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九鼎鎮河，魔爪撼城
開封城內，人間地獄的景象比城外戰場有過之而無不及。
張小二拖著剛剛穩固、卻如同饑餓巨獸般的煞體，穿過被流寇先鋒撕開的城防缺口，踏入這座燃燒中的巨城。硝煙更加濃烈，混合著木頭焚燒的焦糊、尸體腐爛的惡臭、以及一種絕望到極致的壓抑氣息，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寸空間。
街道狼藉，瓦礫遍地。殘破的房屋在烈火中呻吟倒塌，火星如同垂死的螢火蟲，在濃煙中明滅。隨處可見倒伏的尸體——有抵抗至死的官兵，有被流寇虐殺的平民，更多的是在混亂中相互踐踏而亡的婦孺老弱。暗紅色的血液在青石板路的縫隙中匯聚、流淌，又被無數慌亂的腳步踩踏成污濁的泥濘。
哭喊聲、哀求聲、臨死的詛咒聲、流寇搜刮財物的狂笑聲、兵刃砍殺的鏗鏘聲……種種聲音混雜在一起，形成一曲瘋狂而絕望的末日交響。
然而，這絕望的煉獄，在張小二感知中，卻是……**無上的盛宴**！
空氣中彌漫的戰爭煞氣、死亡碎片、恐懼怨念，比城外濃郁十倍！無數生命在絕望中凋零，釋放出的“歷史塵埃”——“開封陷落”、“文明崩塌”、“明末浩劫”的道痕碎片——如同無形的風暴，在這座垂死的巨城上空奔涌！
“吼…”
丹田內那顆暗金煞丹發出無聲的咆哮！體表灰黑色的角質層上，暗紅紋路如同活體的血管，瞬間爆發出刺目的光芒！無需刻意催動，強大的吞噬本能已然全開！
呼——！！！
以他為中心，方圓數十丈的空氣猛地向內塌陷！彌漫的煞氣、死亡碎片、道痕塵埃，如同百川歸海，形成肉眼可見的暗紅與灰白交織的洪流，瘋狂地涌入他的身體！魔龍左爪不再插入大地，而是微微張開，爪心暗紅漩渦旋轉，如同黑洞般貪婪地吞噬著那些在街道上飄蕩、尚未完全消散的……**新鮮亡魂**！
精純的力量如同冰冷的洪流，沖刷著剛剛穩固的煞丹和煞體。每一次吞噬，都讓他的氣息更加凝實一分，深陷眼窩中的暗紅火焰燃燒得更加冰冷、穩定。那道被強行熔鑄在煞丹中的暗金紋路，在吞噬了海量的“陷落”與“浩劫”道痕后，似乎變得更加……**深邃**，散發出一種掌控毀滅的詭異道韻。
他如同行走的死亡漩渦，所過之處，彌漫的煞氣和亡魂被強行抽空！燃燒的火焰似乎都黯淡了一瞬，空氣中令人窒息的絕望感都稀薄了幾分。這詭異的景象，立刻引起了混亂中的注意！
“妖…妖怪！！”一個正在踹開民房門戶的流寇，看到那個從硝煙中走出的、皮膚灰黑、眼冒紅光、左臂如魔爪的身影，以及他身邊那詭異的能量塌陷景象，嚇得魂飛魄散，丟下剛搶到的包袱，連滾帶爬地逃開。
“攔住他！他身上有寶光！肯定是妖人！”另一個小頭目模樣的流寇，眼中閃爍著貪婪和兇光，誤將吞噬煞氣的暗紅光芒當成了寶物光華，揮舞著帶血的腰刀，帶著幾個手下嚎叫著撲來！
“聒噪。”
張小二甚至沒有正眼看他們。魔龍左爪隨意地朝著撲來的方向……**虛虛一拂**！
嗡——！
一股無形的煞氣沖擊波瞬間爆發！
噗！噗！噗！
沖在最前面的幾個流寇如同被無形的攻城錘擊中，胸口瞬間塌陷，口中鮮血狂噴，身體如同破麻袋般倒飛出去，撞塌了半堵燃燒的土墻，瞬間沒了聲息！魂魄被魔爪瞬間吞噬！
那小頭目嚇得肝膽俱裂，轉身欲逃，卻見那魔爪隔空對著他……**輕輕一握**！
“呃啊——！”他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嚎，身體猛地僵直，眼中神采瞬間消失，軟軟倒地。一縷精悍些的魂力被扯出，沒入魔爪。
殺戮，如同碾死幾只螞蟻，瞬間完成。周圍的混亂為之一靜，幸存的流寇如同見了鬼，驚恐地遠離這片區域。
