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在凌晨三點就停了，

一艘漁船行駛在海上，一夜雨后，空氣里彌漫著清新的海藻味道，從小就住在海邊的路明非很喜歡這種味道，歪著腦袋睡得很香。

陳墨瞳則是掌舵漁船，不過沒有睡覺，租下這艘漁船之后風就一路向北了，她默默祈禱風向不會有太多的改變，這樣自己就不用時時刻刻準備發動機驅動的備用方案，船上的油應該不夠他們一路通行到北海道的，

換交通工具的決策是明智的，他們騎摩托車的話，一天一夜也跑不到北海道，

因為兩者之間的距離接近1000公里，即便是坐飛機也要花接近兩個小時，

她隨口說出那個地點只是因為那里距離東京足夠遠而已，但也忘記了竟然會這么遠，可自己挖的坑自己就要填，經歷了昨晚的“死里逃生”，其實也沒太精彩刺激的逃亡，她其實已經很疲憊，但路明非好像更疲憊，完全沒有醒來的意思。

直到中午太陽升得很高，路明非才醒來：“到哪兒了？”

“大概是福島縣，全日本最大的核電站就在我們附近。”

陳墨瞳記憶力很強，不過主要是通過海邊的房屋和馬路上的標牌辨識位置，她突然意識到自己要開船去北海道就沿著海岸線往上走就行了，但如果按照這個速度的話，至少還需要一整天才能開到，而中間他們是要進食的.....

路明非“哦”了一聲，頭也不抬：“我記得昨天晚上是不是看到楚子航他們了？”

他們的手機昨天泡爛了，已經無法使用。

“是他們，但我們不能停，估計黑道已經開始通緝丁浩了，我們得想辦法回家。”

“怎么回家？坐走私船嗎？我們的護照還在酒店里，正經手段應該回不去吧？”

路明非已經站了起來，小睡一覺之后他感覺自己舒服了一點，至少緊繃的精神舒服了很多。

“問題就在這里，我們要先去一個安全的地方，然后聯系他們，最好是網吧，我們可以在暗網發帖，夏彌不是喜歡瀏覽那個網站嗎？”

“我感覺在海上還挺安全的，搖搖晃晃的，像是坐搖搖車一樣。”路明非沒有提出任何有建設性的意見，“本來以為來這兒是找人來了，結果是找殺人狂來了。丁浩在濱海的時候也沒這樣啊？一天到晚宅在家里，跟我差不多......”

“他出來就是找事兒的，本來外面的國家都沒有國內安全，這點你都想不到嗎？”

“真的嗎？我怎么感覺我們去哪兒都不太安全。”路明非深深嘆氣，“感覺一天把一輩子都過完了，你能聯系上陳家的人把我們接回去嗎？”

“應該可以，陳家很多公司都有對日貿易的業務。”陳墨瞳說道，“你會開漁船嗎？我休息會兒，再開兩個小時我們停船去找個地方吃飯。”

“那太好了。”懸著的心放下來，路明非感覺自己有些餓了，“方向盤嗎？看起來我應該是會開的。”

“現在風很大，你不用怎么開，保持現狀不要撞船觸礁就行了。”

“好。”

兩個小時之后，太陽已經升到了一天的最高處，

船已經行過了福島縣，陳墨瞳醒來，通過路牌得知這里是角田市，當即便開進了最近的漁港泊進去，交了泊船費，又用英語寒暄了幾句，帶著路明非鉆進了角田漁港的餐廳，

兩個陌生的面孔很自然地引起當地居民的注意，可當知道是兩個中國人之后，他們的興致就沒那么高了......

