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的黑霧如活物般纏繞著江硯,每一縷都帶著刺骨的寒意,仿佛千萬根冰針同時刺入皮膚。
黑霧中裹挾著細小的砂礫,這些砂礫尖銳如碎玻璃,刮擦著他的臉頰,留下細密的血痕。血珠滲出后,又被冰冷的黑霧瞬間凍成血痂,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鼻腔里傳來的鐵銹味。黑霧還不時幻化成猙獰的面孔,那些面孔扭曲得近乎變形,腐爛的皮肉下露出森白的骨骼,張開獠牙試圖吞噬他。
腐爛的氣息中夾雜著腥甜的血腥味和海藻腐敗的惡臭,令人胃部翻涌。
但江硯依舊眼神堅定,他緊咬后槽牙,下頜肌肉因用力而高高隆起,眼神中沒有絲毫退縮,朝著洛璃的方向挪動。他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新月狀的傷口中不斷滲出鮮血,在掌心匯聚成小小的血洼,以此來保持清醒,每一步都走得艱難,卻又無比堅決。
在黑霧中,他看見洛璃的記憶碎片如破碎的鏡面般飛散:年幼的洛璃在珊瑚叢中歡笑,鱗片在陽光下閃爍著珍珠般的光澤,發間系著的紅色絲帶隨風飄動,笑聲清脆得如同銀鈴。那時的她,赤著腳丫在柔軟的海床上奔跑,裙擺掃過搖曳的海葵,驚起一群五彩斑斕的小魚。她會為發現一顆漂亮的貝殼而興奮許久,眼睛亮晶晶地舉著貝殼,迫不及待地想要與伙伴分享;成為圣女后,她在密室中徹夜鉆研禁術,案頭堆滿了古老的典籍,燭光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射在布滿符文的墻壁上。額前的碎發被燭火映得發紅,專注的眼神中透著倔強,哪怕困得眼皮直打架,仍用銀針刺痛掌心保持清醒。她咬著嘴唇,眉頭緊皺,全神貫注地盯著古籍上晦澀難懂的文字,心中只有守護族人的信念;還有被天帝囚禁時,她倔強地別過頭,不肯看對方一眼,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在皮膚上留下月牙狀的血痕。她的眼神中充滿憤怒與不屈,哪怕身體被沉重的鎖鏈束縛,靈魂卻始終高傲地挺立著,面對天帝的威逼利誘,她一次次將口水吐在對方臉上。
洛璃的身體此刻完全被黑色紋路覆蓋,那些紋路如同活蛇般在她皮膚上蠕動,每一次扭動都伴隨著令人牙酸的摩擦聲,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腐臭氣息,那味道混合著腥甜的血液與腐爛的海草,讓人胃部翻涌。
手中的核心殘片不斷滲出黑霧,將周圍的海水染成墨色,墨色海水中還時不時浮現出扭曲的人臉,發出凄厲的慘叫。那些人臉表情痛苦,眼神中滿是絕望,嘴巴大張著,仿佛在無聲地吶喊,訴說著無盡的苦難。她空洞的眼神掃過江硯,嘴角卻勾起一抹嘲諷的笑,聲音沙啞而冰冷:“你來送死?!”她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仿佛來自九幽地獄,話語中充滿了對世界的絕望與麻木,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話音剛落,無數由混沌凝成的觸手從她身后竄出,觸手表面布滿吸盤,每一個吸盤都在貪婪地開合著,帶著腐臭的氣息,如毒蛇般向江硯纏來。這些觸手滑膩而冰冷,所過之處,海水都泛起黑色的泡沫,還發出“滋滋”的腐蝕聲。