張小二毫不在意，繼續前行。他的目標明確——城中煞氣與道痕最濃郁的核心！那里，不僅能加速恢復，或許還能找到更“美味”的……**歷史道果**！
城中心的巡撫衙門，此刻已成了最后的抵抗堡壘。
高聳的院墻多處破損，墻頭布滿了疲憊不堪、傷痕累累的官兵。巡撫高名衡須發凌亂，官袍染血，手持一柄裝飾華貴的長劍，站在衙門前臨時壘砌的工事后，臉色鐵青地看著城內四處燃起的烽煙和潮水般涌來的流寇。副將陳德盔甲破損，左臂裹著滲血的繃帶，正聲嘶力竭地指揮著殘兵進行最后的抵抗。
“大人！東南方向！有…有異狀！”一個渾身浴血的親兵連滾爬爬地沖過來，臉上充滿了驚恐，“任監軍傳訊！有…有魔物入城！在吞噬煞氣亡魂！已沖破數道防線，正…正朝著衙門方向而來！”
“魔物？！”高名衡和陳德同時一驚。
就在這時——
轟隆！！！
一聲沉悶的巨響從衙門東南方向傳來！伴隨著房屋倒塌的轟鳴和流寇驚恐的尖叫！
緊接著，一股冰冷、沉重、充滿了暴戾吞噬氣息的恐怖威壓，如同無形的海嘯，瞬間席卷了整個巡撫衙門區域！墻頭抵抗的官兵瞬間感到一陣心悸，手腳冰涼，士氣驟降！連洶涌撲來的流寇攻勢都為之一滯，驚疑不定地看向威壓傳來的方向！
硝煙彌漫的街道盡頭，一道身影緩緩顯現。
灰黑色的皮膚流淌著暗紅紋路，深陷的眼窩燃燒著冰冷的火焰，猙獰的魔爪低垂，每一步落下，地面的塵埃和血污都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排開。他所過之處，彌漫的煞氣如同被鯨吞，形成一片詭異的“真空”地帶！
正是張小二！
“妖…魔…”高名衡看著那非人的身影，感受著那令人窒息的威壓，饒是他久經沙場，此刻也感到一陣手腳冰涼，聲音干澀。
“保護大人！”陳德厲喝一聲，猛地抽出腰刀，擋在高名衡身前，同時對著周圍殘余的、裝備著特制破邪符箭的精銳弩手吼道：“目標！那魔物！放箭！絕不能讓此獠靠近衙門！”
咻咻咻——！
數十支閃爍著清光的破邪符箭，如同飛蝗，撕裂硝煙，帶著尖銳的破空聲，朝著緩步而來的張小二……**攢射**而去！
面對密集的破邪箭雨，張小二眼中冰冷的暗紅火焰只是微微跳動了一下。
他甚至連魔爪都沒有抬起。
嗡——！
一股更加凝練、更加沉重的暗金色煞氣領域，以他為中心瞬間擴張開來！領域之內，空氣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沼澤！
嗤嗤嗤——！！！
射入領域的破邪符箭，如同陷入了無形的泥潭！箭身上的清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熄滅！箭頭蘊含的破邪符文與暗金煞氣劇烈沖突、湮滅！箭矢的速度驟降，最終如同強弩之末，在距離張小二身體數尺之外，便已失去了所有動能和靈性，叮叮當當地墜落在地！
“什么？！”陳德瞳孔驟縮，難以置信！這可是朝廷工部特制、專門克制邪祟妖物的破邪符箭！竟然連對方的護身領域都無法突破？！
“九鼎…唯有動用‘九鼎鎮河圖’了！”高名衡臉色慘白，眼中閃過一絲決絕與肉痛！他猛地從懷中掏出一枚巴掌大小、非金非玉、刻畫著古老山川河流與九尊巨鼎圖案的……**青銅令牌**！令牌中央，鑲嵌著一顆散發著微弱玄黃光澤的寶石。
“大人！不可！那是鎮壓黃河水脈的最后憑依！一旦動用，開封…”陳德大驚失色，急忙勸阻。
“顧不得了！此魔不除，開封立時便毀！”高名衡厲聲打斷，聲音帶著一絲顫抖的瘋狂，“若任其吞噬下去，城內軍民魂魄盡喪，開封將成死域！與毀于洪水何異？！速速助我！”
