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是不忘為難紀松瀾。

薛祝寧涼聲道：“作為馬廄奴才，你不該把馬牽回去？”

紀松瀾沒有反駁，他扭頭去找薛祝寧的那匹棗紅色的馬。

只是她的馬已經射傷倒地，他要怎么牽回去。

紀松瀾遠遠地看著那匹小馬，問：“公主想要我怎么把馬運回去？”

薛祝寧一頓無語。

他能有多大本事？還問她想要他怎么運回去。

想他把馬扛回去，他行不行？

薛祝寧十分好心又涼颼颼的接著說道：“用車推不會嗎，就像你先前挑夜來香，怎么運夜來香，就怎么把這匹馬運回去。”

看著他臉上的表情逐漸僵硬，就連臉頰上的肌肉都在隱隱抽動，薛祝寧給了他一個看傻子的眼神。

她坐著露天小轎子離開，丫鬟奴才們一個個的跟在轎子后頭，隊伍龐大的離開了馬場。

紀松瀾站在原處，目光看向他先前騎乘的馬，那匹暴躁黑馬已經被制服，看上去沒受什么傷害，而溫順的棗紅色小馬卻倒在地上，掙扎半天起不來。

紀松瀾看著棗紅色小馬，蹲下去，摸了摸它的鬃毛。

他在馬廄也有些日子，每天與馬相伴，這匹馬是最溫順的，如今被射傷了腿，以后也是廢了。

紀松瀾嘆了口氣。

他一瘸一拐的回了馬廄，跟著三壯一起推著小板車去把棗紅色小馬運回去。

就算薛祝寧不說，他還是會想法子把它帶回去的。

三壯看到紀松瀾身上的傷，他驚訝的叫住紀松瀾，紀松瀾低頭，才看到身上已經結痂的傷口又裂開流血。

紀松瀾這幅慘狀就連三壯都為他委屈，三壯實實在在的嘆了口氣，拍了拍紀松瀾的肩膀：“紀公子，你別跟公主置氣，公主她，不是有意的……”

紀松瀾看向一臉無奈的三壯，他拿開三壯放在自己肩頭上的手，輕道：“有意無意都無妨，她是公主。”

兩人合力抬著小馬，但抬了半天也沒抬上去。

再說這個小板車實在是太小了，只勉強夠馬兒的半個身子躺上去。

正在三壯發愁之時，來了幾個侍衛，他們帶著挪馬的工具來了：“紀公子先回去歇息吧，這匹馬我們要帶走。”

紀松瀾滿頭大汗，他看向侍衛們，有些愣怔，眼神有一些困惑：“到哪里去？”

帶頭的兩個侍衛相視一眼，其中一個說道：“我們要把它抬去廚房。”

紀松瀾內心猛地閃過不好的預感，他追問：“去廚房？抬去廚房做什么？”

“這匹馬傷了公主，公主今晚要吃馬肉。”

侍衛的聲音傳入耳中，像一道驚雷炸響，紀松瀾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極為難看，眼神也愈發變得晦澀難辨。

吃，馬肉？

他眼神回到棗紅色的小馬身上，這馬是摔了她，馬有錯，但不至于用命相抵。

這個薛祝寧，竟然，跟一個不懂事畜生如此計較？

還真是他小看了她的惡毒程度。

他現在自身都難保，更遑論說去留下一匹馬。

紀松瀾往旁邊微微側身，給侍衛們讓開一條路。

侍衛們合力將馬運上運輸車，其中一個像是想起了什么，他一拍腦袋，說道：“紀公子，公主說，馬肉煮好請紀公子一同享用。”

“這……”三壯不自覺的看向紀松瀾，他以為紀松瀾會拒絕，卻沒想到紀松瀾只是平靜的道了聲謝。

“如此，就多謝公主了。”他聲音猶如切冰碎玉般平靜，平靜得沒有一絲顫抖。

侍衛們離去，紀松瀾和三壯兩人站在馬場里，三壯看向紀松瀾的側臉，他試探道：“紀公子，我們回去吧。”

紀松瀾收回神，他看向三壯，應了一聲。

……

晚上，紀松瀾被請來了前廳。

一個大圓桌，大到可以平放的下三十多盤菜。

薛祝寧也剛到門口，見他來了，笑瞇瞇的看他：“怎么樣，全馬宴。”

紀松瀾退后半步，不想聞到她身上的楠木香，他微微笑：“公主說好就是好。”

“你真沒勁。”見他臉上沒什么起伏，薛祝寧從他身邊走過去，金絲鞋踏進門檻，她坐在主位上，身邊的小奴婢立馬伺候著。

紀松瀾站在門外，沒進去。

薛祝寧翻了他一眼：“怎么了，還要本宮請你進來？”

紀松瀾從門外走進來。

薛祝寧吩咐：“你坐本宮身邊。”

奴婢拉開薛祝寧身邊的位子，紀松瀾坐了下去。

青鸞將薛祝寧瞄過的盤子端到眼跟前，薛祝寧夾起一塊馬肉，淺笑問他：“紀公子平時食馬肉嗎？”

“不曾。”紀松瀾回答的不卑不亢。

筷子上的肉放到紀松瀾的碗中，薛祝寧還是笑著道：“今天就讓你長長見識，請吧。”

紀松瀾猶豫了一瞬，他拿起筷子，夾起肉吃了。

“紀公子，馬肉的滋味如何？”

紀松瀾清清冷冷地回了兩個字：“一般。”

薛祝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在咀嚼，她道：“有些畜生傷了人，就該付出代價。”

紀松瀾對上薛祝寧看過來的視線，四目相對之間，他低聲道：“馬傷了公主，公主食它肉，理所當然，公主可曾想過自己的所作所為也會有理所當然的報應降臨在自己的頭上？”

紀松瀾的話猶如一根針扎在薛祝寧心頭上，面對著他審視冰冷的目光，薛祝寧移開了目光，她看向全桌的盛宴，冷聲回道：“本宮是公主，誰能奈本宮何？”

紀松瀾一挑眉，他呵了一聲，像是認同了她的話：“公主就是公主，誰也不能撼動。”

薛祝寧聞言，她道：“你不服氣？”

紀松瀾很平靜的答了她的話：“不敢。”

她稍稍抬聲：“真不敢還是假不敢？”

他還是很平靜的回了句：“真不敢。”

薛祝寧看他這么逆來順受的樣子，心有不滿，她“啪”的一下打掉紀松瀾的筷子，筷子掉地上，肉也掉在地上。

紀松瀾身后的小丫鬟想撿起來。

薛祝寧對小丫鬟道：“不許撿起來。”

紀松瀾還手頓在半空，他看著薛祝寧。

薛祝寧眉毛一蹙，指了指地上的肉：“你去吃地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