子測量煙霧機到演員站位的距離。
他的工裝褲膝蓋處磨出了洞,露出里面打著補丁的秋褲,和他手里精密的測量儀形成奇妙的反差。
“這場戲的煙霧濃度要比剛才低三成。”許凜走過來,指著地面上用粉筆畫的標記線。
老師傅點點頭,從懷里掏出個皺巴巴的筆記本,上面用不同顏色的筆記錄著每場戲的煙霧參數。
“放心,保證像真的晨霧,不會擋鏡頭。”他拍著胸脯說,語氣里帶著老手藝人才有的自信。
許凜的目光落在他筆記本封面上,那上面用鋼筆寫著“霧”字,旁邊畫著個小小的云朵圖案。
他忽然想起自己剛入行時,跟著這位老師傅在片場打雜,看他用干冰和熱水調出不同形態的霧氣。
那時老師傅就說:“好的煙火,要像故事里的情緒,該濃時濃,該淡時淡。”
場務舉著擴音喇叭走過,聲音里帶著些許沙啞:“小演員到化妝間集合了——”
林欣然循聲望去,看到兩個穿著民國學生裝的小男孩,正手拉手從走廊那頭跑過來。
他們的頭發梳得整整齊齊,領口系著紅色的領結,跑動時領結隨著步伐輕輕晃動。
其中一個小男孩的鞋帶松了,另一個立刻停下來,蹲下身幫他系好,動作熟練得像做過無數次。
林欣然想起道具商發來的長命鎖照片,忽然覺得那纏枝蓮紋的弧度,和孩子們脖頸的線條格外相配。
化妝師正給小演員整理衣領,指尖不小心碰到男孩頸間的皮膚,他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別緊張,等下只要牽著姐姐的手往前走就好。”化妝師柔聲說,從口袋里掏出顆水果糖。
男孩接過糖,卻沒有立刻剝開,而是小心翼翼地放進褲兜里,抬頭問:“等下我要戴那個亮亮的鎖嗎?”
林欣然走過去,蹲下身和他平視,看到他睫毛上還沾著點沒擦掉的眼影粉。
“那個鎖叫長命鎖,是很久很久以前,大人們用來保佑孩子平安的。”她輕聲解釋道。
男孩似懂非懂地點頭,忽然從褲兜里掏出那顆水果糖,遞到林欣然面前:“姐姐你吃,媽媽說吃糖會開心。”
林欣然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看著他掌心那顆裹著透明糖紙的橘子糖,糖紙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芒。
許凜站在不遠處,把這一幕盡收眼底,手里的對講機舉到嘴邊又放了下來。
他想起自己小時候,第一次在片場看到編劇阿姨時,也曾把口袋里的玻璃彈珠遞過去,想換她筆記本上的貼紙。
那時他不懂什么是劇本,只覺得能寫出那些故事的人,手里一定藏著魔法。
道具組的師傅抱著長命鎖走過來,鎖身用紅布裹著,只露出系著的紅繩。
他的動作格外小心,像是捧著什么稀世珍寶,和他平時扛著沉重道具箱時的模樣判若兩人。
“試過了,搭扣是活的,不會夾到孩子的頭發。”他對林欣然說,語氣里帶著安心。
林欣然接過紅布包,指尖觸到鎖身冰涼的弧度,想起資料里說這種纏枝蓮紋,寓意著生生不息。
她解開紅繩,長命鎖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鏤空的蓮紋里還殘留著手工打磨的細微痕跡。
“比照片里好看。”女主角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看著長命鎖輕聲感嘆。
她的目光落在蓮紋的接口處,那里有個幾乎看不見的小缺口,像是匠人故意留下的記號。
“這樣才像真的傳家寶啊。”女主角說,“我奶奶的銀鐲子上,也有個差不多的小缺口。”
林欣然想起道具商說的話,這位老師傅做東西時,總會特意留下個微小的瑕疵,說“太完美的物件,少了點人間的溫度”。
劉天晴拿著場記板走過來,板面上的場次數字已經換成了新的。
他看到林欣然手里的長命鎖,難得沒有檢查細節,只是輕聲說:“小演員的戲服領口,特意留了能露出鎖的弧度。”
林欣然抬頭,看到他白襯衫的口袋里露出半截尺子,和她劇本里夾著的那把是同一個牌子。
原來那些彼此看不見的細節里,藏著所有人對這個故事的默契。
許凜看了眼手表,對周圍的人說:“休息十分鐘,然后拍小演員的戲份。”
片場里響起短暫的放松聲,有人拿出手機看消息,有人靠在墻上閉目養神。