他不再猶豫，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手中的青銅令牌之上！同時，雙手急速掐動繁復古老的印訣，口中念念有詞！
嗡——！！！
青銅令牌吸收了精血，瞬間爆發出刺目的玄黃光芒！令牌中央那顆寶石更是亮如小太陽！一股古老、厚重、仿佛承載了神州山河之重的浩瀚氣息，轟然爆發！
與此同時，整個開封城的地面，似乎都微微震動了一下！
巡撫衙門深處，那座象征著開封城最后防御核心的古老祭壇之上，九尊按照特定方位擺放、造型古樸、表面刻滿山川河流與鎮水符文的……**青銅巨鼎**，仿佛受到了令牌的召喚，同時……**嗡鳴**起來！
鼎身之上的古老符文逐一亮起玄黃光芒！光芒流轉，彼此勾連，瞬間在九鼎上空，凝聚成一副巨大的、緩緩旋轉的……**山河社稷虛影**！虛影之中，九條由玄黃之氣凝聚的……**地脈龍氣**，如同沉睡的巨龍，緩緩昂起了頭顱！龍眸開合，冰冷的目光瞬間鎖定了衙門外的……**張小二**！
“以吾精血…祭山河！引九鼎…鎮邪魔！**九龍…鎖煞**！”高名衡須發皆張，嘶聲怒吼，將手中光芒萬丈的令牌，朝著張小二的方向……**狠狠擲出**！
嗡——！！！
令牌化作一道玄黃流光，瞬間沒入衙門上空那巨大的山河社稷虛影之中！
昂——！！！！
九聲震徹天地的龍吟同時響起！
祭壇上空，那九條由地脈龍氣凝聚的玄黃巨龍，瞬間……**活了**過來！它們龐大的龍軀猛地掙脫虛影束縛，帶著鎮壓山河、滌蕩邪祟的煌煌天威，撕裂長空，朝著衙門外的張小二……**咆哮俯沖**而下！
九龍所過之處，彌漫的硝煙瞬間被凈化！燃燒的火焰驟然熄滅！撲來的流寇如同被無形的山岳碾壓，瞬間爆體而亡！連空氣都變得澄澈而沉重！
真正的……**山河之力**！開封城最后的、也是最強的底蘊！只為鎮壓這入城的……**絕世兇魔**！
死亡的危機，比之前面對漢室龍氣殘影時更加純粹、更加浩瀚！這九龍鎖煞，蘊含的是整個開封地脈的意志，是山河社稷的鎮壓之力！絕非人力可抗！
張小二深陷的眼窩中，那冰冷的暗紅火焰第一次出現了劇烈的……**波動**！不是恐懼，而是一種被天地偉力鎖定的……**極致兇戾**！
他猛地抬頭，看著那九條撕裂硝煙、帶著無上威嚴俯沖而來的玄黃巨龍！
“吼——！！！”
一聲源自魔爪骨髓深處、混合了暴怒、不甘、以及被徹底激發的吞噬本能的……**洪荒咆哮**，從他喉嚨里炸響！
不再退避！也無路可退！
魔龍左爪猛地抬起！爪尖那暗紅紫芒混合著煞丹中的暗金道痕，瞬間凝聚到極致！整條手臂的骨甲賁張，暗紅紋路如同燃燒的巖漿！他不再防守，反而將體內所有力量——剛剛吞噬的煞氣、尚未完全穩固的煞丹本源、甚至那道被強行熔鑄的“黃天”道痕碎片——毫無保留地……**灌注于魔爪**！
面對鎮壓山河的九龍，他這只竊取了尸煞、吞噬了元嬰、熔煉了黃天的……**魔爪**，發出了……**最后的嘶吼**！
“給老子…開！！！”
張小二發出一聲撕裂靈魂的咆哮！魔龍左爪帶著玉石俱焚的決絕，不再指向任何一條龍，而是對著俯沖而來的九龍中心，那片由山河社稷虛影凝聚的……**力量核心**，狠狠……**撕**去！
**裂道！**
這是魔爪吞噬了黃天道痕后，本能催發出的、試圖撕裂法則的……**終極兇戾**！
嗤啦——！！！
五道凝練到極致的、纏繞著暗紅煞氣與暗金道痕的……**撕裂爪芒**，如同五柄逆天而行的兇刃，狠狠撞入了那片玄黃璀璨的山河核心！
轟——！！！！！！！
無法形容的巨響！
如同天崩！如同地裂！
暗紅暗金的撕裂爪芒與玄黃璀璨的山河龍氣，在巡撫衙門前不足百丈的虛空中……**悍然對撞**！
