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葬禮
書名: 紅云廟修行筆記作者名: 燉肉于本章字數: 2692字更新時間: 2025-07-20 06:04:00
云鶴筑基功成,威勢初顯,卻也引來四方宵小覬覦。
那盤踞霧崗的水河寒蛟,與洪冬榮素有舊怨。如今正主不在,便將怒火盡數傾瀉到紅云廟頭上!前日興風作浪,掀起十丈惡濤,雖被鄧扶光擋回,無功而返。
卻也給許戒甲等人敲響了警鐘。
此獠,必成日后大患!
不止是它。
黃棲山中那些嘯聚的散修,不知接了哪路“黃老大”的狗屁英雄帖,管他往日與紅云廟有無仇隙,此刻都紅了眼,舔著刀口想來分一杯羹。
一個個的
三五成群向廟門窺伺、試探。
所幸三人修為扎實,以及其余宗門助力,方將來犯逼退。
此戰中,許戒甲的赤練雖是折損,卻也為云鶴的筑基出世鋪平了道路。
得失之間,勉強算扯平了。
不過,這場騷動,終究如一記悶棍,敲在各派掌門心頭!
“洪冬榮才走幾日,紅云廟縱是式微,竟有散修敢欺上門庭!若不施雷霆手段震懾宵小,我等宗門,遲早步其后塵!”
一時間,風聲鶴唳。
各派以‘緝拿邪修、肅清山野’為名,精銳盡出,堂而皇之入駐黃棲山。
云鶴功成出關,連鄧前輩的后事都未及操辦,便裹挾著未散的雷息,駕起紅云,直撲水河。
但見河面之上,烏云如蓋,電蛇狂舞,一人一蛟斗得天昏地暗,濁浪排空,河魚翻白。
那寒蛟本就身負舊創,初時尚能招架,后被連綿不絕的紫雷劈得鱗甲焦糊,血肉模糊,終是慘嚎一聲,遁入深河蟄伏,再不敢露頭!
云鶴殺意未消,雷云未散,又轉投黃棲山!
轟!轟!轟!
狂雷呼嘯,在山中肆虐三日三夜,震得古木摧折,鳥獸絕跡,散修洞府更是坍塌傾頹無數!
各派見狀,心頭凜然,再不敢怠慢,紛紛加派人手,扼守各處要道。通往黃棲山的崎嶇山徑,十步一崗,戒備森嚴,如臨大敵,往日橫行山野的散修,此刻如同驚弓之鳥,惶惶不可終日!
云鶴這番雷霆手段,雖重振紅云廟聲威,但廟中諸人,此刻卻無心他顧。
三日后。
云鶴風塵仆仆,重回紅云廟。
青萍等人,強忍悲痛,開始著手張羅鄧前輩的喪儀,向四方派發訃告。
許戒甲前往木塔,整理前輩遺物。他從未操辦過這等白事,難免手忙腳亂,弄得塔內一片狼藉。幸而玉衡觀的玄塵子道長聞訊趕來吊唁,見狀便主動幫忙拾掇。
這位老道長見了廟中眾人,未語先嘆,搖頭道:
“不想鄧前輩竟先我等而去。”
依照修真界的規矩,筑基修士羽化,需備沉木棺槨,內鋪北斗星圖,撒香灰玉屑;遺蛻著法衣,口含往生金錢,隨葬本命法器與平生道經。
更要擇吉日良時,尋地脈靈穴安葬,墓室刻經設陣,靈玉為碑,松柏守陵。
然鄧扶光身化老松,古禮難行。
幾人商議,由宿永懷前往青沼寺購得一套“青木養靈陣”,在云崖布下。
靈玉深埋四方,以石碑肅立。
許戒甲等人強忍悲戚,于云崖支起靈堂,整日木魚聲聲,往生經誦不斷。崖周草木翠綠依舊,不時想起前輩昔日教導,心頭便如針扎般難受。
如今.....
那身影,再也見不到了。
…………
靈堂內,青煙低徊,燭火搖曳。
幾人圍坐,默默將手中黃紙引燃,投入堂前火盆?;鸸廛S動,映照著一張張疲憊的臉。
喪儀雖未張揚,卻也不失體面。
青沼寺住持親臨,誦念《往生咒》;碧竹門主托程靜姝獻上“寒竹”,稱可鎮魂安魄;玉衡觀雖未有觀主過來,但觀內玄塵子卻是前后幫忙張羅。
不止近鄰。
連遠處的黃嶺莫家、棲霞林家、青溪陳氏等修真豪強,也遣了子弟前來吊唁。
畢竟云鶴筑基,紅云廟根基猶在。
且他天資卓絕,筑基時走的乃是古仙之道,凝云雷道基,頓悟天地道蘊。
可謂是,前途不可限量。
“哼!”宿永懷攥緊手中紙錢,想起散修囂張嘴臉,怒火中燒,猛地將紙錢擲入火盆:
“若非地母宗那賤人毀我護山大陣!那群腌臜貨色怎敢欺上門來?!一群該死的東西!待師叔后事了結,我定要提劍去黃棲山削了那群散修!”
