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策將信箋湊近燭火，墨色在暖意中暈開。蘇玉琴的字跡帶著幾分刻意收斂的鋒芒，倒像是她白日里將婚書擲在地上時，那副決絕的模樣。他摩挲著信箋邊緣，忽然輕笑出聲，驚得案頭鎮(zhèn)紙旁蜷著的貍花貓豎起耳朵。

三日后的酉時，侯府后花園的九曲回廊籠罩在暮色里。蘇玉琴握著鎏金手爐，望著池中錦鯉翻起的漣漪。身后傳來衣袂輕響，她頭也不回：“三哥總愛讓人等。“

“讓妹妹久候，是為兄的不是。“蘇玉策手而立，玄色勁裝裹著的身軀帶著沙場磨礪出的凜冽，月光落在他眉骨處猙獰的舊疤上，倒像是從修羅場里走出來的惡鬼，“不過妹妹想做的交易，恐怕不簡單。“

蘇玉琴轉身時，袖中滑落半塊虎符模樣的玉佩。趙承霄瞳孔驟縮——那與他貼身收藏的半塊虎符紋路嚴絲合縫。當年母親離世后，他在母親手里發(fā)現(xiàn)半塊虎符，原以為是意外，此刻看來，這背后藏著更大的陰謀。

“七年前的劫匪，清一色使的是西域狼頭刀。“李玉琴指尖劃過玉佩上的暗紋，“而京城之中，能悄無聲息集齊百把西域兵器的人...三哥可曾查過兵部尚書府？“

蘇玉策周身寒意更盛。這些年他暗訪無數(shù)，卻從未將線索與朝中官員聯(lián)系起來。眼前少女卻僅憑記憶碎片，就直指要害。

“你還知道什么？“他逼近一步，身上的血腥氣混著松木香撲面而來。

蘇玉琴不退反進，仰頭與他對視：“我知道母親生前，曾阻止過一樁販賣軍糧的勾當。我還知道，“她壓低聲音，“蘇映雪的母親王氏，其兄長正是兵部侍郎。“

夜風卷著玉蘭花掠過回廊，蘇玉策忽覺后頸發(fā)涼。七年前的大火、母親臨終前攥著的半塊虎符、還有那些突然失蹤的卷宗，此刻竟如拼圖般逐漸清晰。

“你想要什么？“他收回目光，盯著蘇玉琴腕間母親留下的翡翠鐲子。那抹瑩潤的綠，與記憶里母親常戴的一模一樣。

“我要真相。“蘇玉琴從袖中取出個油紙包，展開竟是幾支琉璃試管，“還有，三哥需要的證據(jù)。“她將試管舉向月光，淡藍色的液體在其中緩緩流轉，“這是用西域特有的藍焰草汁液調配的藥劑，能讓說謊者的瞳孔在燭火下泛紫光。“

蘇玉策摸著那些從未見過的琉璃器皿，忽然想起坊間傳聞——近日京城最神秘的胭脂鋪“浮生“，掌柜的總能拿出些精巧絕倫的新鮮物什。他望著眼前少女，第一次覺得自己仿佛從未真正認識過這個妹妹。

“好。“他伸手接過試管，指尖擦過李玉琴掌心時，察覺到她微微顫抖，“但你要答應我，無論查到什么，都不許涉險。“

蘇玉琴輕笑，將半塊虎符塞進他掌心：“三哥這是在關心我？“她轉身要走，又回頭道，“對了，明日世子府會有場賞荷宴。聽說，蘇映雪準備在宴上獻舞。“

待她身影消失在月洞門后，蘇玉策握緊虎符。遠處傳來更鼓聲，他望著手中試管里流轉的藍光，忽然期待起這場與妹妹聯(lián)手的棋局。或許，是時候讓那些在暗處的魑魅魍魎，見見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