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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 聲笙
  • 念歲
  • 4507字
  • 2025-07-01 09:23:27

我生下來便是個小傻子,可所有人都嘆我命好。

林清淮是京城內(nèi)有名的好兒郎,而我同林家二郎自小便定下婚約。

只是林清淮早已有了心尖上的人,對我百般刁難萬般冷漠。

小傻子只知付出,因他一句戲言在大雨中跪了兩個時辰,也因他一句玩笑跑去荒郊野外尋點(diǎn)心,不過這些都沒用。

后來,我終于死在了荒郊野嶺,林清淮卻瘋了一樣尋了我三天三夜。

01

我娘懷我的時候遭遇賊匪,不小心墜馬早產(chǎn),以致于我生下來便是個小傻子。

我生來愚笨,為此,娘親操了不少心。

我爹蕭將也是赫赫有名的大將軍,同林尚書有過命的交情,兩家協(xié)定,若生下來是一男一女,便結(jié)為姻緣。

即使我是個傻子,林尚書和夫人也并不嫌棄。

林清淮大哥年紀(jì)過大,早已娶妻,林清淮卻只比我大一歲,我同他從小就認(rèn)識,只是彼時爹爹和娘親遠(yuǎn)在北地,所以回京之前我們都不大熟悉。

但我自小就認(rèn)定林清淮是我未來夫婿,在北地的時候,逢人便說我有一個特別好的小夫君,沒少被人嘲諷。

后來,我娘病重去世,我爹也帶著我回了京城。

林清淮已經(jīng)從我記憶里那個清俊的小少年長成了芝蘭玉樹的少年,一舉一動都極為優(yōu)雅。

彼時我剛進(jìn)京,隨爹爹一同去林府,躲在爹爹后面悄悄偷看林清淮。

「這位便是咱們聲聲吧。」林家夫人笑著將我拉過去,眼神溫柔,「長得真是可愛。」

我小時候時常被人說丑八怪,如今聽林夫人這么一說,也不覺得這是客套話,眉眼彎彎地接受。

林尚書和爹爹閑聊,林夫人則讓我和林清淮單獨(dú)相處。

我那時候并不知道林清淮已經(jīng)有了心儀的人,只覺得他好看得很,于是大著膽子上前道:「你好呀。」

林清淮清清冷冷地點(diǎn)頭:「蕭姑娘好。」

初次見面,我將自己在北地做的一枚刻章遞給林清淮:「這是我親手做的荷花章,送給你!」

林清淮接過,說了聲多謝,如今想來,那荷花章丑的不行,想必他應(yīng)該很嫌棄。

只是那時的我見林清淮收下,自然很開心,又見到林清淮眼睛突然亮了,跟著他的視線往后看去,瞧見了一位神仙似的美人。

「秋晚,你來了!」

02

我雖傻,但很能讀懂旁人情緒,此刻感覺林清淮周身都洋溢著喜悅。

那女孩矜持地點(diǎn)點(diǎn)頭,旁邊還有一個高大的少年,兩人長得很像,想必是親人。

「這位是?」虞秋晚看向我,好奇問。

我剛想要鄭重其事地回答說我是林清淮的未婚妻,卻被林清淮搶先一步:「一位朋友。」

我低垂下頭,心里為林清淮找補(bǔ)。

想來林清淮不喜歡招搖,所以才不說,等以后我們成婚了,他就不一樣了。

我自顧自安撫好自己,仰起頭沖他們笑:「你們好呀,我叫蕭怡聲!」

虞秋晚身旁的少年上前一步,好奇打量我:「我怎么不知道你竟然有了這么一位白白胖胖的朋友。」

「秋業(yè),不得無禮。」虞秋晚呵斥。

我也不甘示弱,做了個鬼臉:「你才胖呢!」

虞秋晚向我替她弟弟說對不起,我不忍心駁神仙姐姐的面,只好大度原諒。

自那以后,我同他們逐漸熟稔起來,虞秋晚乃是虞府的長女,也是京城內(nèi)有名的貴女,她極溫柔,待人很好,我也很喜歡她。

只是林清淮對我的態(tài)度卻很模棱兩可,不過我想不清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也看不懂林清淮對虞秋晚的情意,只覺得看到林清淮就高興。

