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外界初探風波起

玄霄子以身為祭，加固兩界屏障，其悲壯與決絕震撼了整個玄天宗。

紫金光柱消散后，鎮魔淵重歸沉寂，仿佛一位疲憊的巨獸再次沉眠，但所有人都知道，這份平靜是以巨大的犧牲換來的喘息之機。

楚陽接任掌門的儀式簡約而莊重。

沒有盛大的慶典，只有殘存的門人肅立在玉霄峰廣場，見證著玄天宗歷史上最年輕、也可能是最特殊的一位掌教真人誕生。

他身著的已非普通道袍，而是繡有玄天祖師秘傳符文、并與他自身紫金紋路隱隱共鳴的星穹法衣，無聲地宣告著新舊傳承的交匯。

“拜見掌門！”

在張正陽、柳如煙等長老的帶領下，幸存的門人齊齊行禮，聲音在山峰間回蕩，帶著劫后余生的疲憊，也帶著一絲微弱的希望。

楚陽抬手虛扶，聲音平靜卻蘊含著奇異的力量，那是七靈共生與幽使之力調和后的自然威儀：“眾位請起。玄天宗遭此大劫，百廢待興。今后，還需仰仗諸位同心協力。”

他頒布的第一條掌門令，便是開放部分曾被玄霄子列為禁忌的宗門典籍，特別是關于“幽”、凈靈族以及周邊宗門勢力記載的卷宗。

第二條，則是派遣使者，前往周邊交好或中立的宗門，通報玄天宗近況，并……試探外界對“幽使”和“噬靈體”可能存在的反應。

成為幽使后，楚陽的思維速度和信息處理能力遠超以往。

他深知，天魔的威脅雖暫時退去，但玄天宗的內部隱患并未完全消除，而外部世界的態度更是未知數。

閉門造車絕非良策，必須主動了解這個廣闊的世界。

半月后，第一批外出探查的弟子帶回消息，同時也帶回了一份燙金的請柬。

“星樞閣？”靜心亭內，楚陽摩挲著請柬上星辰流轉的徽記，看向對面的張正陽和柳如煙。

月兒化作的銀發小女孩好奇地趴在他肩頭，看著請柬上的流光。

張正陽面色凝重：“星樞閣，修真界公認的‘百曉生’。他們不參與宗門爭斗，專注于推演天機、記錄歷史、編纂《萬宗譜》、維持‘天機榜’。其閣主天樞老人，修為深不可測，據說已觸摸到化神門檻，更精于卜算之道，在各大宗門間極有威望。”

柳如煙補充道：“他們此時發來請柬，名為‘恭賀楚真人執掌玄天，特邀參與甲子一度的‘天機問道會’’，實則必然是對玄天宗劇變，尤其是對你我的變化產生了濃厚興趣。這場問道會，幾乎匯聚了周邊所有有頭有臉的宗門代表。”

楚陽指尖劃過請柬，感受著其中蘊含的一絲微弱卻精純的星辰之力：“是試探，也是機會。正好借此看看各方反應，或許也能從星樞閣的記載中，找到更多關于凈靈族或其他類似體質的線索。”

趙大柱有些擔憂：“掌門師兄，你的身份……他們會不會……”

楚陽微微一笑，周身氣息內斂，那奪目的紫金紋路悄然隱去，眼眸也恢復常色，看上去與普通金丹修士無異，只是氣質更加深邃：“無妨。噬靈之秘或可稍露一二，但幽使身份和七靈圓滿之事，暫不宜宣揚。此行，如煙與我同去，張老坐鎮宗門。”

三日后，楚陽與柳如煙乘坐著玄天宗僅存的、重新煉制過的云舟，前往位于大陸中央天衍山脈的星樞閣。

星樞閣并非建在峰頂，而是懸浮于數座山峰之間的一座巨大浮空島上。

整座島嶼被朦朧的星輝籠罩，無數符文如同星辰般在防護陣上明滅閃爍，氣勢恢宏又透著神秘。

云舟在引路弟子的指引下降落在迎賓平臺。

一下云舟，楚陽便感受到數十道強弱不一的神識掃過，帶著好奇、審視、甚至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