江硯側身躲開,手中的劍卻在觸及觸手的瞬間崩解成齏粉,金屬碎裂的聲音在寂靜的混沌空間中格外刺耳,如同一聲絕望的哀鳴。飛濺的金屬碎屑劃傷了他的手臂,鮮血頓時涌出,在黑霧中顯得格外鮮艷。他沒有退縮,反而張開雙臂迎向洛璃:“我知道你還在!看看這是什么!”他扯開衣領,胸口赫然烙著與洛璃初次相遇時,她為救他留下的鮫人印記——那抹淡藍色的光芒,在混沌的黑暗中顯得格外微弱,卻異常堅定,光芒閃爍間,還隱隱浮現出當初洛璃緊張關切的面容。那印記微微發燙,仿佛在回應著他的呼喚,也在訴說著他們之間深厚的羈絆,每一次跳動都像是心臟的共鳴。
洛璃的動作突然僵住,眼中閃過一絲迷茫,黑色紋路的蠕動也變得遲緩。
黑霧在她周身劇烈翻涌,似在抗拒這突如其來的光芒,黑霧中甚至傳出憤怒的嘶吼聲,如同巨獸的咆哮,震得江硯耳膜生疼,腦袋嗡嗡作響。江硯趁機沖上前,將她緊緊抱住。懷中的身體冰冷僵硬,可他能感受到,那熟悉的心跳還在,只是被混沌的力量壓制得極其微弱,如同風中殘燭。“還記得嗎?你說過鮫人一生只會認定一個人。”江硯的聲音哽咽,淚水混著海水滑落,在臉頰上留下咸澀的痕跡,“我不信你會就此沉淪!”他的聲音帶著顫抖,卻又充滿堅定,手臂死死環抱著洛璃,仿佛一松手她就會徹底消失。他將臉埋在她的肩頭,感受著那熟悉卻又陌生的氣息,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無論如何都要喚醒她,哪怕付出生命的代價。
另一邊,紅衣少女在暗流中艱難前行。
她的鱗片在混沌力量的侵蝕下片片剝落,每脫落一片都伴隨著鉆心的疼痛,那感覺就像有人活生生地揭下她的皮肉,痛得她幾乎要昏厥過去。鮮血從鱗片脫落處滲出,在海水中散開,形成一朵朵紅色的血花,血花隨著水流飄散,如同她破碎卻又頑強的生命。
懷中破碎的核心不斷震動,發出尖銳的嗡鳴,仿佛在催促她加快速度,嗡鳴聲震得她耳膜生疼,腦袋也開始嗡嗡作響,眼前甚至出現了陣陣眩暈,視線變得模糊不清。她咬著下唇,鮮血順著嘴角流下,染紅了衣襟,卻始終死死護著核心,手臂因過度用力而青筋暴起,肌肉酸痛到幾乎失去知覺。她的眼神中充滿了堅韌與執著,哪怕身體已經疲憊不堪,哪怕疼痛難忍,心中只有一個信念,就是完成使命,拯救姐姐和江硯。“姐姐,江硯,我不會讓你們失望。”她在心中默念,魚尾擺動的速度越來越快,在身后留下一串金色的血珠,每一顆血珠都閃爍著微弱的光芒,那是她不屈的意志,也是她對親人的愛與守護。她的嘴唇因為過度用力而變得蒼白,卻依然緊緊咬著,不肯發出一聲痛呼。
歸墟的震動愈發劇烈,天空開始出現巨大的裂痕,裂縫中不斷涌出混沌之氣,所到之處,海水沸騰,巖石崩裂。滾燙的海水濺在紅衣少女身上,燙起一個個水泡,皮膚傳來火辣辣的灼痛,可她渾然不覺。她的頭發被混沌之氣吹得凌亂,遮住了半張臉,卻擋不住她眼中堅定的光芒。她終于找到祭壇的核心之處——那里懸浮著一個由無數鎖鏈組成的漩渦,每一根鎖鏈上都刻滿了詛咒,鎖鏈相互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仿佛是無數冤魂的哀嚎。鎖鏈表面布滿了銹跡和干涸的血跡,透著一股古老而邪惡的氣息。她將破碎的核心嵌入漩渦中心,瞬間,鎖鏈開始瘋狂扭動,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仿佛千萬只指甲同時刮擦著金屬。核心碎片在鎖鏈的擠壓下,竟開始重新融合,散發出柔和的光芒,光芒每擴大一分,周圍的混沌之氣就消退一分。
她緊盯著核心,眼神中充滿期待與緊張,雙手緊握,指甲深深掐入手心,默默為核心的融合祈禱,身體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
