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信仰圣主的路德經過和另一個自己的簡單溝通后，憐憫的看著他像是一個牛馬一樣去上班，自己則穿戴整齊，面容溫煦的理了理衣領，走出家門。

樓下，霍普森醫生坐在診所當中，書寫著什么，沒有注意到路德的離去。

路德沒有選擇乘坐公共馬車，而是步行前往名為艾德勒律師事務所的地方。

這家事務所位于一棟公寓三樓，既是事務所，也是艾德琳律師的住處。

與大部分同行不同，這位律師因為總是為窮鬼打官司，所以也沾染了名為貧窮的霉運。

路德需要改變現狀，在另一個自己的建議下，他需要和這位艾德勒律師聊一聊。

敲了敲房門，一位女士推開房門，露出睡眼惺忪的淡藍色眼睛。

她一頭深棕色長發，將襯衫的袖子拉到手肘的位置，看似干練，但是袖子上的墨跡卻又讓她顯得有些邋遢。

路德點了點頭，猜測對方可能是艾德勒律師的秘書，于是道：“小姐你好，我來找艾德勒律師。”

后者沒有說話，上下掃了一眼路德，然后拉開房門，自顧自走到辦公室的桌子后面，緩緩地坐了下去。

“請坐吧，你怎么稱呼？”

見路德微微蹙眉，這位小姐輕輕一笑，那張白皙光滑的臉龐上閃過一絲淡淡的紅暈。

“不用驚訝，一位女性同樣可以成為律師，你好，梅琳·艾德勒。”艾德勒律師伸出修長并攏的手掌，手指上同樣染著墨水。

路德回過神，和她握了握：“抱歉，艾德勒律師，是我先入為主了。”

阿德勒俏麗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

不是所有人都能這么快接受一個女人成為律師，尤其是在靈敦市。

出色的律師無一不是優雅從容的紳士，有著良好的出身。

看著路德那張克制溫和的面容，艾德勒心中產生一絲好感。這或許是一個很容易打交道的客人。

“怎么稱呼？”

“你可以叫我班克斯·愛德華茲。”

“愛德華茲.....”艾德勒想了想，她似乎聽過這個名字。

她伸出一根手指，阻止了路德繼續說下去，淡淡道：“一個銀幣。”

“作為律師，我會聽完你接下來說的事情，我會根據情況判斷，是否會接受委托。”

“這筆錢是屬于律師的保密費用，無論你是殺人犯還是變態瘋子，我都不會將聽到的事情說出去。”

“當然，如果你真的要為自己的謀殺辯護，我只能請你另找高明。”

路德蹙眉。

他和另一個自己一樣，擁有貧窮的美德。

這還沒有開始，就要拿走一個銀幣？另一個自己介紹的律師，真的靠譜嗎？

“如果你無法接受屬于‘律師’的保密準則，可以隨時離開。”艾德勒笑道。

律師善于尋找漏洞，同時也懂得守秘。

那是依托于自身靈性的守秘，以金幣和秩序作為基準，是一次契約，也是一種封印。

無論用什么辦法，都無法撬開律師的嘴巴，探尋委托人的隱私。

在某些方面，和心理醫生類似。

路德并不清楚關于“律師”這個職業的內幕，也不知曉對方是一個踏在道途上的靈修者。

但他不再猶豫，從懷中取出一枚銀幣，交給了對方。

“契約達成，”艾德勒笑著收起：“路德先生，現在你可以說說自己的事情了。”

路德很快介紹起自己的“身份”，說明了他是愛德華茲家族的唯一繼承人。

而他的要求就是——

“我希望你幫我取回屬于愛德華茲家族的遺產，包括但不限于貝達佩斯大酒店，恩光濟貧院，銅幣劇院，東區警察局......”

“我希望你替我草擬請愿信，以愛德華茲的名字向教會法庭申請重新修繕霍斯福德教堂，得到教會支持......”

“我希望你上訴大法官庭，要求恢復愛德華茲家族的名聲，公正叛國罪的審判。”

最后一個目的，是他和道爾頓的約定。

艾德勒越聽，臉上的笑容越是漸漸收斂。

直到路德說完，她終于回憶起愛德華茲家族的名字，一根手指敲擊桌面，陷入了漫長的沉思。

以她的經驗判斷，恢復愛德華茲的名聲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大法官庭不會允許更改已經完成判決的事情。

這件事最后的結果就是一拖再拖，直到三十年，四十年后，榨干訴訟費用或者眼前這位愛德華茲家族的繼承人死亡。

至于前兩件事......

根據律法，愛德華茲家族有權收回財產，至于霍斯福德教堂......

艾德勒抬起頭，像是想起了什么道：“請容我問一下，我記得報紙上寫過，霍斯福德教堂因為一場大火毀壞，一位年輕的神父葬身火海，他好像叫路德......”

“沒有錯，”他點了點頭：“我是愛德華茲，也是路德。”

“你就是路德神父？”艾德勒有些詫異，眼神卻變得柔和起來。

她曾聽一些貧困的工人說起過，在霍斯福德教堂，有一位待人溫和寬厚的年輕神父。

他為窮人提供住處和食物，仿佛天使降臨了人間，播撒福音。

之前從報紙上看到霍斯福德教堂燒毀，神父死亡的消息時，她還覺得一陣惋惜。

“路德神父，我想問一下，你如何證明自己愛德華茲的身份？”

路德交給對方一疊資料。

“這是道爾頓偵探的調查報告，其中包括女傭佩吉太太的部分證詞，斯納斯比，吉桑多與恩光濟貧院的販賣人口記錄，以及一枚由女王賜予愛德華茲勛爵的勛章......”

艾德勒翻看著資料。

她認識吉桑多。

在巡回法院里，她代表工人，對方時常代表工廠主和資本家。

這是一位貪婪的律師，底子不干凈。

她同樣認識斯納斯比。

對方善于偽造賬目，更改了雇傭工人的薪酬和工作時長，讓自己在法庭上很是頭疼。

即使是“律師”，想要找出“會計”的漏洞，也很困難。

最重要的是，對方還是一位“法師”，一位拙劣的詭術法師。

她曾在貝金賽爾文具店遇見過對方。

腦海中，想起黑灰羽毛，稱呼自己為“聰明蛋”的赫克斯，艾德勒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