柳如煙手臂上的紋路也微微發熱，感應到諸多復雜的能量場。

“可是玄天宗楚陽掌門當面？”一位身著星紋道袍、面容和煦的中年修士迎上前，拱手行禮，“在下星樞閣執事璇璣子，奉閣主之命，特來相迎。這位想必是柳如煙長老。”

“有勞璇璣子道友。”楚陽還禮，舉止從容。

前往主殿的路上，璇璣子看似隨意地介紹著星樞閣的景致，言語間卻暗藏機鋒：“楚掌門年少有為，執掌玄天宗于危難之際，令人欽佩。日前天現異象，魔氣沖霄后又復歸平靜，閣主曾言，乃有大氣運者撥亂反正于東方，想必便是楚掌門之功了？”

楚陽神色不變：“前輩過譽。玄天宗之劫，乃前輩掌門玄霄子真人舍身化解，楚某不過是恰逢其會，承其遺志，勉力維持宗門罷了。些許異象，或是兩界碰撞余波，不敢貪天之功。”

璇璣子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似乎沒料到楚陽如此謙遜滴水不漏，笑道：“楚掌門過謙了。請，閣主與諸位道友已在‘觀星殿’等候。”

觀星殿內，穹頂竟是一片真實的星空投影，星辰運轉，奧妙無窮。

十余人分坐兩側，氣息最弱者也是金丹后期，更有數人如淵渟岳峙，顯然是元嬰老祖。

主位之上，一位須發皆白、面容紅潤，身著繁星道袍的老者含笑望來，目光溫潤，卻仿佛能看透人心。

正是天樞老人。

楚陽二人一入場，便吸引了所有目光。

驚訝于楚陽的年輕，更驚訝于他身邊柳如煙那內斂卻非凡的氣質，以及她手臂上若隱若現的奇異紋路。

“玄天宗楚陽（柳如煙），見過天樞前輩，見過諸位道友。”楚陽不卑不亢地行禮。

“楚小友，柳小友，不必多禮，請入座。”天樞老人聲音溫和，卻自帶威嚴，“玄天宗之事，老夫已有耳聞，玄霄子道友舍身成仁，令人扼腕。小友能臨危受命，亦是玄天宗之幸。”

一番寒暄后，會議進入正題，多是討論近期天象異變、靈氣波動以及一些秘境開啟的征兆。

楚陽大多靜聽，偶爾發言也切中要害，展現出不俗的見識，其對靈氣本質的一些獨特見解，甚至引得天樞老人微微頷首。

然而，總有人按捺不住。

“楚掌門，”一個陰柔的聲音響起，來自右側一位面色蒼白、身著幽藍色長袍的中年人，乃是鄰近玄天宗的“碧波府”府主水云子，其宗門與玄天宗素有資源之爭，“聽聞貴宗前段時日的動蕩，與那傳說中的‘噬靈之體’有關？不知此等禁忌體質，如今可還安好？若需幫助鎮壓，我碧波府倒是愿盡綿薄之力。”

殿內頓時一靜。

所有人都看向楚陽，看他如何應對這直指核心的刁難。

柳如煙眼神微冷，楚陽卻輕輕按住她的手，淡然一笑：“有勞水府主掛心。噬靈體確有其事，乃是在下一位不慎誤修禁忌功法的師弟，已然受反噬而身隕。其引發的騷亂，也已被前掌門徹底平息。此事乃我玄天宗內部不幸，不便外道，更不敢勞煩友邦。”

他直接將噬靈體的事推到已死的“師弟”身上，并點明事情已了，堵得水云子一時語塞。

“哦？徹底平息？”另一位身材魁梧、背負巨劍的壯漢聲如洪鐘，是“巨劍門”門主裂山真人，性格直率，“但俺老裂怎么感覺，楚掌門你身上的氣息，似乎也與尋常靈力有些許不同？還有柳長老那紋路，可是某種上古血脈？”