洛璃在江硯的懷中劇烈掙扎,黑霧如潮水般想要將兩人吞噬。“放開我!”她嘶吼著,指甲深深掐進江硯的后背,鮮血滲出,染紅了他的衣衫,血腥味在兩人之間彌漫。她的眼神中充滿瘋狂與抗拒,仿佛已經被混沌完全控制,口中還不斷咒罵著,那些惡毒的話語與她往日的溫柔判若兩人。但江硯抱得更緊,將臉埋在她的頸間:“我不放!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他的聲音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溫熱的呼吸噴灑在洛璃的皮膚上,讓她掙扎的動作漸漸遲緩,眼中的迷茫也越來越多。他不斷在她耳邊訴說著他們的過往,從初次相遇的悸動,到后來相互扶持的溫暖,試圖喚醒她心中的記憶與情感,聲音因為激動和疲憊而變得嘶啞。
就在這時,一道金色的光芒穿透混沌——紅衣少女成功重塑了核心!光芒所到之處,黑霧如冰雪般消融,發出滋滋的聲響,空氣中彌漫著燒焦的味道。洛璃身上的黑色紋路開始消退,從指尖到手臂,再到全身,一點一點恢復往日的光潔。她的眼神逐漸恢復清明,先是迷茫,仿佛從一場噩夢中驚醒,眼神中充滿了困惑;然后震驚,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最后淚水奪眶而出:“江硯...我...”話未說完,她已泣不成聲,身體微微顫抖,雙手也緩緩環上江硯的腰。她將頭埋在江硯的胸口,淚水打濕了他的衣襟,心中滿是愧疚與感動,嘴里不斷喃喃著“對不起”。江硯輕撫著她的長發,嘴角終于露出釋然的笑:“回來就好,一切都結束了。”他的聲音溫柔而疲憊,眼中卻滿是劫后余生的喜悅,緊緊抱著洛璃,生怕她再次消失,下巴輕輕蹭著她的頭頂,感受著失而復得的幸福。
然而,就在眾人以為危機解除時,天帝的虛影再次凝聚。他的面容徹底扭曲,化作一團混沌的漩渦,漩渦中不斷傳出憤怒的咆哮。“你們以為這樣就能阻止我?混沌不死,我便永存!”他張開巨口,試圖將整個歸墟吞噬,巨口周圍環繞著黑色的閃電,所到之處空間都開始扭曲變形。黑色閃電劈下,在海水中炸開巨大的水花,掀起滔天巨浪,浪濤中還夾雜著被閃電擊中的礁石碎片,如子彈般四處飛濺。
紅衣少女舉起重新成型的核心,大喊:“那就讓我們再封印你一次!”她的眼神堅定如鋼,身上的鱗片雖然殘缺不全,卻依然閃爍著不屈的光芒。她的身體因之前的戰斗而搖搖欲墜,雙腿在顫抖,卻依然挺直腰板,展現出頑強的斗志。她的聲音因為疲憊而有些沙啞,卻依然充滿力量,回蕩在歸墟的每一個角落。核心爆發出耀眼的光芒,與江硯、洛璃身上的力量遙相呼應。
三人的力量匯聚在一起,形成一道光柱直沖天際,光柱所過之處,混沌之氣被凈化成純凈的靈力。
就在光柱即將觸及天帝虛影時,空間突然劇烈震顫,一道神秘的力量將天帝的身影卷入未知的裂隙。歸墟的核心光芒大盛,卻并未徹底封印混沌,反而在海底深處留下一道神秘的暗涌。海水重新變得清澈,五彩斑斕的魚兒在珊瑚叢中穿梭嬉戲,但洛璃的眼中卻閃過一絲憂慮:“混沌的根源...似乎另有隱情。”
江硯握緊洛璃的手,感受到她掌心的微涼:“無論前方是什么,我們一起面對。”遠處,沈驚鴻的龍影若隱若現,向他們投來意味深長的目光,隨后消失在波光粼粼的海霧中。紅衣少女撫摸著核心上未愈的裂痕,輕聲道:“這股力量...好像在呼喚著什么。”
歸墟深處,新生的核心散發著柔和的光芒,表面卻浮現出若隱若現的古老符文。
一場關于混沌本源的新謎題,正在平靜的海面下悄然醞釀,而等待江硯、洛璃和紅衣少女的,將是更加神秘莫測的未知領域與險象環生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