“賢侄,息怒?!毙m子輕擺拂塵,指向遠處山影,“你看那千溝萬壑,暗河縱橫,不知藏了多少亡命之徒。老道常年行走,深知其險。近年怨氣深重,更涌入不少修為高深的外來修士。若強攻,恐激起群狼反噬....”
他長嘆一聲:“若非如此,各派合力,何至于容其盤踞至今?”
“若是這般.....”宿永懷冷笑更甚,“那地母宗自詡本界之主,為何不見方喇城的屠巡檢出手?堂堂金丹,專司監察我等小派!再不濟,叫那‘日精子’持鏡照上一照,又有何難?!”
“賢侄有所不知。”玄塵子溫聲解釋,“方喇城距此三百余里,中隔天水、安定關、芳草泊三處險地。屠仙長身為徐霞門客卿,既要督建水塔鎮邪,又要推行南疆律法,且如今地脈翻身不斷,邪物四起,地母宗修士疲于奔命,哪還有人手空閑?否則,靈羽御獸門與不周山劍派,又怎會打得起來?”
話未說完,宿永懷已拂袖而起:
“好個‘執法掌善’!黃棲山烏煙瘴氣,不見他過問半句!先前雞鳴寺幾人斗法,倒引來數位巡檢!”
話出口,他猛地想起洪冬榮殺地母宗門人舊事。頓時語塞,頹然蹲下,低聲喃喃:
“若真執法掌善,就別論什么情義.....”
碧竹縣往南,越過天水、安定關、芳草泊,便是號稱“四方商旅皆來此”的方喇城。
此城屬徐霞門,地母宗為推行南疆律法,派駐金丹巡檢屠令儀,此人,主修水法。
其職責多是:助建水塔鎮邪,推行律法、監管修士、打壓邪修。然其行蹤不定,多在四方巡邏,平復動蕩地脈。
大戰一起,更無暇他顧。
宿永懷實乃被散修氣昏了頭,口不擇言。
氣氛稍緩,前來悼唁的南北修士,低聲議論起周遭軼事。一人提及莫家:
“聽聞莫家近來變故頗多,家中老祖,時日無多了。”
“正是!諸位若與莫家有生意往來,近日切莫多言。他家幾個孫子,為爭家主之位,鬧得血雨腥風....”
“莫家?畫符的?”
“正是。他家兩個孫子天賦異稟,號稱‘雙龍’,擇一傳位便是,何至于此。”
“莫家不過小池塘,哪容得下兩條真龍?”玄塵子忽地插了一句,隨即驚覺失言,猛地拍了下嘴巴。
他想起場中亦有莫家子弟在。
眾修士立時噤聲。
沉默良久,玄塵子岔開話題,溫言勸慰:
“鄧前輩化形為松,乃是得天地造化。你等當節哀順變,勤勉修行,方不負他一片苦心?!闭f著從袖中取出一卷《青囊養木經》:
“此卷乃老道昔年于芳草泊論道所得,或可助益靈松生長,聊表心意?!?
“時辰不早,老道先行告退。”
青萍默默接過:“多謝道長?!?
“分內之事?!毙m子揮動拂塵,卷起一朵流云,飄然而去。
許久,眾人陸續散去。
云鶴緩步踏入靈堂,肩頭銀狐睜開赤紅雙瞳:
“南疆三十六城,邪修如過江之鯽!屠令儀縱有三頭六臂,焉能面面俱到?!”云鶴聲音沙啞,卻如金鐵交鳴,驚得眾人心頭一凜:
“打鐵,還需自身硬!你等如今,卻成了何等模樣!”
“都回去吧?!?
云鶴嘆息一聲,抽出一張黃紙引燃,盤坐于地,目光沉沉,望向月下那株靜默的老松。
三人相視無言,默默退下。
回到廟中內室,許戒甲和衣躺倒,疲憊如潮水般涌來。廟中支柱接連傾塌,如今唯剩云鶴獨撐門面。
四周宗門對如今的紅云廟,究竟是作何想?
“哎!”
“打鐵,還需自身硬。”
許戒甲歇息一夜,又在山上守了數日。
待到埋陣、立碑之日,碧竹縣周邊同門皆遣人至。如此陣仗,也算讓鄧前輩身后,得了份應有的哀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