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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若再許我少年時

書房里,紫砂壺嘴氤氳出清雅的茶香。

窗外,午后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欞,在紅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空氣里彌漫著舊書卷和茶香混合的寧靜味道。

蘇晚晴被林母熱情地留在客廳,欣賞她精心培育的多肉植物和收藏的各式茶杯。

隔著虛掩的房門,隱約能聽到林母爽朗的笑聲和晚晴輕柔的回應。

書房內(nèi),一時寂靜。

沒有追問,沒有試探,只是安靜的陪伴。

這份沉默,卻比任何話語都更能觸及林遠心底最深處那根名為“遺憾”的弦。

前世,他功成名就,坐擁千億帝國,卻與父母之間隔著無形的冰墻。

他以為豐厚的物質(zhì)足以報答一切,卻忽視了父母真正渴望的陪伴與交流。

當病魔將他困在頂級病房,隔著冰冷的儀器看到父母強忍悲痛、瞬間蒼老的面容時,那種蝕骨的悔恨和無能無力,比癌細胞啃噬身體更讓他絕望。

此刻,看著父親依舊挺拔卻已悄然爬上鬢角的白發(fā),感受著這間書房里流淌的,他前世錯失的溫情脈脈,林遠的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酸澀與暖流交織奔涌。

他端起茶杯,指尖感受到溫熱的瓷壁,仿佛汲取著某種力量。

“爸,”林遠開口,聲音有些低啞,“您身體還好嗎?我記得您頸椎一直不太好。”

林父有些意外地看了兒子一眼。

這孩子從小性子就有些獨,成年后更是有自己的主意,很少主動關心這些生活細節(jié)。

他笑了笑,放下茶杯,輕輕活動了一下肩膀:“老毛病了,不礙事,倒是你,在外面,比在家里辛苦吧?”

他的目光掃過林遠,那眼神仿佛能穿透表象,看到他靈魂深處沉淀的滄桑與堅定。

林遠心頭一震。

父親的目光,似乎比前世更加通透。

他垂下眼瞼,看著杯中琥珀色的茶湯,緩緩道:“辛苦是有的,但值得。”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鄭重:“爸,媽,以前是我做得不夠好,以后不會了。”

這句話里,包含了他前世今生的愧疚和重來的決心。

林父的目光在林遠臉上停留了片刻,那雙睿智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欣慰。

他沒有追問“以前”指的是什么,也沒有點破兒子身上那份遠超年齡的沉穩(wěn)從何而來。

他只是伸出微帶薄繭的手,輕輕拍了拍林遠放在桌上的手背。

那掌心傳來的溫度,厚重而溫暖。

“傻孩子。”

林父的聲音帶著歲月賦予的平靜力量:“一家人,說什么夠不夠好,你能平平安安,做自己想做的事,身邊有個知冷知熱,讓你愿意帶回家的人,這就夠了。”

林遠反手握住父親的手,感受著那份真實而厚重的父愛,喉頭有些發(fā)緊。

前世錯失的親情,在這一刻洶涌回流,將他包圍。

他重重點頭:“嗯。”

父子倆的交流,沒有太多的言語,那份流淌于血脈深處的理解與守護,卻在這靜默的茶香里,無聲地完成了交接與撫慰。

林父收回手,重新拿起茶壺,為兒子續(xù)上一杯熱茶,仿佛剛才只是聊了聊天氣:“項目做得不錯,‘聆韻·星火’,名字起得好,聲音能凈化靈魂,是難得的境界。”

林遠知道,父親這話,既是對他事業(yè)的認可,也是對他選擇的蘇晚晴的認可。

那份“靈魂凈化”的期許,被父親一語點破。

“還需要打磨。”林遠謙遜道。

“嗯,不急,好琴要用心養(yǎng)。”

林父意有所指地說道:“木頭如此,聲音如此,人亦如此。”

他指的是蘇晚晴,也指的是林遠自己。

林遠心領神會。

這時,書房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

林母探進頭來,臉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老林,遠兒,你們爺倆聊完了沒?快出來看看,晚晴這孩子太可心了,教我用手機拍照呢,看看,把我那盆‘玉露’拍得多精神!”

