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廿三，祭灶的鞭炮聲被呼嘯的北風碾碎。王府祠堂的銅門緊閉，門縫里漏出的燭火在雪地上拖出猩紅的光痕，映得蘇晚膝下的青磚泛著詭異的青灰。

指尖傳來刺骨的寒意，蘇晚看著硯臺里凝結(jié)成冰的墨汁，睫毛上的霜花簌簌墜落。鬢邊珍珠步搖隨著顫抖輕晃，發(fā)出細碎的嗚咽，那是成親時母親從嫁妝里拆出的東珠，此刻卻在寒風中冷得像冰棱。

“王妃當真冥頑不靈？“管家佝僂著背，枯瘦的手指將宣紙往前推了推。墨跡未干的“七出之條“刺得她眼眶生疼，“嫉妒“、“口舌“、“竊盜“幾個大字扭曲成猙獰的面孔，“王爺說了，若再不交出沈家通敵證據(jù)，明日便...“

雕花木門轟然洞開，凜冽寒風卷著雪粒灌入。蘇晚猛地抬頭，正對上蕭硯寒玄色錦袍上未化的雪沫，他腰間那枚羊脂玉佩晃得她呼吸一滯——那是三年前上元節(jié)，她親手將紅繩系在他腰間，玉佩內(nèi)側(cè)還刻著“歲歲平安“的小字。

“裝模作樣給誰看？“蕭硯寒倚著門框，白玉冠束起的墨發(fā)垂落肩頭，嘴角勾起諷刺的弧度。他漫不經(jīng)心地摩挲著玉佩，仿佛那只是個無用的玩物，“勾結(jié)外敵、毒害皇妹，當真以為本王會念及夫妻情分？“

話音未落，柳如煙便從他身后轉(zhuǎn)出，藕荷色披風下露出半截猩紅裙裾。她柔弱地扶住蕭硯寒的手臂，指尖還捏著半塊碎瓷，“姐姐，那碗蓮子羹...我當真不知你為何...“

蘇晚攥緊袖中泛黃的家書，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胸口的舊傷突然開始抽痛，那是三年前秋獵時，叛軍的箭雨穿透密林，她本能地撲過去擋在蕭硯寒身前。箭簇擦著心臟掠過，在鎖骨下方留下猙獰的疤痕，如今卻抵不過柳如煙眼角的一滴淚。

“王爺要休書，我給。“她的聲音沙啞如破帛，顫抖著抓起筆。狼毫在凍僵的指尖打滑，墨跡落在“蘇晚“二字上時，祠堂外突然傳來悶雷般的馬蹄聲。柳如煙突然踉蹌著跌入蕭硯寒懷中，發(fā)間金步搖歪斜，“姐姐，你為何要在茶里...“

“夠了！“蕭硯寒甩開蘇晚遞來的休書，宣紙輕飄飄落在她膝前。他轉(zhuǎn)身時，玉佩擦過她發(fā)間，扯斷了半束青絲，“明日巳時，即刻啟程去邊疆。“玄色衣角掃過她手背，帶著雪水的涼意。

雪越下越大，蘇晚跪在原地，看著那抹黑影消失在回廊盡頭。柳如煙的啜泣聲混著風雪傳來，管家收走休書時，她忽然發(fā)現(xiàn)他袖中露出半截柳家商鋪的銀票。

祠堂的燭火突然詭異地明滅，蘇晚眼前炸開刺目的白光。刺骨的寒意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潮濕的草葉氣息。露水沾在臉頰，遠處傳來不知名的蟲鳴。電子屏泛著幽藍的光在半空浮現(xiàn)：“歡迎來到《鳳臨天下》沉浸式穿越游戲，您的身份已重置為新手村醫(yī)師。“

腰間突然傳來冰涼觸感，青銅藥盒浮現(xiàn)的瞬間，蘇晚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她顫抖著撫摸盒面的饕餮紋，記憶如潮水涌來——前世臨終前，父親將密信塞進她掌心，說柳家商號的賬本里藏著叛國證據(jù)。而此刻，系統(tǒng)提示音在耳畔響起：“檢測到特殊記憶殘留，主線任務(wù)已激活：查明柳氏叛國真相。“

遠處傳來兵器相交的錚鳴，蘇晚撥開灌木叢，月光照亮雪地上蜿蜒的血跡。當她看清那道熟悉的玄色身影時，呼吸幾乎停滯。蕭硯寒半跪在溪邊，左肩插著三支淬毒的箭，蒼白的臉上布滿冷汗，卻仍警惕地握著染血的長劍。

“救...救我...“他抓住她的裙角，聲音虛弱得如同風中殘燭。記憶中他也曾這樣無助地抓著她，那是他們被困在叛軍包圍時，他說：“晚晚，別怕，有我在。“可如今，說出這話的人卻親手將她推入深淵。

蘇晚蹲下身，指尖撫過他傷口，藥盒自動浮現(xiàn)出治療方案。當銀針扎入穴位的瞬間，蕭硯寒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你的手法...為何如此熟悉？“

“不過是些粗淺醫(yī)術(shù)。“她避開他的目光，從藥盒中取出金瘡藥。藥膏接觸傷口的剎那，蕭硯寒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他掌心的溫度透過布料傳來，帶著前世的熟悉感，“你身上的味道...和她好像。“

“王爺認錯人了。“蘇晚用力抽回手，卻被他攥得更緊。蕭硯寒凝視著她的臉，月光照亮他眼尾的淚痣——那是她曾在深夜描摹過無數(shù)次的印記。“不可能...“他的聲音帶著破碎的沙啞，“你怎么會和她長得一模一樣？“

追兵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蘇晚當機立斷，將蕭硯寒扶進山洞。洞內(nèi)潮濕陰冷，她脫下外袍為他蓋上。蕭硯寒突然抓住她的手，指腹擦過她掌心的舊繭，那是從前為他熬藥時被藥罐燙出的疤痕。

“晚晚...“他在昏迷前呢喃，溫熱的血滴在她手背。蘇晚猛地抽回手，石壁的寒意滲入脊背，提醒著她今時不同往日。電子屏突然彈出提示：“支線任務(wù)觸發(fā)：保護重要NPC蕭硯寒，限時十二小時。任務(wù)失敗將扣除全部生命值。“

山洞外傳來犬吠，蘇晚握緊腰間藥盒。雪落在發(fā)間，很快化作冰涼的水痕，而身后，蕭硯寒微弱的呼吸聲混著洞外的風雪，像是命運開的又一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