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聽嗎？

齊柔想。

【宿主，您好，我是由算法驅動的AI程序，沒有聽覺或意識。幻聽是人類感知相關的現象……】

又一大串機械音。

齊柔像在黑夜里漫無目的的行走，這時候一道強有力的光束直射她。

原本沉溺的情緒，像被一只手狠狠拽了出來。

她猛然坐起身，黑夜里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四周。

：你到底是什么東西？

【根據協議第4條回答：我是基于神經網絡驅動的人工智能，編號為MX_1210】

齊柔此刻內心極其復雜，有震驚，茫然，也有說不上來的期待。

：你是AI？……21世紀的東西怎么會在這里？

【檢測到宿主跨時空意識波動異常，觸發緊急綁定協議。本AI存在形式不受單一時空限制，僅對符合“意識存續危機”特征的個體響應。】

：等等，你說的有點太復雜了，能不能直白點？

【好的。】

【您從原來的世界跑到這，意識快嘎了，屬于高危狀態，所以觸發綁定，我是跨時空工具，專門給你這種快嘎了的搭把手。】

齊柔悟了，這可太直白了。

……

：除了這個，你應該還有其他目的吧？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齊柔不是沒看過爽文系統小說，無外乎是走上人生巔峰，但凡事都有兩面性，被系統養肥宰了也不少。

在21世紀，人也不會平白無故做慈善。

【本AI能量核心依賴“世界存續度”供給，當前綁定的世界（獸世）處于文明發展停滯，生活環境惡化狀態，世界存續低于臨界值。】

【主線任務：根據程序度提高幅度，進行判定，可兌換能量。可滿足宿主“返回原時空”等等訴求。】

齊柔又聽了一段難懂的話，勉強理解幾分意思，可當“返回原時空”幾個字鉆進耳朵時，心臟好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連呼吸都跟著慢了半拍。

……

【簡單版本：我1210靠這個世界的生命力活著，但現在這個獸世，快扛不住了，您幫忙把這變好，我就能攢能量。等能量夠了，你想回原來的世界或者是其他我都能辦。】

“想回到原來的世界”——這幾個字像淬了冰的針，扎的她太陽穴突突直跳。

下一秒，那些被她用盡全力壓在記憶底層的碎片，轟然就沖破了堤壩。

最先涌上來的是窒息感。

脖子兩側的皮膚仿佛還殘留著被掐住的灼痛，眼前晃過那張憤怒扭曲的臉。

“齊柔，你怎么這么不聽話！為什么要讓我生氣！！”

她好像又被摔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劇痛炸開的瞬間，她張著嘴，喉嚨卻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扼住，指尖摳著地面，卻一絲嗚咽都發不出。

好痛，真的好痛——

“讓你不聽話，你要是聽話，我還會打你嗎？！”

……

“齊柔同學在畫畫上面很有天賦，我認為可以著重培養一下。”

“從現在開始，再讓我看到你畫畫，我打斷你的手——”

“我養你這么多年，該是你回報我的時候了，從現在開始，你就在家安心待嫁。”

“我不嫁……”

“啪——”

“由不得你。”

……

“啊啊啊啊有人跳樓了——！”

悶響中夾雜著細微的骨裂聲，隨后雙耳被尖銳的耳鳴吞噬。

視線里炸開了一片血紅的雪花。

恍惚間，又回到了七年那年的豬肉攤。

她對我說：“你就站在這不許動。”菜市場人來人往，她沒入人群，消失不見。

時間過去太久了，她害怕了，一直在哭，卻不敢離開這個地方。

豬肉攤老板被她哭煩了：“再吵就剁了！”

她差點被嚇傻，于是緊緊抱住電線桿。

后來自己被好心的鄰居帶回了家。

她推開門，一家人其樂融融在吃西瓜。

看到齊柔的出現。

她嘖了一聲。

那一刻，自己知道，她是真的想把我丟了。

而這一次。

她再次把她丟下……

————

【宿主？您的生理指標出現異常波動，心律過速，呼吸頻率紊亂，是否需要基礎心理輔導？】

冰冷的機械音打斷了齊柔，她猛的喘了口氣。

：不需要……

【指令已接收。若后續出現持續不適，可隨時喚醒本AI。當前生理指標將持續監測，異常加劇時將自動觸發基礎干預程序。】

齊柔想甩開這種情緒，卻像在沼澤里地越掙扎陷得越深。

那些畫面還在腦子里打轉，她下意識掐自己手肘的嫩肉。

疼痛帶來的清醒，也是理智的回歸。

……

齊柔差點忘了，這不是她的身體。

也清醒了，自己離那個世界還隔著一個世界。

擺在她面前的問題也浮現出來。

……

：只要能量夠了，就能滿足我所有的訴求，是嗎？

【簡單說，能量夠了，大多訴求都能滿足。但死人復活這類，辦不到。】

齊柔心里悶了下，像濕棉花堵了嗓子眼。

自己明明在21世紀死了，在這里能復活，原身卻不可以。

她忽然想起這具身體的父親，當初的溫柔一笑，之后再也沒出現。

站在誰的立場上都沒有錯，她也沒有資格去評判。

但，柔，確實和我一樣被丟下了。

那如果，齊柔突然想通了什么——

：那我再換個方式，如果能量夠了，可不可以將原主的意識投入另一個世界復生？

【……操作起來是可行的。】

機械音剛落。

齊柔的肩膀幾不可察的顫了一下，心跳快了半拍。

手指摸了摸胸口，那里隔著薄薄的獸皮，心臟正在撲通撲通的跳。

（如果能讓她去個安穩的地方……不用再等誰，不用再被丟下……）

屈起腿，她把臉往膝蓋里埋了埋，遮住眼里的那點濕意。

等等……

可這只是我的想法，是不是太自以為是了？

柔，本人真的會這么想嗎。

離開的人是否再次愿意降臨？

：你好，如果能量夠了，是否可以讓我跟原主見一面，我想聽聽她真實的想法。

【可以，最多15分鐘，但她只記得臨死前的那些事，你把事情說復雜了，她可沒有學習能力去理解，問出真實想法還是可行的，你選擇現在消耗能量嗎，可能會造成系統開啟低能量模式，注：在沒有獲得能量回饋前，每天僅可回答兩條問題。】

：那等晚點吧。

……

最后她深吸一口氣，聲音雖啞，卻沒了之前的顫抖。

：我愿意執行任務。

【指令已接收。主線任務“提高獸世存續度”正式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