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報聲響起，正在上課睡覺的許凈澤突然驚醒，不等他反應過來，老師就大喊著讓同學趕緊跑出教室，往頂樓走。刺耳的警笛聲夾雜著老師的呼喊，周圍同學的推搡，許凈澤懵了，前一秒睡得好好的，怎么突然間就開始了緊急避難。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許凈澤也立馬站起身來，準備沖上頂樓。

“壞了！”許凈澤剛站起來，雙腿由于睡覺的時候彎曲得太久，竟不聽使喚在原地顫抖，兩只腿都麻痹了，一點力也使不上，強撐著手站起來，卻一步也挪不開，正在這萬分火急的時候，許凈澤還是強撐著把身子挪到了走道上，沒成想后面的人撞了一下，又倒在地上。

“死腿，快走啊！”周栩躺在地上使勁地捶著腿，還沒有等他站起來，老師看到教室里面沒有學生了，就往頂樓跑去，殊不知許凈澤還在教室里面。

等到許凈澤終于站起身來，發現教室里面空無一人，外面傳來嘈雜的聲音，警笛聲依舊刺耳。突然余光看了一眼窗外的場景只見遠處天際裂開一道銀灰色的巨幕，鉛云翻涌下，洪水像被無形巨手攪動的沸騰墨汁。遠處傳來悶雷般的轟鳴，轉瞬之間，浪脊轟然立起，層層疊疊的水墻裹挾著萬噸混沌，如同掙脫牢籠的遠古巨獸，張牙舞爪地撲向教學樓。洪水撕扯著空氣發出凄厲尖嘯，裹挾著腥臭的死亡氣息，所過之處，樹木和建筑皆被碾作齏粉，連天空都在這洶涌的藍色狂潮下瑟縮顫抖。沒等許凈澤反應的時間，萬噸深藍巨浪撞向教學樓，玻璃窗在震顫中炸裂的瞬間，渾濁的洪水裹挾著碎木與泥漿如猛獸般灌入教室。冰冷的浪頭瞬間漫過膝蓋，桌椅在激流中相互撞擊，發出刺耳的聲響。還沒等許凈澤站穩，又一波濁浪洶涌而至，直接將教室整個淹沒，將許凈澤沖得東倒西歪，就算他拼命抓住窗臺，也還是被漩渦無情地拽入水中，在翻涌的洪流里時隱時現。教室里漂浮的課本、文具與漂浮的雜物交織，整個空間瞬間淪為一片混亂的澤國，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災難，許凈澤毫無反抗之力，被泥沙相和的洪水裹挾著，洶涌的巨浪如同死神的巨手，在洪水中攪起渦流，許凈澤被激流推著，撞向遠處的桌腳。

“砰”地一聲，許凈澤的頭撞到了桌子上，引起全班同學紛紛側目，看著桌子上的口水，許凈澤趕忙擦了擦。

“有些同學上課喜歡打瞌睡，都在高考這個節骨眼了，還沒有一點緊迫感，你是不打算考大學了嗎！”沒有多說，老師繼續將起了題。

許凈澤渾身冷汗直冒，剛才一切都太過于真實，仿佛還能看到教室被洪水填滿的場景。他轉頭看向窗外，鉛灰色的云層仿佛被無形大手壓向地面，盛夏的空氣黏稠得令人窒息。遠處的樓宇在昏暗中模糊成灰影，看不真切。風裹著潮濕的泥土味開始肆虐，將塑料袋卷上半空，遠處的樹葉被吹得嘩嘩作響。天空突然劃過一道慘白的閃電，緊接著，震耳欲聾的雷聲在云層深處炸開，仿佛天幕即將被這轟鳴撕裂，老師突然停止了說話，全班都被這一聲驚雷震撼住了。樹梢在狂風中瘋狂搖晃，校園的路燈在陰沉天色里閃爍，微弱而蒼白，壓抑的氛圍讓人幾乎能聽見暴雨來臨前的心跳——那裹挾著暴雨的黑色帷幕，正以摧枯拉朽之勢，吞噬著整個城市。

許凈澤一恍，似乎看到到遠處奔騰而來的洪水猛獸，絕望如潮水般漫過全身，窒息的感覺將他死死釘在泥濘的深淵，正準備驚呼眾人逃命，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目光遠處的洪水消失了，只留下遠處昏暗的樓宇灰影，世界仿佛又變成了那個熟悉的世界，那令人窒息的氛圍也好像是高考前的壓抑與人心惶惶。

隨著不安和恐慌感的消失，許凈澤顫抖的身體逐漸平靜下來，蒼白的臉色在此刻也有了一股紅潤。這只手掌間的溫暖穿透他顫抖的肩膀，如春日融雪，把他從洪水裹挾的絕望中拉了回來。

順著這只溫暖的手看去，一個少年正笑吟吟地看著他，正是許凈澤的后桌，也是他的好基友，程立雪。

窗外，天空像是被戳破的灰藍色棉絮枕，豆大的雨點簌簌墜落。起初還是是零星點綴，輕輕在水洼畫出漣漪，轉眼便織成一張濕漉漉的薄紗，將整個世界裹進朦朦朧朧的霧靄中。雨勢漸急，雨珠砸水泥地上，讓人聞道粉土的味道，噼啪聲混著風掠過樹梢的沙沙響，引得全班同學都側目看向窗外，無心聽老師講課。

見此情景，老師也不再繼續，看著學生心不在焉的樣子，宣布自習后便離開了教室。此時后面遞過來一張紙條，許凈澤接過打開。

“2.3億年前的那場暴雨，下了足足一百萬年。”

————程立雪

“So？”

————許凈澤

“你知道世界被淹沒了多少嗎？”程立雪沒有再傳紙條，而是直接扒拉許凈澤問道。

“80%，或者81%？”許凈澤回答。

“回答錯誤！是100%”程立雪伸出了十個手指頭。

“那地球不是成了水星了？”許凈澤追問。

“此水星非彼水星，但是有人將起還原成了陸…………”

“你們兩個還能不能學習了，不能學就出去，別打擾周圍的人看書！我從門口就聽到你們兩個在講小話，一天不是打瞌睡就是上課劃水，你們高考是不重視嗎！給我出來！”不知道什么時候老師走了進來，對著兩人吼道。

兩人站起來，走到講臺前面，挨著老師的訓，不敢說一句話。

窗外雨水永無止境地傾瀉而下，學校走道積水成河，渾濁的水面翻涌著細密的漣漪，閃爍的路燈光暈在雨幕里暈染成模糊的光斑。這場雨仿佛被按下了循環播放的按鈕，不知疲倦地沖刷著學校的每一寸角落，潮濕的霧氣在樓宇間彌漫，連空氣都浸滿了水的重量，聽著老師無休止的訓斥，讓許凈澤分不清時間究竟是在流淌，還是早已凝滯在這場無邊無際的雨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