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踏上流放的道路，一路上死氣沉沉，沒有任何人提起半點興趣。

青桐忍受著腳鏈的折磨，只感覺自己腳重的抬不起來，腳腕處仿佛要被磨破了一樣。

他們已經出發兩天了，白天走，晚上歇。

稍微走慢了一些，一旁的官兵便是鞭子伺候。

流放路上每日倒是給他們準備了兩頓飯食。

但是每一餐都不過是一人兩個黑面饅頭和一碗看不見米的稀飯。

除了比在牢房里面多了兩個饅頭外，沒有任何的區別。

青桐對伙食的改善倒是沒有抱太大的期待，畢竟自己的空間里面還存放有很多可以隨時拿出來吃的糕點以及熟食。

這幾年來，九幽王朝的氣候變化多端。

有時候在三伏天可以下起暴雪。

有時候在寒冬季節出現烈日當空，有人中暑而亡。

他們一行人出發的時候很不巧。

明明現在應當是較為涼爽的秋季，卻偏偏太陽高掛，氣溫如同三伏天一般，甚至還要更高一些。

青桐在自己的衣服里面縫了小袋子，里面裝了幾個冰塊，可以讓自己相對涼快一些。

冰塊快化的時候，她便把冰塊又收回到空間里，然后再換上新的冰塊。

臉上有刺青的人更加難受。

這個時代的技術并不好，刺青往往會留下很深的傷痕。

有不少臉上帶有刺青的人臉部都發炎了，只感覺自己馬上就要倒了下去。

原先那些認為跟著走一趟流放路，等到了目的地恢復白身就算沒有白走一趟的下人們開始后悔起自己的選擇。

如果一開始選擇的是做官奴，現在就不用遭這一遭了。

臉上毀了容不說，現在還極有可能死在流放路上。

而且他們除了要照顧自己，還要遵守下人的本分去服侍主子。

主子走不動了，下人要去攙扶。

主子沒有吃飽，下人不僅要讓出自己的食物，還要在休息的時候去為主子尋找可以入口的美味食物。

主子心情不好了，下人還要耗費心力去哄，有時候甚至會遭罵和被抽。

甚至有的主子還要求下人把自己身上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用來給主子自己換更好一點的待遇。

跟隨流放的下人并不是說他們有多么的忠心，他們所求的，只不過是結束之后可以恢復白身罷了。

不知道是哪個人詢問得到了消息。

流放隊伍里面開始傳：

從選擇流放開始，下人的賣身契便已經作廢了，他們從一開始就已經恢復白身了，根本就不需要再侍奉人了。

且不論這個消息是從哪里傳出來的。

單單有了這個消息，原先的下人與主子之間開始鬧矛盾了。

先是原本在老夫人身邊的兩個丫鬟。

她們本身就是無父無母的孤兒，當初是被老夫人身邊的嬤嬤逼著選擇了流放，現在聽說了這個消息，直接干脆不再理會老夫人的任何要求，更是明目張膽的要求辦事就要給錢。

兩個人當中有一個人甚至更加過分。

老夫人讓她去打飯，她把剛拿到手的一碗燙粥—實際上就是一碗熱的水—直接糊在了老婦人的臉上。

完事后，她不忘啐上一口。

老嬤嬤想打她，人家直接換到了隊伍后面去，根本就不給她老人家鬧的機會。

有了這一出戲，越來越多的下人開始不聽從原先主子的話了。

甚至還出現了下人搶主子的東西的現象。

青桐在府中只是一個二等丫鬟，除了有時候因為花草換的較為頻繁會被管家的二夫人找，基本上不會和主子有太大的交集。

她這兩天自然也就沒有被主子要求干這干那的，一個人在隊伍較靠后的位置也樂得清閑。

“原地休息一個時辰！”

大中午的烈陽高照，連一路上好吃好喝的官兵也走不下去了。

直觀的體現就在休息的時間延長了半個時辰。

官兵在較為陰涼的地方扎營，流放的犯人就在附近選擇地方休息。

青桐找到了一塊較大的樹蔭，剛打算坐下來，便聽到了一陣聲音。

“你這臭丫鬟！還不趕緊給本少爺讓開！”

青桐抬起頭，一張臉上有著刺青的少年面龐出現在眼前。

少年的長相還算清秀，卻被刺青給毀了容顏。

少年身上穿著已經有些破爛且發臭的寶藍色長衫，腳上的鞋子已經爛了跟，蓬頭垢面。

“青桐，你稍微讓一下吧。”

青桐聽見聲音，還注意到少年旁邊正站著熟悉的清綺。

清綺跟在身邊服侍，想來這位少年便是三少爺姚瑾瑜了。

那個才剛剛及冠，便迫不及待地納了好幾房通房丫鬟的三少爺。

“我拒絕。”

清脆的聲音響起，青桐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拒絕。

“你一個賤……”

“啪！”

在姚瑾瑜剛剛吐出了那一個臟字的時候，青桐便直接站起來狠狠地抽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聲吸引了旁人的注意。

“你怎么敢……”

姚瑾瑜威脅的話語還沒有說完，第二個巴掌便直接落了下來，緊接著便是第三個、第四個……

“啪！啪啪啪！”

一連好幾個巴掌下去，站在一旁的清綺直接呆愣住，根本就不敢上前阻攔。

青桐抬起腿就是一踹，把高高在上的小少爺踹的跌坐在地上。

“麻煩您現在認清一下自己的身份。”青桐語氣中透露著不耐煩。

她小的時候就非常厭惡炎熱的天氣，這兩天的高溫差點沒把她逼瘋，全靠空間里的冰塊撐著。

如今有個人來找揍，她可絕對不會心慈手軟。

青桐居高臨下的盯著曾經需要她來服侍的少爺，開口道：

“你現在是流放的罪人，我們這些下人只不過是受到了你們的牽連罷了，身份上已經恢復了白身，和你們地位是平等的樣子。”

“再用這種傲慢無人的語氣來說話，再來命令我，我不介意廢了你的命根子！”

“反正我們三少爺厲害得很，剛剛可以，便一口氣納了好幾房的通房丫鬟，想來應該也是留了后的吧。”

青桐目光冰冷的盯著癱坐在地上的姚瑾瑜，一直到對方連滾帶爬的離開，才緩緩地坐了下來。

不遠的地方，姚羽豐看了這一場鬧劇。

穆雪芳忍不住開口：“夫君，這個丫鬟未免……”

“她說的沒有錯。”

姚羽豐抬手制止了，語氣平淡，說道：“如果真的要談論身份的話，我們現在的身份還比他們要低。”

穆雪芳止住了嘴，猶豫了半天，只發出長長的一聲嘆息。

這一場鬧劇過后，原先的下人與主子之間的關系被徹底撕裂，積壓的矛盾全部都涌現了出來。

被服侍慣了的主子一下子失去了簇擁他的人，接下來的路更加不好走，除非他們自己可以適應。

鬧了這一出，青桐只覺得心里頭火大的很，感覺自己以前在夏天一點就著的脾氣又要冒了出來。

青桐手上端著發下來的稀飯，用袖子遮住，假裝端起碗來，把稀飯往嘴里送。

實際上，她悄咪咪的把這些稀飯全部都送到了空間里，轉而給自己喂下的是從空間里取出來的冰鎮果汁。

這些冰鎮果汁都是青桐自己手工做成的。

冰涼涼的果汁滑入胃中，讓暑氣消解了大半。

大樹的蔭涼處，青桐讓自己好好的緩了一會兒。

待官兵開始催促犯人們繼續前進，她才起身，繼續走在較靠后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