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晦捏碎玉扳指時,周煙正把銀簪刺進第七根石柱。“鎖天絕地”大陣嗡鳴震顫,血楓林的紅葉無風狂舞。“蕭清夜!巽位!”周煙偽裝成婢女的臉上汗珠滾落。蕭清夜飛撲將羅盤按進凹槽的剎那,整片楓林突然陷入死寂。祭壇方向傳來山崩般的轟鳴!“他們強攻了!”顧震山留在外圍的暗哨渾身是血沖進來。蕭清夜看向核心祭壇那扇正緩緩開啟的青銅巨門,門縫里泄出的幽光映著他決絕的臉。“煙煙,”他抓起地上染血的楓枝塞給周煙,“帶大家從生門走!”“那你呢?”周煙攥緊楓枝,指尖發白。蕭清夜已經轉身沖向轟鳴最烈的方向,聲音混在風里:“我去給老怪物們……送份‘鑰匙’的大禮!”?“啪!”清脆的碎裂聲在死寂的祭壇上炸開,如同冰層驟然崩裂。朱明晦死死盯著自己拇指上那枚溫潤如羊脂的古玉扳指,它毫無征兆地崩開數道蛛網般的裂痕,隨即徹底化作幾片溫熱的碎玉,從他指尖簌簌滑落,跌在冰冷古老的祭壇石板上,發出幾聲細微的哀鳴。一股尖銳的刺痛順著拇指經脈直沖心竅,他喉頭一甜,一絲暗紅的血線不受控制地從嘴角蜿蜒而下,襯得他那張本就因震驚而慘白的臉,更添幾分厲鬼般的猙獰。他渾然不顧嘴角的血跡,一雙深陷的眼窩里,瞳孔縮成了針尖,死死釘在頭頂那片由無數懸浮光點構成的龐大星圖上。就在剛才,代表血楓林核心區域的那一點,驟然爆發出幾乎能刺瞎人眼的猩紅光芒!那光芒并非靜止,而是帶著一種古老、浩瀚、仿佛源自洪荒之初的意志,轟然橫掃開來!祭壇四角的青銅燈盞被無形的力量沖擊,燈焰瘋狂搖曳,幾近熄滅!“這……這是……?!”朱明晦的聲音嘶啞干澀,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鑰匙?!不!”白無咎臉上那慣有的、玩世不恭的輕佻笑容瞬間凍結、崩碎。他那張足以顛倒眾生的俊美面龐扭曲起來,失聲驚叫,尖利的聲音在密閉的祭壇空間里回蕩,充滿了某種觸及靈魂深處的恐懼,“是……是那個地方!它……它醒了?!怎么可能提前?!”“砰!”“砰!”張玄陵和顧震山也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擊中,霍然從冰冷的石座上彈起!兩雙飽經風霜、見慣腥風血雨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無邊的震撼和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幾乎要將他們吞噬的恐懼!那恐懼如此純粹,讓這兩位跺跺腳古董行當都要抖三抖的巨擘,身體竟不受控制地微微戰栗起來。祭壇上的空氣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鉛塊,死死壓在他們胸口,每一次呼吸都變得無比艱難。那浩瀚、冰冷、帶著無盡歲月沉淀的意志波動,如同它爆發時一樣突兀,只持續了令人窒息的一瞬,便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頭頂星圖上那刺目的猩紅光斑,也緩緩收斂、黯淡,恢復成之前那種流轉的暗紅,只是那色澤,似乎變得更加濃稠、更加粘膩,如同剛剛從心臟里泵出的、尚未冷卻的鮮血,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邪異。祭壇之上,陷入一片死水般的寂靜。只有青銅燈盞里燈油燃燒的細微嗶剝聲,以及四人沉重得如同破風箱的喘息。良久,朱明晦才緩緩抬起手,用一方雪白絲帕,極其緩慢地擦去嘴角那抹刺目的血痕。他的動作帶著一種刻骨的狠厲,仿佛擦去的不是血跡,而是某種奇恥大辱。