林欣然走到走廊的窗邊,看著外面漸漸升高的太陽,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在地面上投下晃動的光斑。
許凜的腳步聲在身后響起,停在離她半步遠的地方。
“剛才那個小演員,和劇本里寫的阿明很像。”他忽然開口,聲音被風吹得有些輕。
林欣然轉過頭,看到他目光落在遠處玩耍的兩個男孩身上,眼神里有種難得的柔和。
“尤其是他遞糖的時候。”許凜補充道,嘴角幾不可察地向上彎了彎。
林欣然想起劇本里寫的那句:阿明把舍不得吃的糖,塞進了姐姐的口袋。
原來有些細節,不用刻意提起,總有人能準確捕捉。
場務的喇叭聲再次響起,提醒大家準備拍攝。
林欣然把長命鎖小心地交給化妝師,看著她溫柔地戴在小演員頸間。
男孩低頭看著胸前晃動的鎖,眼睛里閃著好奇的光,伸手想碰,被化妝師輕輕按住。
“等拍完戲,再仔細看好不好?”化妝師的聲音像哄自家孩子。
男孩用力點頭,小手緊緊抓住旁邊另一個男孩的衣角,像是找到了安全感。
許凜站在監視器前,調整著鏡頭的焦距,屏幕里的畫面漸漸清晰。
長命鎖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纏枝蓮紋的影子落在男孩的衣襟上,隨著呼吸輕輕起伏。
“各就各位。”許凜的聲音透過對講機傳向片場的每個角落。
林欣然站在他身邊,看著屏幕里的場景,巷口的霧氣已經調整到剛好的濃度。
女主角穿著民國學生裝,站在青石板路的那頭,手里提著空著的籃子。
她看到兩個男孩跑過來時,眼睛里瞬間涌上溫柔的笑意,那是劇本里寫的“姐姐看到弟弟時的模樣”。
“開始。”場記板落下,發出清脆的響聲。
兩個男孩手拉手跑過巷口,小皮鞋踩在濕潤的地面上,發出輕快的聲響。
跑到女主角面前時,戴長命鎖的男孩停下腳步,從口袋里掏出顆用糖紙包著的糖,踮起腳尖遞過去。
“姐姐,給你。”他的聲音奶聲奶氣,卻帶著認真。
女主角蹲下身,接過那顆糖,指尖輕輕碰了碰他胸前的長命鎖。
“阿明真乖。”她的聲音里帶著笑意,眼眶卻微微泛紅。
林欣然看著屏幕里那個瞬間,想起自己寫這段戲時,想起了小時候總把零食留給自己的弟弟。
原來那些藏在心底的回憶,總會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悄悄鉆進故事里。
許凜的手指懸在暫停鍵上,沒有像平時那樣隨時準備喊停。
他看著屏幕里男孩抓住姐姐衣角的小手,看著長命鎖在跑動中晃動的弧度,看著女主角轉身時悄悄擦掉眼角的動作。
這些都不在劇本里,卻比劇本更動人。
直到男孩們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女主角還站在原地,手里緊緊攥著那顆糖。
許凜才低聲說:“過。”
片場里響起比剛才更明顯的舒氣聲,有人笑著拍小演員的頭,有人給女主角遞去紙巾。
林欣然看著屏幕里回放的畫面,忽然覺得眼眶又開始發熱。
那些藏在細節里的心意,那些未曾言說的情感,終于在鏡頭里找到了最恰當的位置。
許凜轉過頭,遞給她一張紙巾,和剛才一樣的牌子,帶著淡淡的薄荷味。
“比想象中更有力量。”他說,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感慨。
林欣然接過紙巾,看到他指尖沾著點墨痕,和自己劇本上的字跡顏色一樣。
她忽然想起道具組老師傅的話,這些老物件,或許真的懂故事里的心思。
就像這盞走馬燈,這枚長命鎖,還有那個歪歪扭扭的平安符。
它們在鏡頭里完成使命的同時,也悄悄串聯起了片場每個人的心意。
女主角走過來,手里還攥著那顆沒拆開的糖,臉上帶著滿足的笑意。
“剛才摸到長命鎖的時候,忽然覺得心里暖暖的。”她說,像是在說一個秘密。
林欣然看著她把糖放進自己的劇本里,壓在“離別”那一頁,像是在收藏某個珍貴的瞬間。
劉天晴走過來,在筆記本上寫下“長命鎖戲份完美”,字跡比平時潦草了些,卻透著難得的輕松。
“下一場戲的道具車已經在門口了。”他說,目光掃過片場,像是在確認每個細節都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