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守存臉色陰沉。

“老朽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林鳳九淡然道：“道長大概不清楚，我在來郭府的路上，曾經路過被毀的白云觀，還在那里住了一晚。

興之所至，在白云觀中轉了轉。

雖然大火燒的很嚴重，但還是保留了一些東西。

尤其是一本白云觀志。

上面清晰的記著，至真道長為白云觀掌門白鶴真人二弟子，十年前因煉制陰毒法器百魂幡，而且頂撞師長，打死同門，犯下重罪。

本要廢除修為，開革出觀。

未曾想其殺死看守的弟子逃下山后再無消息。

而你今日午間告訴貧道，四公子拜師至真道人。

呵呵，李老居士身為郭府之主，郭家鎮最大的富戶，想來肯定跟白云觀主是熟客，不可能不知道至真叛出宗門的消息。

即便四公子真的拜師至真，李老居士也應該閉口不提才對。

勾結叛徒可不是什么好事。

而閣下卻在貧道面前大膽說出此事，言語之間，對至真并無惡感，這就很讓人奇怪了。

再加上四公子告訴過貧道他的師承來歷。

貧道大膽推斷，你是至真而不是郭守存。”

“推斷？”

“沒錯，貧道只是根據直覺推測，并無證據。但你的表情告訴貧道，貧道猜對了！”

郭笑云緩緩從輪椅上站起，死死盯著對面的‘郭守存’，神色激動。

“你是至真？你真的是至真？！”

他恨了這么久的父親，居然早就被人調了包？！

天知道他這段時間過得有多煎熬。

一邊是生養之恩，一邊是殺妻奪子之仇。

“哈哈……”

放肆的大笑后，‘郭守存’臉上肌肉如流水般變換起來。

很快變成了一個吊喪眉、鷹鉤鼻，臉色蠟黃的中年漢子。

大局已定，也沒有繼續裝下去的必要了。

“這孽子的一舉一動都在貧道的監控之下，包括他讓秦剛給你的那封信，我也看過。

所以，你們是怎么聯系上的？”

林鳳九：“你忘了他給我的那顆種子？”

至真冷笑道：“我當然記得。

但這孽子生性多疑，你雖實力不俗，但那時你們第一次見面，他不了解你性格，不可能托付大事。

所以，你們必定是后來聯系上的。”

林鳳九：“你倒是不蠢。

不過若想我告訴你，你首先要告訴我，你是怎么把周身氣息遮掩的點滴不漏，如同凡人？”

“呵呵，當然是多虧了我的好兒子。

若非他把自己機緣遇合得來的仙家妙術送給我，我也沒辦法得到這么高明的斂氣術。”

“無恥，若非你變成我爹的樣子，我豈會上當！”郭笑云怒道。

“你自己蠢沒能發現，跟貧道可沒關系。不過，乖兒，這些年，爹可對你不薄啊！”

郭笑云玉面上滿是憤怒，自己這些年的痛苦，對父親的恨，全是拜這人所賜。

“恨我？想要殺了我？呵呵，你確實應該恨我。不過在恨我殺我之前，好好想想你的寶貝兒子，想想‘紫苑’對你的囑托。”

郭笑云死死握緊拳頭，因為太過用力，指甲扎破皮肉，絲絲縷縷的血順著指縫流了下來。

不屑一笑后，至真轉頭看向林鳳九。

“我這么配合你，拖了一盞茶的時間，你解開身上的‘牽機毒’了嗎？

呵呵，沒有吧。

為了徹底弄死你，我可是在里面加了一頭靈臺境‘七星毒蟾’的劇毒。

那老蟾你們也見過。

就是昨晚在外面用陰雷珠破了你大陣的那個混蛋。

哦，對了，他還有一重身份：五通妖魔之一‘青云使’麻五四。”

林鳳九目光一閃，“白云觀也是你滅的？”

“不錯。”

自覺勝券在握的至真道人沒有再隱藏。

“白鶴那個老頑固，守著死人溝那么多陰魂、僵尸居然不知道利用？

還說什么不是正道所為。

簡直愚不可及。”

林鳳九怒道：“他可是你師父。”

欺師滅祖可是十惡不赦的重罪。

“他是我師父，但他眼里只有至善那個偽君子。明明我的修為更高，資質更好，他卻把掌門之位傳給那個偽君子而不是我。

甚至連白云觀秘傳的‘鶴壽真解’也不讓我看。

是他先對不起我的！”

憤怒的說完后，至真深深吸了口氣。

“對了，還有你那個死鬼老爹‘郭守存’，強搶民女，霸占民田，也不是什么好東西，我宰了他也是為民除害。”

林鳳九：“所以你沒錯，錯的都是別人。”

“當然，我殺他們是因為他們該死。”

“紫苑呢，她只是普通人，難道她也該死？”郭笑云怒道。

“呵呵，她本不該死，但誰讓她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所生的純陰之女呢。

貧道的千魂幡，需要這么一個純陰主魄；也需要你這樣的陽年陽月陽日陽時所生的純陽主魂。所以乖乖讓貧道殺了，你們夫妻去貧道的寶幡中團聚吧。

至于你……”

看著青黑色毒氣，已經如同經絡般爬滿全身的林鳳九。

“你會是我‘千魂幡’的另一個主魂。”

林鳳九一笑，“貧道沒興趣滿足你的癡心妄想。”

轉頭看向郭笑云。

“你的孩子我救出來了！”

“真的？！”

郭笑云滿臉的難以置信。

“真的。”

至真剛要開口。

‘轟隆’，一聲爆鳴打斷了他，同時林鳳九也‘砰’的一聲炸開，兩張失去靈韻的法符飄落。

一個跟林鳳九有六七分相似的桃木像也‘叮咚’掉在地上。

這個變故，驚呆了至真，也讓郭笑云絕望的心瞬間恢復過來。

……

時間退回到傍晚。

在林鳳九用傀儡代替自己去赴郭守存的晚宴后，他隱藏行跡來到了郭家祠堂。

這里位于柳煙湖東邊，是單獨的一套院子。

平時除了看守的家丁，以及負責打掃的仆人外，少有人來。

身上貼著輕身符的林鳳九，宛如貍貓般從墻上跳進院子里。

“神照鏡。”

方圓十丈，地下一丈范圍內的一切，全都清晰的呈現在心底。

“找到了。”

林鳳九邁步進了中間的主殿，寬敞的殿堂前方供臺上擺放著郭家歷代先祖的牌位。

簡單看了一圈后，來到祭臺側方，看著腳下明顯的劃痕，進入地下的通道就在這里。

但這暗門后面卻懸掛著一串鈴鐺，如果不知道的情況下推門進去，就會瞬間被人察覺。

不過這也就防一防沒有神識練氣修士。

靈臺境肯定是防不住的。

林鳳九雖不是靈臺，但他觀想法的突破，讓他早就有了神識。

更重要的是神照鏡，讓一切無所遁形。

取出一張‘幻影遁形符’，法力一催。

整個人化作一道黃色流光沒入地下。

再出現時，已經來到一條足夠容納一人通過，蜿蜒向下的地道中。

林鳳九沿著臺階一步步往下，很快來到一個寬敞的石洞。

這里擺放著大大小小的青灰色石缸，每個石缸都用黃紙封口。

看數量足有近百個。

“這么多‘魂甕’？”

感受著周圍彌漫的濃烈鬼氣，林鳳九總算知道被自己渡化的數百鬼物是從哪來的了。

想起郭笑云的囑托，林鳳九沒多做停留。

封住周身上下的氣息后，穿過石洞中間的懸橋繼續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