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點點漫上來。
就在這時,他的目光無意識地掃過周圍。這片巨大的地下空間,空曠而寂靜。只有那些形態各異、散發著柔和光芒的菌類,如同沉默的星辰,點綴在巖壁、地面和冰冷的金屬框架上。幽綠的光,淡藍的光,還有星星點點的淡紫微光,交織成一片靜謐而夢幻的星河。
一個荒謬的念頭,如同黑暗中掙扎的火星,再次頑強地在他腦中閃現。
這些光……這些奇異的菌類……母親選擇這里作為最終的安全屋核心,難道真的只是因為它隱蔽?這些能在地下深處生長、發光的生命,會不會……蘊含著某種未知的力量?
這想法毫無根據,近乎迷信。但此刻,黃家威已經沒有任何選擇!他就像溺水的人,哪怕看到一根稻草,也會不顧一切地想要抓住!
他的目光,死死鎖定在離沈心最近的一小片菌叢上。那是生長在巖壁縫隙里的菌類,形態像細小的鹿角,散發著純凈而柔和的淡藍色光芒,如同凝固的月光碎片。那光芒,似乎比周圍的幽綠更……“溫暖”一些?或者說,更“平靜”一些?
“死馬當活馬醫……”黃家威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聲音嘶啞而顫抖。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荒謬感和恐懼,伸出手,顫抖著,小心翼翼地探向那片散發著淡藍微光的“鹿角”菌叢。
指尖離那光芒越來越近。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那冰涼濕潤的菌體表面時——
異變陡生!
那片原本平靜散發著淡藍微光的鹿角菌叢,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猛地蕩漾起來!柔和的光芒驟然變得明亮、急促,如同無數細小的藍色電弧在菌體表面瘋狂竄動!一股微弱卻清晰的、帶著排斥與警告意味的“情緒”,如同冰冷的針刺,毫無征兆地狠狠扎進了黃家威的腦海!
“嗡——!”
黃家威悶哼一聲,如同被無形的電流擊中,手指觸電般猛地縮了回來!強烈的眩暈感伴隨著尖銳的頭痛瞬間襲來!他踉蹌著后退一步,臉色煞白,驚駭地看著那片躁動不安的藍色菌叢。
排斥!強烈的排斥!
這些菌類……它們有意識?!它們能感知到他的意圖?!甚至……能傳遞情緒?!
這個發現帶來的沖擊,遠比看到沈心體內的暗影更加顛覆!黃家威的心臟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他下意識地看向昏迷的沈心,又看向那片漸漸恢復平靜、但光芒明顯黯淡了許多的藍色菌叢。
排斥的對象……是他?還是……沈心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源自“源質反噬”的陰冷氣息?
一個更可怕的猜想,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住了他的思維:這些散發著生命微光的菌類,似乎對沈心體內那種源自“源質”的暗影力量,有著本能的、強烈的排斥和敵意!
那母親留下的安全屋核心……這些作為“光源”和可能存在某種作用的菌類……它們和沈心體內的“影”之力,是天然對立的?!
這個認知讓黃家威如墜冰窟!如果真是這樣,那他試圖用這些菌類的力量去救治沈心,豈不是南轅北轍?甚至可能……加速她的死亡?!
“該死!該死!該死!”黃家威抱著頭,痛苦地低吼。希望剛剛燃起一絲火星,就被殘酷的現實無情掐滅。巨大的無力感和挫敗感幾乎將他壓垮。他頹然跌坐在地上,目光空洞地看著沈心蒼白如紙的臉,看著她肩頭那片不斷散發著陰冷氣息的詭異創傷,看著身下那灘象征生命流逝的墨黑粘液……
難道真的……只能看著她慢慢死去?
不甘心!強烈的、如同巖漿般灼熱的不甘心在他心底翻騰、咆哮!他不甘心被命運如此戲弄!不甘心看著這個救了他、顛覆了他認知、又讓他陷入混亂的女人,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死在這冰冷的地下!
“一定有辦法……一定還有別的辦法……”黃家威喃喃自語,眼神從最初的絕望,漸漸凝聚起一股近乎瘋狂的偏執。他猛地抬起頭,目光不再是漫無目的地掃視,而是如同探照燈般,銳利地、一寸寸地掃過這片巨大的地下空間。
穹頂!巖壁!地面!那些發光的菌叢!那些冰冷的金屬框架和管線!還有……沈心身下那塊異常平坦、似乎經過精心打磨的巖石地面!
他的目光,最終定格在那片平坦巖石地面靠近沈心腰部的位置。
借著周圍菌類散發的微光,他隱約看到,在那塊打磨得異常光滑的巖石表面,似乎……鐫刻著什么東西?
不是裝飾性的花紋!那是一種……極其復雜、精密、帶著某種奇異韻律感的幾何線條和符號!它們深深地嵌入巖石內部,線條流暢而冰冷,仿佛蘊含著某種難以言喻的規則與力量。這些符號在微光下并不顯眼,若非他此刻心無旁騖地仔細搜尋,根本難以發現!
這是什么?安全屋的啟動機關?某種能量矩陣?還是……母親留下的某種指引?!
這個發現如同黑暗中的燈塔,瞬間點燃了黃家威心中幾乎熄滅的希望之火!他幾乎是手腳并用地爬了過去,湊近那塊巖石,屏住呼吸,仔細地觀察著那些冰冷的刻痕。
線條縱橫交錯,構成無數嵌套的幾何圖形——完美的圓形、等邊三角形、六芒星、還有無數他從未見過的、仿佛描繪著空間扭曲的奇異弧線。符號古老而神秘,有些像是楔形文字的變體,有些則如同星辰運行的軌跡,還有一些則散發著純粹的能量感。
它們并非雜亂無章,而是以一種極其精密、和諧的方式排列組合,共同構成一個覆蓋了整塊巖石地面的、巨大而繁復的圖案。這圖案的核心,似乎就在沈心腰部下方!
黃家威的心臟狂跳起來。直覺告訴他,這絕非普通的裝飾!這很可能就是母親留下的、應對“源質反噬”或者其他某種極端情況的……后手!
可怎么啟動?他不懂這些符號!沒有任何提示!他嘗試著用手去觸摸那些冰冷的刻痕,沒有任何反應。用沾著沈心“黑血”的手指去觸碰,依舊死寂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