她晃了晃手機,又對蘇晚晴笑道:“晚晴,以后多來,伯母教你做菜,保管比遠兒那外賣強!”

蘇晚晴站在林母身后,被夸得小臉紅撲撲,但眼神清亮。

林遠和林父相視一笑。

……

溫馨的下午時光在茶香和歡聲笑語中流淌。

臨別時,林母拉著蘇晚晴的手,硬是塞了一大盒剛烤好的曲奇餅干,又拉著林遠反復叮囑:“常帶晚晴回來,下次回來提前說,伯母給你做你最愛的紅燒獅子頭!”

林父則將一個薄薄的,看起來有些年頭的信封遞給林遠,聲音溫和:“拿著,遇到難處,或者需要一些老關系的時候,可以聯(lián)系上面的幾位故交,都是些念舊情的人。”

林遠接過信封,入手很輕,卻重逾千斤。

他知道,這里面不是錢,是父親積攢多年的人情網(wǎng)絡。

這份沉甸甸的支持,是對他最大的肯定。

“謝謝爸。”林遠鄭重地將信封收好。

回程的車上,夕陽的余暉將車內(nèi)染成一片溫暖的橘黃。

蘇晚晴抱著那盒溫暖的曲奇,臉上還帶著在林家染上的紅暈,但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輕松和愉悅。

“伯父伯母真好…”她輕聲感嘆,語氣里滿是幸福。

林遠看著她被暖光勾勒的柔和側(cè)臉,心中也充滿了暖意和踏實感。

前世最大的遺憾之一,正在被圓滿。

年輕真好。

就像肘子的那句話一樣:“若在許我少年時,一兩黃金一兩風。”

“嗯。”

他應道,隨即話鋒一轉(zhuǎn):“所以,禮尚往來,蘇同學,是不是該帶我去見見伯母了?”

“啊?”蘇晚晴猛地轉(zhuǎn)頭,臉上的輕松瞬間被緊張取代,“去…去我家?”

雖然知道這是遲早的事,但林家溫馨和諧的氣氛還縈繞在心頭,再想到自己家那局促的環(huán)境和臥病在床的母親,巨大的落差感讓她心一下子揪緊了。

“林遠…”蘇晚晴的聲音帶著懇求,“我媽媽她身體不太好,家里也很小…我怕…”

“怕什么?”林遠輕輕覆蓋住她因為緊張而微涼的手背,“怕我嫌棄?還是怕伯母不滿意我這個‘準女婿’?”

他用了“準女婿”這個詞,帶著點調(diào)侃,卻讓蘇晚晴的心跳得更快。

他們還沒正式表白,確認關系過呢……

不過也應該不晚了……后天倒是個好日子。

“不…不是…”

她語無倫次,“我就是…怕招待不周…媽媽她…”

“那就更要去了。”

林遠語氣溫和:“伯母身體不好,我這個懂點‘旁門左道’的晚輩,正好去看看有沒有什么能幫上忙的,至于地方小?”

他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星辰大海,管它方寸之地還是廣廈千間。”

這情話來得猝不及防,蘇晚晴瞬間被擊中,羞得說不出話,心里那點自卑和擔憂,竟被這句浪漫的話沖淡了不少。

“那…那好吧。”她紅著臉,小聲道,“不過你要有心理準備,我家真的很簡單。”

“嗯,準備好了。”林遠應得干脆,“準備好品嘗伯母的手藝了。”

蘇晚晴:“……”

她媽現(xiàn)在連下床都困難,哪來的手藝啊!

車子調(diào)轉(zhuǎn)方向,駛向江城老城區(q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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