刺目的光芒瞬間吞噬了一切！恐怖的能量沖擊波如同滅世的風暴，朝著四面八方瘋狂擴散！巡撫衙門那堅固的院墻如同紙糊般瞬間崩塌！衙門前的工事、殘存的官兵、來不及逃走的流寇……瞬間被這毀滅性的能量撕成碎片、蒸發殆盡！
高名衡和陳德被親兵死死護在身后，依舊被沖擊波狠狠掀飛，撞在衙門的石獅子上，口噴鮮血，面如金紙！
整個開封城，仿佛都在這驚天動地的碰撞中……**劇烈地跳動了一下**！
光芒中心，暗紅暗金的爪芒如同陷入泥潭的兇獸，瘋狂地撕扯、湮滅著玄黃龍氣！那九條俯沖的巨龍虛影劇烈震蕩、扭曲、明滅不定！山河社稷的虛影也出現了道道裂痕！
然而，山河之力，終究浩瀚！
九龍咆哮，龍氣源源不絕！玄黃光芒如同怒濤，一波強過一波，狠狠沖刷著那五道逆天的爪芒！
咔嚓！咔嚓！
爪芒上開始出現裂痕！暗紅煞氣被迅速凈化、湮滅！那道暗金的“黃天”道痕碎片，在純粹的山河龍氣面前，也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哀鳴！
“噗——！！！”張小二如遭重擊，身體劇震！一口混合著暗金碎塊和本源煞氣的黑血狂噴而出！體表灰黑色的角質層瞬間崩裂開無數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魔龍左爪上的骨甲寸寸龜裂，爪尖的鋒芒黯淡欲熄！丹田內的暗金煞丹瘋狂震蕩，丹體表面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崩碎！
他敗了！
在開封城最后的地脈龍氣與山河意志面前，他這初成的魔軀，終究力有未逮！
“鎮！”高名衡掙扎著爬起，看到光芒中心那魔物搖搖欲墜的身影，眼中爆發出最后的瘋狂，嘶聲怒吼！
昂——！
九龍齊嘯，玄黃光芒大盛！最后一股磅礴的山河之力，如同九天垂落的審判之錘，狠狠砸在已經瀕臨崩潰的爪芒之上！
轟——！！！
五道爪芒……**徹底崩碎**！
殘余的、凝練到極致的玄黃龍氣，如同決堤的洪流，瞬間淹沒了張小二的身影！
“呃啊——！！！”
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響起！
張小二的身體如同被點燃的破布，瞬間被玄黃龍氣吞沒！體表的角質層在龍氣沖刷下迅速碳化、剝落！新生的煞筋鐵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魔龍左爪更是首當其沖，骨甲碎裂，暗紅光芒徹底熄滅，整條手臂變得焦黑、萎縮！
他如同斷線的風箏，被這毀滅性的力量狠狠轟飛出去，撞塌了數棟燃燒的民宅，最終重重砸在一片瓦礫廢墟之中，激起漫天煙塵！
煙塵彌漫，廢墟之中，再無動靜。只有那焦黑、殘破、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機的魔軀，無聲地躺在瓦礫之間。
衙門上空，九條玄黃巨龍虛影在發出這最后一擊后，也變得極其黯淡、虛幻，緩緩縮回那同樣光芒黯淡的山河社稷虛影之中，最終連同虛影一起，消散在重新彌漫開來的硝煙里。
祭壇上的九尊青銅巨鼎，嗡鳴聲停止，鼎身符文的光芒徹底熄滅，甚至出現了幾道細微的裂痕。開封城最后的地脈龍氣，為了鎮壓這入城的魔物，已然……**消耗殆盡**。
高名衡看著遠處那片死寂的廢墟，又抬頭看了看重新被硝煙遮蔽的灰暗天空，以及衙門上空消散的山河虛影，臉上沒有勝利的喜悅，只有無盡的疲憊和……**更深的絕望**。
魔物或許被鎮殺了，但開封城最后的憑依，也毀了。
而城外，流寇的嚎叫，再次如同潮水般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