當他再次抬起頭時,那雙深陷的眼眸里,所有的震驚和恐懼都被一種近乎瘋狂的決絕所取代,像兩簇在深淵中點燃的鬼火。“來不及了……”他開口,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生鐵,每一個字都浸滿了刻骨的寒意,“來不及等‘鎖天絕地’慢慢磨開烏龜殼了!”他猛地一掌拍在身側冰冷的石座扶手上,堅硬的青石竟被生生拍裂一角!“傳令下去!”朱明晦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玉石俱焚般的狠戾,“‘玄衛’、‘山鬼’、所有能動的人手……傾巢而出!給我不計代價——!”他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星圖上那顆濃稠如血的核心光點,一字一頓,如同淬毒的鋼針:“目標——血楓林核心!必須在‘容器’完成那該死的儀式之前……拿到鑰匙!”?幾乎就在朱明晦那聲“不計代價”的命令穿透祭壇石壁、化作無形電波傳向四方的同一時刻。血楓林深處。這里并非楓林邊緣那種疏朗開闊之地。參天的古老楓樹虬枝盤結,樹皮斑駁如鱗,巨大的樹冠遮天蔽日,將本就黯淡的月光徹底隔絕在外。空氣粘稠得如同膠凍,彌漫著一種奇異的、混合著腐爛楓葉和陳年血腥的甜膩氣息。腳下是厚厚的、不知積攢了多少年的落葉層,踩上去綿軟無聲,卻透著一股令人不安的濕冷。唯一的光源,來自林中一片相對開闊地帶中心矗立的七根巨大石柱。石柱呈不規則的環形排列,每一根都高達丈余,表面布滿了玄奧繁復、非金非石的暗紋。此刻,這些沉寂了不知多少歲月的暗紋,正流淌著微弱卻清晰的幽藍色光芒,如同沉睡巨獸體內蘇醒的血管脈絡。七道微藍的光線從石柱頂端射出,在中心上空交織成一個復雜而穩定的光網結構,隱隱籠罩著下方一座半掩在泥土和巨大樹根下的、布滿青苔的古老祭壇輪廓。這便是“鎖天絕地”大陣的陣樞所在!陣樞邊緣,一道纖細的身影正緊貼著其中一根最為粗壯、符文也最為密集的石柱。她穿著普通農家婢女的粗布衣裳,梳著雙丫髻,臉上沾著些泥灰,看起來毫不起眼。但那雙緊盯著石柱上某處復雜符文節點的眼睛,卻亮得驚人,冷靜、專注,如同最精密的尺子,在飛速計算著方位與能量流轉的節點。正是周煙。她手中捏著一根樣式古樸、尖端異常鋒銳的銀簪。簪身并非筆直,而是帶著一種奇異的弧度,此刻正被她小心翼翼地、以某種特定的角度和力道,深深刺入石柱上一個極其隱蔽的、只有米粒大小的符文凹陷之中!“嗤……”一聲極其細微、如同熱鐵淬入冷水的聲音響起。就在銀簪刺入的瞬間,那石柱上流淌的幽藍光芒猛地一滯!緊接著,整根石柱連同其上的符文,都開始發出低沉的嗡鳴!那嗡鳴仿佛帶著某種痛苦的震顫,迅速傳導開來!轟——!以七根石柱為中心,一股無形的力場驟然爆發!地面厚厚的腐葉如同被狂風吹襲,猛地向四周席卷飛散!頭頂濃密的、血紅色的楓葉更是如同受到驚嚇般,瘋狂地、無風自動地狂舞起來!簌簌的葉片摩擦聲匯聚成一片驚心動魄的喧囂,無數血紅的葉片脫離了枝頭,如同被無形之手撕扯下的血雨,紛紛揚揚地灑落!整個血楓林的核心區域,瞬間被這詭異而狂暴的“紅葉雨”所籠罩!“成了!第七根!”周煙心中低喝一聲,強壓下因精神力高度集中和陣法反震帶來的氣血翻騰。偽裝成婢女那平凡的臉上,細密的汗珠瞬間滲出,順著額角滑落。然而,異變陡生!就在第七根石柱被銀簪刺入、整個“鎖天絕地”大陣能量流轉被強行扭曲打斷、發出痛苦震顫的剎那——嗡!!!一股遠比之前強大百倍、冰冷浩瀚得如同星河傾瀉的意志波動,毫無征兆地從那被光網籠罩的古祭壇深處轟然爆發!“呃!”周煙首當其沖,只覺得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撞在神魂之上!眼前猛地一黑,銀簪幾乎脫手!