一日,我一人前往林府想要找林清淮,剛走到門口,卻聽一陣怒喝:

「逆子!」

似乎是林尚書的聲音,隨即便是林夫人的小聲啜泣,緊接著林清淮難得大聲說了一句:「我絕不隨你們的愿!」

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見林清淮紅著眼眶推門而出。

我想要問他怎么了,他看到我后卻突然怒極反笑:「蕭怡聲,你怎么不去死啊。」

說完,他便離開了這里。

我站在原地,久久不曾反應(yīng)過來。

小傻子不大懂死亡的真正含義,只知道娘親死了,就是去了另外一個地方,永遠(yuǎn)不回來。

林清淮想要我死,就是想要我去和娘親一樣的地方,他知我想娘,可我也不能丟下爹爹。

我努力地思考,覺得林清淮好像是生氣了。

雖然不知道為何生氣,但我作為他的未婚妻,總要哄哄他才行。

03

我有心想要給林清淮一個驚喜,于是四處打聽他的喜好,彼時的我不知道掩飾,想來那時候林清淮早就知道了我的打算。

一日,我受到虞秋晚的邀約,問我要不要去游湖,我聽聞林清淮也在,自然欣喜地應(yīng)下。

林清淮見到我后似乎很不自在,無論我怎么和他搭話,他都不曾搭理我。

虞秋業(yè)見我跟在林清淮后邊,嘲諷說:「怎么跟牛皮糖似的,甩也甩不開。」

小傻子一心撲在林清淮身上,也不管旁人怎么說。

或許是我站在這一群俊男美女堆里太過顯眼,加上我同常人不大相同的舉動,一路上不少人看過來。

「林清淮,你看!那個想像不像我給你的荷花章!」我興致勃勃地指著前面的荷花,想要林清淮答應(yīng)。

林清淮撇了一眼,語氣生冷:「蕭怡聲,你無不無聊。」

我嘴角的笑突然落下來,有些失落說:「對不起哦。」

虞秋晚和林清淮學(xué)識豐富,開始饒有興趣地對詩,虞秋業(yè)雖不學(xué)無術(shù),但好歹能插上幾句。

唯獨(dú)我不識幾個大字,連他們在說什么都聽不懂。

若是旁人,自是羞愧退下,可我不同,見林清淮那么高興,也跟著樂呵呵地笑,還點(diǎn)評一番。

林清淮嗤笑一聲,也不知虞秋業(yè)在他耳邊說了什么,只見林清淮猶豫地點(diǎn)點(diǎn)頭,隨后虞秋業(yè)湊到我面前道:「你想學(xué)寫詩嗎?」

我眼睛亮亮地點(diǎn)頭。

虞秋業(yè)指著剛剛那一束荷花道:「你瞧,若你能將那荷花摘下來送給清淮,他一高興,說不定就教你寫詩了。」

我看向林清淮,發(fā)現(xiàn)他正在看著虞秋晚。

沒有過多猶豫,我不顧一切地跳入了水中。

雖是初春,可湖水終究寒冷,我忍著刺骨的冷走到荷花邊,用力拔起來。

周圍的人都在看我,竊竊私語地嘲笑。

「林清淮,你看!」我頂著一身的污泥,跑到林清淮面前,捧著荷花沖他笑。

他卻并沒有很開心,也沒有接過荷花,只冷冷道:「多謝。」

后來,那支荷花一直保存在我的房內(nèi)。

而直到我死,林清淮也沒有教我寫詩。

04

冬日很冷,不少人著涼生病,林清淮也不意外。

我得知這個消息后著急得不行,橫沖直撞地跑進(jìn)林府,忙不迭問:「清淮怎么樣了?」

林夫人拉住我,擔(dān)憂說:「還在養(yǎng)病呢。」

「我去看看他!」作為未婚妻,我定要好好照顧林清淮。

林夫人沒阻攔,將我?guī)ァ?

