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自穹頂龜裂的玻璃幕墻傾瀉而入,在大理石地面匯成暗紅的溪流。豆小新站在中央美術館的青銅方陣中,雨水順著青銅神樹的枝椏滴落,發出編鐘般的清響。這是本月第三起失竊案,商王武丁時期的鸮尊在零點整蒸發,仿佛被吸入青銅鼎饕餮紋張開的巨口。
“這次丟的是商代的鸮尊。“館長遞過熱可可的手在發抖,杯沿與瓷勺碰撞出細碎的哀鳴,“保險庫的指紋鎖和虹膜掃描儀都沒被破壞?!?
豆小新的鏡片泛起幽藍的漣漪,這是鏡像眼啟動的征兆。作為全球唯一能同時凝視兩個世界的觀測者,他看見失竊的青銅器正在鏡像空間緩緩浮現。雨滴逆飛的異度空間里,鸮尊懸浮在展廳中央,表面的云雷紋正以相反方向旋轉,如同解開時空封印的密碼。
“報案時間是零點十七分?“豆小新掏出青銅鑲邊的量子筆記本,筆尖在虛空中劃出數據流,“鏡像世界的時間流速比我們快十七分鐘?!艾F實與鏡像的時間線在全息屏上織成莫比烏斯環,每一道褶皺都藏著文明的倒影。
踏入鏡像空間的剎那,潮濕的空氣突然變得燥熱,仿佛有人將現實世界的雨水全部煮沸。豆小新看見失竊的青銅器正在館長手中重組,現實世界被盜的碎片正以相反順序拼接成型。更詭異的是,館長的虹膜里閃爍著青銅器特有的幽光,那是鏡像生物吞噬現實后的蛻變。
“這些青銅器本來就該屬于這里?!梆^長的聲音像編鐘在海底悶響,“我們不過是取回被偷走的歷史。“他的瞳孔突然分裂成無數六邊形復眼,每只復眼里都映著商朝祭祀的篝火。
量子筆突然發出警報,檢測到青銅器表面附著著現實世界的灰塵。豆小新突然意識到,這些在鏡像世界“生成“的文物,其實是現實被盜物品的復制品。兩個世界的物品正在發生量子層面的置換,如同忒修斯之船不斷更換零件,最終連船匠都分不清哪塊木板是原版。
在地下室的鏡像實驗室里,三十年前的考古隊全息投影正在數據洪流中化作磷火般的殘像:“我們在商朝遺址打開了平行空間的裂隙。為了保護文物,我們將最珍貴的青銅器送往鏡像世界保存,卻導致兩個世界的文物開始相互復制?!?
當豆小新帶著證據返回現實時,失竊的青銅器已經歸來,但表面布滿鏡像世界的銹蝕痕跡,現實世界的塵埃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博物館的警報突然響起,所有文物的碳十四檢測結果正在同步改變,就像歷史在兩個世界間反復橫跳。
“我們該怎么辦?“館長的聲音里帶著青銅器特有的冷硬,“如果銷毀鏡像世界的文物,現實的也會消失??闪糁鼈?..“
豆小新凝視著鸮尊上的饕餮紋,那些在兩個世界交替出現的紋路,此刻正在融合成新的圖騰。他突然明白,這場跨越時空的失竊案,其實是兩個世界在爭奪文化遺產的定義權。當所有文物都變成鏡像的產物,原版與贗品的界限早已模糊。
“我們需要重新定義真實。“豆小新按下量子筆的自毀鍵,兩個世界的青銅器同時化作數據流,“也許,真正的歷史就存在于這種永恒的鏡像之中?!?
雨停了,中央美術館的玻璃幕墻奇跡般地復原。豆小新走出大門時,發現所有行人都在倒著行走。鏡像世界的人們此刻正經歷著與現實相反的人生,而那些消失的青銅器,或許正以另一種形式存在于兩個世界的交界處,成為人類認知史上最神秘的悖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