胸口煩悶欲嘔,喉頭泛起腥甜!她強行咬破舌尖,劇痛刺激下才勉強穩住身形沒有癱倒,但偽裝下的臉色已是一片煞白,握著銀簪的手抑制不住地劇烈顫抖。這股波動……太可怕了!仿佛沉睡了億萬年的古老神靈,在封印被擾動的瞬間,投來了一道冰冷無情的注視!“煙煙!”一聲壓抑著驚惶的低吼從不遠處傳來。是蕭清夜!他同樣被那恐怖的意志波動掃中,臉色發白,但反應極快。他正手持一個巴掌大小、通體暗金、刻滿星辰刻度、指針瘋狂亂顫的古老羅盤,在漫天狂舞的血色楓葉中,如同激流中的磐石,死死盯著羅盤中央那劇烈波動的能量指針。他的位置,恰好就在周煙正對面,那根符文光芒最為黯淡、震顫也最劇烈的石柱——巽位石柱旁邊!“蕭清夜!巽位!就是現在!逆位!”周煙強忍著神魂的劇痛和強烈的眩暈感,嘶聲喊道!她的聲音在狂暴的楓葉雨和陣法嗡鳴中顯得異常尖利。時機稍縱即逝!這陣法被強行打斷引發的混亂,以及那股恐怖意志爆發造成的瞬間能量紊亂,正是破壞這“鎖天絕地”陣眼、打開核心祭壇入口的唯一窗口!蕭清夜聞聲,眼神瞬間銳利如鷹隼!沒有絲毫猶豫!他雙腳猛地蹬地,身體如同離弦之箭,在漫天飄落的血紅楓葉中劃出一道決絕的直線,朝著巽位石柱下方一個極其隱蔽、剛剛在能量紊亂中才暴露出來的、拳頭大小的凹槽飛撲而去!他手中的暗金羅盤,在他撲出的瞬間,已被他精準無比地調整到某個特定的逆行刻度!羅盤上的星辰紋路驟然亮起刺目的金光!“給我——定!”蕭清夜發出一聲低沉的怒吼,用盡全身力氣,將手中金光爆射的羅盤,狠狠地、分毫不差地按進了那個散發著紊亂能量的凹槽之中!“鏘!”一聲如同金玉交擊的清脆鳴響,驟然壓過了漫天楓葉的簌簌聲和陣法的嗡鳴!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瘋狂舞動的血楓葉,詭異地懸停在了半空,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七根石柱上流轉的幽藍光芒瞬間熄滅,連同中心上空那交織的光網也一同潰散。那股從祭壇深處爆發出的浩瀚意志波動,如同被一只無形巨手強行掐斷,消失得無影無蹤。整片血楓林核心區域,陷入了一種令人窒息的、絕對的死寂!連空氣都停止了流動。只有眾人劇烈的心跳聲,在耳邊擂鼓般轟鳴。成功了?蕭清夜半跪在巽位石柱下,保持著按入羅盤的姿勢,急促地喘息著,汗水浸透了他的鬢角。周煙背靠著冰冷的石柱,緩緩滑坐在地,胸口劇烈起伏,偽裝下的臉毫無血色。其他幾個分散在石柱周圍的年輕身影——書卷氣濃重、眼鏡歪斜的陸文博,身材敦實、此刻正緊張地握著一把自制小弩的趙鐵柱,還有負責警戒外圍、此刻一臉驚魂未定的齊小敏——全都僵在原地,大氣不敢出。這死寂太詭異了!像暴風雨來臨前最后的寧靜。然而,這寧靜只維持了不到三息。“轟隆隆隆——!!!”一聲沉悶到極致的、仿佛大地深處傳來的恐怖轟鳴,如同沉睡的遠古巨獸被徹底激怒的咆哮,猛地從祭壇方向炸開!腳下的地面劇烈震顫!巨大的古楓樹簌簌發抖,無數懸停在半空的血紅楓葉被震得簌簌落下!覆蓋在祭壇上的厚厚泥土和盤結的樹根,在這恐怖的地鳴中瘋狂開裂、剝落!煙塵彌漫!透過飛揚的塵土,隱約可見,那座半掩的古老祭壇中央,一道巨大的、布滿銅綠和玄奧浮雕的青銅巨門,正伴隨著刺耳的、仿佛千萬年未曾開啟過的金屬摩擦聲,緩緩地、沉重地向內打開!門縫之中,并非漆黑一片,而是泄露出一種幽邃、冰冷、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暗藍色光芒!那光芒映在門楣上猙獰的異獸浮雕上,如同鬼火跳躍,充滿了不祥的氣息!核心祭壇的門……開了!“開了!門開了!”趙鐵柱又驚又喜,忍不住低呼出聲。