林清淮披著一身大衣坐在庭院內(nèi),身上落了些白雪。

「林清淮!」我笑著沖他招手,林夫人也笑著退下。

林清淮看我一眼后挪開視線,似乎不大想見我。

我卻顛顛地跑過去,擔(dān)憂仰起頭看他:「林清淮,你病得嚴(yán)重嗎?」

「不嚴(yán)重,不勞蕭姑娘擔(dān)心。」林清淮一貫冷漠。

我見他嘴唇都發(fā)白了,心疼說:「怎會不嚴(yán)重呢,這樣,你想吃什么,我都給你買過來!」

「我說了,不勞蕭姑娘擔(dān)心。」

我不依不饒,鼓起臉道:「你說說看嘛,無論是什么,我都幫你尋來。」

林清淮看我一眼,隨后嗤笑說:「好啊!聽說雨嶺上有一人家專做芙蓉酥,尤其美味,你尋來啊。」

我記下信息,沖林清淮堅(jiān)定說:「你放心,我會尋來的!」

其實(shí)哪有什么人家,那雨嶺荒無人煙的,夜晚還有野獸作伴,幾乎沒人會去那里。

可我信林清淮,他說有那便是有,所以我找了個包裹便出發(fā)了。

結(jié)果自然可想而知,我找了一天一夜都沒能找到那戶人家,倒是我因?yàn)椴恢浪ち硕嗌俅味@得格外狼狽。

因?yàn)闆]能找到林清淮所說的芙蓉酥,我很是傷心,但又不想無功而返,所以拖著受傷的身體前去最大的酒樓給他買。

等到的時候,已經(jīng)是深夜。

林夫人見我如此狼狽,將我趕緊帶入府內(nèi),心疼說:「聲聲這是怎么了?」

我不太想說,直覺林清淮會受罰,所以支支吾吾找了個借口就去找林清淮了。

「林清淮!」我舉著芙蓉酥,跑到他面前。

我將芙蓉酥捧在手心里,眼睛亮亮地看他:「我給你買了芙蓉酥!」

復(fù)又可惜說:「就是我太傻了,沒找到你說的那戶人家,又想著你要吃,所以去京城酒樓給你買了!你吃吃看,也很好吃的!」

林清淮看著我,怔愣片刻后說:「你這一身傷……」

我不在意地拍拍自己的臉:「不小心摔了而已,你趕快趁熱嘗嘗吧。」

林清淮沒有說話,只低頭看芙蓉酥,好久他才道:「蕭怡聲,你是傻子嗎?」

我理所當(dāng)然:「對啊!」

「呵,」林清淮輕笑,「是啊,你是個傻子。」

他語氣里有著頗多無奈,現(xiàn)在想來,那是一個才子對自己竟然要娶一個傻子為妻的難受與憤恨吧。

那日后,林清淮不再時時刻刻嘲諷我,偶爾也會答應(yīng)我的一些請求,我以為他有些喜歡我了。

直到虞秋晚再一次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

她是京城內(nèi)有名的才女,性子又溫和,不少人愛慕。

彼時我正纏著林清淮教我寫字,林清淮卻突然將我推開:「秋晚。」

我轉(zhuǎn)過頭去,正見虞秋晚抱著一堆字畫:「我是不是來得有些不恰當(dāng)呀?」

我被林清淮推得有些疼,但不想在別人面前說他的不好,于是搖搖頭:「不會呀,秋晚姐姐來這里做什么?」

虞秋晚將字畫遞過來:「這是我早些年珍藏的字畫,給你們看看。」

我不懂,所以乖巧地跟在他們后面,看著兩人交談甚歡的場景,我心突然很疼。

我好像能感覺到林清淮對虞秋晚的情意,可我執(zhí)拗地認(rèn)為只要堅(jiān)持,林清淮總會喜歡上我。

05

林清淮這一年似乎總是生病,不過短短幾日便又病倒了。

「林清淮,你怎么老是生病呀?」我疑惑問。

林清淮看我一眼,悠悠說:「你害的。」