陳墨瞳的紅頭發的確很有欺騙性，好在她出手大方，至少在店員那里掙回了一些顏面：“海鮮拉面就好，對，整套的拉面，所有的料全加，兩份！”

她已經餓急了，經常和路明非吃夜宵，她自然也知道路明非的食量，兩人現在都感覺自己可以吃下一整頭牛！

面一上來兩人就狼吞虎咽，吃完就走，留下兩個瀟灑的背影，令漁港餐廳里就餐時的人止不住地咂舌，

“他們是游客嗎？”

“好像是開著船來的？”

“體驗生活？”

“不知道。”

只是倆人早就約定好了要快點吃，然后去找網吧好聯系家里人和另外兩個人罷了。

日本的網吧格局和國內不同，沒有大廳和包廂的分別，只要進去就只有包廂可選，包廂里甚至有床墊和被褥，用以滿足過夜的需求，與其說這里是網吧，不如說這里是帶電腦的小型酒店，

狹窄的空間里鋪滿了榻榻米，路明非坐在陳墨瞳身邊，看著她在電腦上操作：“我倒不是感覺讓丁浩出來就是錯誤，畢竟在外面開殺戒肯定比在家里好的多，但是我總感覺他出來就是為了殺人似的。”

“你就沒想過自己的朋友是被黑道綁架，隨后無可奈何大開殺戒嗎？”

“倒也是......不過我們在人家地盤干這種事，總是不好的，人家也沒做錯什么，不是嗎？”

現在路明非心里負罪感很強烈，感覺是自己放出了一頭野獸，他之前在陳氏集團大廈里看著楚子航和夏彌殺人都沒有這種負罪感。

“安啦，你知道嗎？

我小時候住在印度貧民窟里的時候，經常看到打架流血的事件。

很多時候本來是各退一步的小事，最后都能升級成械斗，可在貧民窟里，大家都沒什么好得到和沒什么好失去的，干嘛這樣呢？

我真的不明白。

后來我才發現，有些人是有著血統顯性表現的混血種，他們精神比體內龍血濃度低的人會更不穩定一些。

混血種就是這個樣子，道德，情緒，精神狀況都和普通人不一樣。

我們國內的倒是好很多。聽說在日本，精神出問題的混血種會更多.....”

“這樣嗎？原來混血種大多都是病人.......”路明非心里好受了一些，“怪不得你一直在強調不要對普通人動手，如果這群精神病沒有受到約束的話，是很容易造成社會的混亂。”

陳墨瞳先給家里用郵件發了條求助的消息，需要私人飛機來接，隨后打開暗網網站，開始編輯帖子，

路明非有些無聊的左顧右盼，甚至開門疑神疑鬼地看了幾眼，

只是他沒看到，包廂的走廊盡頭，似乎攝像頭也感受到他的注視，再次微不可察地移動了一下。

......

“完了，小白兔被輝夜姬盯上了。”一路跟著路明非行至角田市的蘇恩曦拉開車廂的隔斷窗，大聲喊道，“零，你要再次出馬了！”

這是一輛被包裝成直播信號車的移動辦公車，外面甚至有NHK的涂樣，內部構造則是車廂里放滿了各種看起來就很高大上的設備，可以保證讓蘇恩曦無論什么情況下都不會斷網，

她檢測到了這里大量的數據交換，就是從路明非所在的網吧之中，

輝夜姬是卡塞爾學院東京分部自行研制的超級人工智能系統，

日本分部的超大型人工智能系統輝夜姬剛投入試運行，估計就用來檢索可疑的信號了，

以輝夜姬對標的那位超級人工智能系統的算力，很容易就推斷出路明非，陳墨瞳和丁浩之間的關系，鎖定他們......

她過度用腦，腦袋都開始冒煙，拿起清酒對瓶喝了一口，見零沒反應，低聲道：“你睡著啦？”

駕駛座上，零淡淡地“嗯”了一聲：“大白天嗎？他們這么囂張？”

“嗯，日本分部的蛇岐八家本來就是黑道，丁浩又殺了他們的家主，他們不會善罷甘休。不管是白天還是晚上，他們都會第一時間派人過來控制他們倆。”

蘇恩曦說得斬釘截鐵，

“陳墨瞳家里已經派出私人飛機來東京接人，我們要護送他們順利前往機場。”

“那我先下車？”

零拉下車窗的前遮陽板，密密麻麻的遮陽薄膜讓整個駕駛室密不透風，

她開始換衣服，用中東風格的頭巾將自己的臉包裹住，換上了一身緊貼身軀的白衣，

“嗯，我會告訴你什么時候出手。”

零沒有回話，干脆利落地跳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