陸文博推了推歪掉的眼鏡,鏡片后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古籍記載無誤!‘鎖天絕地’逆位,便是‘一線生門’!”“不……不對!”負責警戒外圍的齊小敏突然失聲尖叫,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而變調!她指著他們來時的方向,那片被巨大古楓和濃密灌木遮蔽的黑暗,渾身都在發抖,“是……是他們!他們來了!強攻了!”眾人心頭猛地一沉!只見那片黑暗中,一個渾身浴血、衣衫破碎的身影,如同從血池里撈出來一般,踉踉蹌蹌、連滾帶爬地沖了過來!是顧震山留在外圍警戒、負責傳遞消息的暗哨“泥鰍”!他的一條胳膊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著,身上至少有七八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幾乎將他染成了一個血人!“泥鰍!”顧震山留在學生隊伍里負責接應的一個中年漢子驚怒交加,沖上去扶住他。“顧……顧爺……擋……擋不住了……”泥鰍大口大口地嘔著血沫,眼神渙散,死死抓住漢子的胳膊,用盡最后力氣嘶喊,“朱……朱明晦……白無咎……親自……帶著‘玄衛’……‘山鬼’……全……全壓上來了!兄弟們……兄弟們死傷……慘重……他們……他們瘋了!不計代價……強沖……血楓林核心……!”“噗!”話未說完,泥鰍又是一大口鮮血噴出,頭一歪,徹底昏死過去。“泥鰍!”漢子目眥欲裂。死寂。比剛才更冰冷的死寂籠罩了所有人。朱明晦!白無咎!親自帶著最精銳、最神秘、也最兇殘的“玄衛”和“山鬼”力量,不計傷亡地強攻!這根本就是孤注一擲!他們甚至放棄了外圍的“鎖天絕地”大陣,選擇了最快、最血腥、也最直接的方式!一股寒意從所有人的腳底板直沖天靈蓋!“清夜哥!怎么辦?!”趙鐵柱握著弩的手都在抖,聲音發顫。陸文博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齊小敏更是嚇得眼淚在眼眶里打轉。蕭清夜緩緩站起身。他的目光,越過昏死的泥鰍,越過驚惶的同伴,死死地釘在那扇正緩緩洞開的青銅巨門之上。門縫里泄出的幽邃藍光,如同冰冷的河水,流淌在他年輕卻異常沉靜的臉上,映亮了他緊抿的唇角,和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那光芒里,有祭壇深處未知的兇險,更有朱明晦等人不惜一切也要奪取的“鑰匙”!時間,成了懸在他們頭頂的利劍。“煙煙,”蕭清夜的聲音異常平靜,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他忽然彎下腰,從地上那厚厚一層、浸染了泥鰍鮮血的楓葉中,抓起一根被血染得暗紅刺目的楓枝。楓葉紅得如同燃燒的火焰,卻帶著冰冷的死亡氣息。他轉身,將這支染血的楓枝,不容置疑地塞進了周煙冰冷的手里。周煙下意識地攥緊,楓枝上濕滑粘膩的血液觸感讓她指尖瞬間冰涼發麻。她猛地抬頭,撞上蕭清夜的目光:“你干什么?”“帶大家,”蕭清夜的聲音斬釘截鐵,目光掃過陸文博、趙鐵柱、齊小敏和那個抱著泥鰍的中年漢子,“從生門走!立刻!馬上!”“生門?”陸文博一愣,隨即看向那七根石柱,“鎖天絕地”被強行破開,大陣的能量雖然紊亂,但生門死門的位置在羅盤上已顯化……他瞬間明白了蕭清夜的意圖——利用大陣被破壞后殘留的、紊亂卻強大的能量流,從特定的“生門”位置強行沖出血楓林核心區!“那你呢?!”周煙攥著那支染血楓枝的手,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起青白,指甲深深掐進了堅韌的楓枝表皮。