這話任旁人來聽,都只會覺得是玩笑,可偏生我同正常人不一樣,林清淮說什么我都會相信。

聽他一說,我立馬變得惶恐,雙手緊握,面上愧疚:「是這樣嗎,真的很抱歉。」

林清淮輕嘆一聲,沒說話。

他身邊的小廝卻道:「據(jù)說咱們東寺可靈了,只要在殿前拜一拜,就能心想事成。」

「真的如此?」我問林清淮。

林清淮抬眼看一眼小廝,又冷漠說:「嗯。」

他復(fù)又笑說:「不過你得跪上好幾個時辰,而且無論風(fēng)雨,這才靈驗(yàn)。」

我看著林清淮的笑容,暗暗下決心。

我躲開嬤嬤一人來到了東寺,不顧別人的目光徑直跪在了殿前。

「這位小施主,您這是作甚?」有位小和尚惶恐說。

我沖他笑:「我這是為心上人保平安呢!」

于是,無論他們怎么勸阻,我都巋然不動。

可這天著實(shí)冷,我跪了不到一個時辰就開始渾身發(fā)抖,天又開始下起小雨,夾著細(xì)雪,冷得讓人疼。

我卻一動不動,面色蒼白地跪在原地。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開始覺得頭暈,隱約看見了林清淮的影子。

「林清淮……」我吶吶道。

「清淮,你看跪著的那人是不是小傻子?」虞秋業(yè)指著我,不可思議說。

我不知道林清淮說了什么,只看見有一道身影向我奔來,我陡然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林清淮,你來啦。」我抬眼看他,笑得很燦爛。

林清淮皺眉:「蕭怡聲,你是不是傻啊!我說什么你就信什么嗎?!」

我點(diǎn)點(diǎn)頭:「對呀,你是我的未婚夫嘛。」

說完,我便昏死了過去。

再醒來時,我正躺在床上,周遭是一堆侍女。

「姑娘,您可算醒了!」

我起身,聲音嘶啞:「林清淮呢?」

侍女左顧右盼,最好淚眼婆娑道:「二公子正在院內(nèi)受罰呢!」

「什么?!」我趕緊穿好衣物,往外面趕。

「逆子!你心性怎如此不正,如果聲聲有個三長兩短,你要我們怎么向蕭將軍和故去的蕭夫人交代啊!」林尚書拿著一條長鞭,直直打向林清淮。

「不要!」我沖過去,為林清淮擋下一鞭。

林清淮似乎沒想到我這么快就醒了,他瞪大眼,怒喝:「蕭怡聲,誰要你給我擋住的!」

我沒覺得多疼,扯開嘴角沖他笑:「我沒事的。」

見我來,林尚書勉強(qiáng)笑說:「聲聲醒了。」

我后知后覺疼痛,卻強(qiáng)撐著讓林尚書別再打林清淮了,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林清淮卻鄭重說:「蕭怡聲,我們退婚吧。」

我猝不及防聽他這般說,一時甚至沒反應(yīng)過來:「什么?」

「我說,」林清淮看我,「我們退婚吧。」

林尚書也在旁邊勸說:「聲聲,是我們對不起你,但清淮同你,是真的無緣啊。」

我只覺得這一切都是錯覺,林清淮明明還抱過我的,娘親分明說了我同林清淮是天生一對的。

后來發(fā)生的一切我都不大記得了,只知道自己哭著想要跑回府,可這一走,卻是同爹爹陰陽兩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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