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城北站,巨大的穹頂下人聲鼎沸,電子顯示屏滾動著列車信息,廣播聲、行李箱滾輪聲、人群交談聲混雜在一起。
濕冷的空氣里彌漫著消毒水和旅途的匆忙氣息。
李明軒護著父母李衛國和王秀英,隨著人流緩緩挪向檢票口。
父母臉上帶著對未知旅程的緊張和對兒子未來的期許,緊緊攥著手里的車票和身份證。他們已經通過了安檢,沉重的行李也托運了。
現在只需刷票進站,踏上通往魔都的高鐵,就能遠離博城這即將沸騰的火山口。
李明軒機械地跟著隊伍移動,琥珀色的眼睛卻失去了焦距。
父母安全在側的短暫安心感,被一股更洶涌、更尖銳的擔憂掩蓋。
腦海里全是葉心夏坐在輪椅上的身影,在即將到來的血色風暴中,她行動不便,如同暴風雨中飄搖的紙船。
莫凡再強,此刻也只是一個初階法師,如何能在妖魔狂潮和黑教廷的陰謀中護她周全?她體內那股力量,會不會被黑教廷利用或傷害?
“爸,媽,你們票拿好,等下刷這里。”李明軒把父母引到自動閘機前,將車票塞進父親手里,聲音有些發緊。
“嗯嗯,知道知道。”李衛國連連點頭,看著閘機有些新奇。
王秀英也整理了一下衣襟,有些緊張地看向兒子:“明軒,你也快拿票啊。”
就在李衛國將票貼上感應區的瞬間,“嘀——”一聲輕響,閘門應聲而開。
“開了開了!”李衛國有些驚喜,拉著王秀英就要往里走。
“爸,媽,你們先進去!”李明軒猛地按住母親的肩膀,力道大得讓王秀英一愣。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急迫,“在站臺上等我!千萬別亂跑!
“我突然想起來,有件非常重要的東西落在朋友那里了,我必須去拿!很快!十分鐘!不,二十分鐘!我一定回來!”
他的語速快得像連珠炮,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慌亂和決絕,額頭甚至滲出了細密的冷汗,完全不是平日里那副懶散或戲謔的模樣。
“什么東西這么重要?火車快開了!”李衛國急了。
“是啊明軒,別誤了車啊!”王秀英也慌了神。
“非常重要!關系到考試!必須拿到!”
他根本不給父母再追問的機會,轉身就像一顆炮彈般沖出了排隊的人群,逆著洶涌的人流,朝著車站入口的方向狂奔而去!
“明軒!”李衛國和王秀英在閘門內焦急地呼喊,但兒子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攢動的人頭之中。
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李明軒卻感覺不到絲毫涼意,胸腔里像有一團火在燒。他沖出車站,無視了排隊等候的出租車,直接沖到路邊,猛地拉開一輛剛剛下客的出租車后門,在司機和乘客驚愕的目光中鉆了進去!
“師傅!快!去銘文女子中學!用最快的速度,我付雙倍,不,三倍車費!”他幾乎是吼出來的,同時掏出手機,手指顫抖著撥號。
司機被他急促的語氣嚇到,下意識地猛踩油門,出租車在濕滑的路面上發出一聲刺耳的摩擦聲,躥了出去。
電話接通了。
“茶茶!”李明軒的聲音因為狂奔和極度的緊張而有些變調,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現在!立刻!帶上你的身份證馬上離開教室!
“讓你同學推你到學校大門口!快,一分鐘都不要耽擱!我馬上到!”
電話那頭的葉心夏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近乎粗暴的命令驚住了。
“明軒哥?你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你不是去……”
“別問!照做!”李明軒粗暴地打斷她,聲音因為極致的焦急而嘶啞,“現在!立刻!到大門口等我!”
“……好!我……我馬上出來!”
葉心夏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但更多的是對李明軒此刻狀態的驚懼和服從。她從未聽過他如此失態。
出租車一個急剎,輪胎在濕漉漉的地面劃出長長的水痕,停在了銘文女子中學緊閉的雕花鐵藝大門前。
雨幕中,一個穿著校服、坐在輪椅上的纖細身影正焦急地張望著,正是葉心夏。
她臉色蒼白,緊緊抓著輪椅扶手,身邊沒有其他人,顯然是自己艱難地搖著輪椅出來的。
李明軒甩下四張百元大鈔,“師傅先別走,還回去”。一邊說著就直接走下車。
“茶茶!”他幾步沖到葉心夏面前,雨水順著他的發梢和下巴不斷滴落。
琥珀色的眼眸翻涌著葉心夏從未見過的、濃烈到化不開的恐懼和一種近乎偏執的保護欲。
“明軒哥,到底……”葉心夏的話還沒問完,就被李明軒的動作打斷。
他根本不作解釋,直接彎腰,一手穿過葉心夏的膝彎,一手攬住她的后背,用一個標準的公主抱姿勢,極其小心卻又無比堅定地將她從輪椅上抱了起來!
動作快得讓葉心夏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
“啊!”葉心夏下意識地摟住他的脖子,身體瞬間僵硬,臉頰飛上兩抹紅暈,眼中滿是震驚和羞赧。
“輪椅不要了!”李明軒抱著她,轉身就朝出租車跑,語氣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猶豫。
那輪椅在他眼里,此刻就是拖累逃命的障礙。
李明軒抱著葉心夏迅速鉆進后座,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在座位上,仿佛抱著什么易碎的珍寶。
“師傅!回北站!快!用飛的!”他對著前座匆忙地說道。
不匆忙不行啊,要不趕不上車了。
出租車再次咆哮著沖入雨幕。
車廂內,氣氛凝滯。
葉心夏靠在椅背上,心臟還在狂跳,她看著渾身濕透、胸膛起伏、側臉線條繃得死緊的李明軒,終于忍不住輕聲問道:“明軒哥,到底發生什么事了?叔叔阿姨他們……”
李明軒猛地轉過頭,琥珀色的眼睛在昏暗的車廂里亮得驚人,里面翻涌著葉心夏看不懂的復雜情緒。
有未散的恐懼,有深沉的愧疚,有不顧一切的決絕,還有一絲……近乎后怕的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