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千鈞斗羅心中暗道,面上卻不動聲色。他并未點破,只是引導道:“凝神靜氣,莫要分心。勢,源于心,定于神。心神若亂,勢自不穩。”
陶云心中一驚,連忙收斂心神,將竹笛收起,專心感悟。但剛才那一瞬間的微妙感應,卻如同種子般埋在了千鈞斗羅心中。此子的音律武魂…竟有如此妙用?能干擾甚至…安撫“勢”?這發現讓他沉寂已久的心湖,也泛起了一絲漣漪。他決定,不再僅僅停留在言語引導上。
“紙上得來終覺淺。”千鈞斗羅那渾厚如山的聲音再次響起,打斷了陶云的感悟,“‘勢’之一道,非言語可盡述。需親身體驗,于實戰中領悟其真諦。”
陶云聞言,猛地睜開眼,只見千鈞斗羅已緩緩轉過身來。那雙深邃如淵的眼眸,此刻正平靜地注視著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
“陶云,”千鈞斗羅的聲音依舊平淡無波,“拿起你的劍和笛。與老夫…過幾招。”
陶云心頭劇震!與封號斗羅過招?!這…這簡直是天方夜譚!但看著千鈞斗羅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而堅定!
“是!請冕下賜教!”陶云沉聲應道,青鋒劍瞬間凝現于手,青玉竹笛也緊握在另一只手中。他知道,這絕非生死相搏,而是千載難逢的指點機會!
千鈞斗羅微微頷首,并未動用他那威震大陸的盤龍棍。他只是緩緩抬起一只枯槁的手掌,五指虛張,對著陶云的方向,輕輕一按!
嗡——!!!
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怖壓力瞬間降臨!仿佛整座沉淵閣的重量都壓在了陶云身上!空氣凝固如鉛,魂力運轉瞬間變得極其艱難!這并非魂技,而是千鈞斗羅對“勢”的極致掌控!僅僅一個動作,便引動了周遭空間的沉重之力,形成了一片無形的重力領域!
陶云只覺得雙腿如同灌了鉛,身體沉重無比,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他咬緊牙關,《陽春白雪·玉骨篇》瘋狂運轉,筋骨齊鳴,強行支撐著身體沒有跪倒!但動作卻變得無比遲緩!
“感受它。”千鈞斗羅的聲音如同從遙遠的地方傳來,“這便是‘勢’的雛形。非魂力,乃天地之力引動空間之重。你的劍,你的笛,如何破之?”
陶云額頭青筋暴起,汗水瞬間浸透衣衫!他嘗試揮動青鋒劍,劍身如同陷入粘稠的泥沼,每移動一寸都耗費巨大的力氣!他試圖吹響竹笛,卻發現連抬起手臂都異常艱難!
“勢…如山岳…不可撼動…”陶云心中念頭急轉,“硬抗…必敗!唯有…破其凝聚!擾其流轉!”
他想起了剛才那縷笛音引起的細微漣漪!想起了千鈞斗羅所說的“心神若亂,勢自不穩”!
拼了!
陶云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他不再試圖強行揮劍,而是將全部心神集中在手中的青玉竹笛上!魂力艱難地涌入笛中,他無視那如山般的重壓,將青玉竹笛橫于唇邊!
嗚——嗡——!
《兩極音律·亂魂篇》!
笛音尖銳、急促、充滿混亂與哀傷!這一次,他不再是下意識流露,而是傾盡全力!笛音不再是微弱的漣漪,而是化作一道無形的、帶著強烈精神沖擊的音波,狠狠撞向千鈞斗羅那如山岳般沉凝的“勢”!
嗡——!!!
奇異的一幕發生了!
那凝固如鉛的空間,在接觸到這尖銳笛音的瞬間,竟如同投入石子的平靜湖面,猛地蕩漾開一圈圈肉眼可見的、極其細微的空間漣漪!雖然這漣漪轉瞬即逝,無法真正撼動那沉重的“勢”,但陶云清晰地感覺到,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壓力,出現了極其短暫、卻真實存在的松動!
“好!”千鈞斗羅眼中精光一閃!他清晰地捕捉到了那瞬間的波動!陶云不僅想到了用音律破勢,而且精準地抓住了“勢”與精神意志緊密相連的關鍵點!以音律擾神,間接撼動“勢”的根基!這份悟性和膽魄,遠超他的預期!
“然,僅此而已?”千鈞斗羅聲音依舊平靜,但手掌卻再次下壓!
轟!
更加恐怖的重壓降臨!仿佛整個天空都塌陷下來!陶云悶哼一聲,膝蓋一軟,險些跪倒!笛音瞬間被壓得幾乎中斷!
“不夠!你的音律,需更凝練!更精準!直擊其核心!”千鈞斗羅的聲音如同驚雷,在陶云腦海中炸響!
陶云雙目赤紅!他強行穩住心神,將《陽春白雪·玉骨篇》運轉到極致,抵抗著那幾乎要將骨骼碾碎的重壓!他不再試圖大范圍干擾,而是將精神力高度凝聚,如同最鋒利的針尖!笛音陡然變化!
嗚——嗡——!
不再是混亂的哀傷,而是化作一道高度凝聚、帶著高頻震顫的精神尖錐!如同毒蛇吐信,精準無比地刺向千鈞斗羅那引動“勢”的精神意志核心!
嗤——!
這一次,那無形的“勢”場,如同被針扎破的氣球,出現了一個極其微小、卻真實存在的“破綻”!雖然瞬間彌合,但陶云身上的壓力,再次出現了一絲極其短暫的減弱!
“就是現在!”陶云心中怒吼!他抓住這千鈞一發的機會,體內魂力瘋狂爆發!青鋒劍不再是緩慢移動,而是如同掙脫了束縛的蛟龍,帶著刺耳的尖嘯,朝著那“破綻”所在的方向,悍然刺出!
“悲鳴葬鋒!”
劍尖凝聚著高頻的悲鳴震顫波,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
鐺——!!!
一聲沉悶的巨響!
青鋒劍并未刺中千鈞斗羅的身體,而是刺在了他身前那無形的“勢”場之上!劍尖劇烈震顫,高頻的悲鳴聲與那沉重的“勢”場激烈碰撞,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陶云只覺得一股無可匹敵的反震之力傳來,虎口瞬間崩裂,鮮血直流!青鋒劍幾乎脫手飛出!整個人被震得倒飛出去,重重撞在沉淵閣冰冷的石壁上,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然而,千鈞斗羅那古井無波的臉上,卻第一次露出了極其細微的、如同巖石裂開縫隙般的贊許之色!
他緩緩收回手掌,那如山岳般的重壓瞬間消散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