這話問得更直接，甚至有些無禮。連天樞老人都微微皺眉。

楚陽心念微動，體內月華草與凈靈之力悄然流轉，周身散發出一股純凈、溫和、帶著淡淡凈化氣息的能量波動，巧妙地掩蓋了幽使之力的本質。

他抬手，一絲銀白色帶著點點金輝的靈力在指尖跳躍：“裂門主好眼力。晚輩因緣際會，得了一種奇特的靈植共生之法，又蒙柳長老以傳承秘術相助，方能穩定修為，應對宗門危機。柳長老的紋路，正是其古老血脈傳承之力顯現，用于凈化穩定暴走的靈氣頗為有效。若非如此，我宗此次損失恐更為慘重。”

他半真半假，將七靈共生與凈靈族能力結合來說，既解釋了異常，又暗示了付出的代價和正當用途，讓人難以深究。

天樞老人眼中精光一閃，撫須笑道：“靈植共生？上古血脈？妙哉！大道三千，各有其法。楚小友福緣深厚，能得此等機緣化解災厄，實乃善莫大焉。看來玄天宗傳承，另有一番造化。”

閣主定了調子，其他人即便仍有疑慮，也不好再公然質疑。

問道會繼續，話題轉向了他處。

楚陽從容應對，甚至在討論一處新發現的古跡陣法時，以其獨特的、融合了科學思維的解析方式，提出了一個讓在場多位陣法大師都眼前一亮的思路，引得數道贊賞的目光。

會議間隙，一位身著藥袍、氣息慈和的老嫗主動走近楚陽，她是“百草谷”的茯苓長老：“楚掌門對靈植共生之道似乎頗有研究？老身對此亦感興趣，日后或可交流一二。”

楚陽欣然應允：“固所愿也，不敢請耳。”

也有如“妙音閣”女修那般，對柳如煙的紋路和氣質更感興趣，低聲交談起來。

楚陽暗暗記下這些釋放善意的宗門。

當然，他也感受到了幾道始終冰冷的視線，除了碧波府，還有那個一直沉默寡言、周身散發著陰寒劍氣的“北冥劍宗”代表。

問道會結束后，天樞老人單獨留下了楚陽。

在一間布滿星軌儀器的靜室內，老人看著楚陽，目光仿佛能穿透表象：“楚小友，你身上的秘密，比表現出來的更深。幽的氣息……雖然極其微弱且被巧妙掩蓋，但老夫不會感應錯。”

楚陽心中一震，面上卻依舊平靜：“前輩慧眼如炬。晚輩確實因宗門變故，與‘幽’的力量有了一絲接觸，但絕非被其控制，而是找到了一種……共存的平衡。前輩既知‘幽’，當知其并非單純之惡。”

天樞老人凝視他片刻，忽然笑了：“不必緊張。星樞閣記錄萬古，深知萬物皆有陰陽兩面。玄天祖師當年之舉，是功是過，猶未可知。你能走出新路，是你的造化。老夫留你，只是想提醒你一句。”

“請前輩指點。”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玄天宗重現特殊傳承，必引各方矚目。碧波府、北冥劍宗之流，或因利益，或因理念，恐生事端。此外……”天樞老人語氣略顯凝重，“《萬宗譜》記載，凈靈族血脈，在某些古老存在眼中，是至寶，亦是……禁忌。你好自為之。”

說完，老人遞過一枚玉簡：“此乃老夫對周邊宗門勢力、資源分布、歷史恩怨的一些梳理，或對你有用。日后若遇難解之事，可持此符來星樞閣。”他又遞給楚陽一枚星光符箓。

楚陽鄭重接過：“多謝前輩厚贈與提點，晚輩銘記于心。”

離開星樞閣，回望那懸浮于星空下的巨大浮島，楚陽知道，玄天宗的真正挑戰，現在才剛剛開始。

世界的畫卷正在他面前緩緩展開，機遇與危險并存。

云舟之上，柳如煙輕聲道：“看來，我們未來的路，不會太平靜。”

楚陽看向遠方云海，目光深邃：“無妨。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正好也讓世人看看，全新的玄天宗，該如何在這修真界立足。”

他的體內，七株靈植輕輕搖曳，傳遞著躍躍欲試的波動。

肩頭，月兒的身影悄然浮現，望著遠方，眼中滿是好奇。

新的征程，已然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