她偽裝下的眼眸死死盯著蕭清夜,里面翻涌著焦急、不解,還有一絲被強行壓抑的恐慌。計劃里沒有這一環!破陣開門,拿到里面的東西,然后一起撤離!這才是他們拼盡全力、甚至不惜冒險引動那恐怖意志的目的!轟隆隆——!!!祭壇方向傳來的轟鳴聲陡然加劇!伴隨著轟鳴的,是遠處密林中傳來的、越來越近的、令人頭皮發麻的銳器破空聲、樹木摧折的爆裂聲,以及隱隱約約、如同鬼哭狼嚎般的嘶吼!那是“玄衛”和“山鬼”在快速逼近!他們踏著同伴和守陣者的尸體,如同嗅到血腥的鯊魚群,正瘋狂地撕開血楓林最后的屏障!時間,真的不多了!每一秒都如同在燒紅的烙鐵上行走!蕭清夜沒有再看周煙,也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的目光越過她,再次投向那扇洞開得越來越大的青銅巨門。門內的幽藍光芒如同深海,映著他挺拔卻透著孤絕的背影。“我去給老怪物們……”他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越來越近的轟鳴和同伴們急促的喘息,混在卷著血腥氣的風里,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平靜和……近乎冷酷的決絕。“……送份‘鑰匙’的大禮!”話音未落,蕭清夜的身影已如一道離弦的勁矢,決絕地、義無反顧地朝著轟鳴聲最為暴烈、殺氣最為沸騰的方向——祭壇青銅巨門洞開的幽藍入口,以及其后方那如同潮水般涌來的恐怖殺意源頭,悍然沖去!“清夜——!”周煙撕心裂肺的喊聲被淹沒在驟然爆發的轟鳴和狂風中。她只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在幽藍與血紅交織的詭異光影中一閃,便毫不猶豫地沒入了那扇如同巨獸之口的青銅門內!門內,幽邃的藍光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吞沒了蕭清夜的身影,只留下門口幾片被勁風卷起的、染血的楓葉,打著旋兒,緩緩飄落。“走!”周煙猛地閉上眼,再睜開時,偽裝下的眸子里所有情緒都被一種冰封般的決絕取代。她狠狠抹了一把臉,不知是汗水還是別的什么,聲音冷得像淬火的鐵:“陸文博!指路!生門方位!”陸文博一個激靈,猛地舉起手中一個備用的簡易能量感應器,指針瘋狂旋轉,最終死死指向七根石柱中一根符文相對暗淡、位置也最靠邊緣的石柱后方一片扭曲的光影區域!“那邊!坤位!能量流相對薄弱穩定,是唯一的生路!”“鐵柱!小敏!扶著泥鰍!張叔,斷后!”周煙語速快如連珠,每一個指令都清晰無比。她攥緊了手中那支染血的楓枝,仿佛那是支撐她全部意志的支柱。沒有時間猶豫,沒有時間悲傷。蕭清夜用自己沖進那未知絕境的決絕,為他們撕開了這條生路!他們必須活著出去!“跟我來!”周煙低喝一聲,身形如同靈巧的貍貓,率先朝著陸文博所指的那片扭曲光影區域沖去!她手中的染血楓枝,在昏暗的光線下劃過一道刺目的紅痕。趙鐵柱和齊小敏咬著牙,一左一右架起昏迷的泥鰍。中年漢子張叔反手拔出腰間一把厚背砍刀,眼神兇狠地掃向身后轟鳴聲傳來的方向,低吼道:“快走!”一行人,帶著傷者,如同撲火的飛蛾,又如同逆流而上的魚,朝著那片象征著渺茫生機的紊亂光影,亡命狂奔!身后,青銅巨門洞開的祭壇深處,幽藍的光芒劇烈波動起來,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里面蘇醒、咆哮!而更近處,來自朱明晦、白無咎麾下那些最兇殘爪牙的嘶吼和破空之聲,已經如同貼著后頸的冰冷刀刃,清晰可聞!血楓林的最后一夜,生與死的競速,才剛剛拉開最血腥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