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色的紗簾濾進了黃昏最后的金光,在橡木書桌上流淌成溫暖琥珀。陸薄荷蜷在軟墊椅子里,閉目養神。馬克杯中白桃烏龍的氤氳香氣,是她對抗累積精神疲憊的小小儀式。意識深處,【溫柔值:78/100】如同溫潤的溪流,靜靜滌蕩著隱隱作痛的神經末梢。窗外晚歸的喧囂被玻璃溫柔隔絕,只剩下鐘表指針的“滴答”細語。
刺耳的噪音驟然撕裂了寧靜!
起初是粗暴的呵斥,像生銹的鋸片摩擦神經。緊接著,一個蒼老、絕望至極的哭嚎破窗而入:
“——強盜啊!你們這幫強盜!!放開!那是我老伴留下給我的心尖肉啊!不能動!不能扔——!”
嘶啞的哭喊,帶著錐心泣血般的顫抖,轟然撞進陸薄荷的耳膜!
她猛地彈開眼,像受驚的貓。撲到窗邊,用力推開玻璃!
寒風灌入,攜帶著樓下混亂的聲浪。
冰冷的景象瞬間凍住了呼吸——
逼仄的巷弄里,一輛印著“城市管理”的白色皮卡堵死了通道。幾個戴白盔、穿著深藍制服的身影,正粗暴地將李爺爺花壇里精心伺弄的幾盆蘭花、還有一大摞捆好的舊書舊報,蠻橫地拋上車斗。
瘦弱佝僂的李爺爺,像風中一片枯葉。
被兩個高大強壯的隊員反剪著雙臂,雙腳幾乎離地。他拼命掙扎,干瘦的手臂伸向那些被搶走的“寶貝”,布滿溝壑的臉被淚水淹沒,喉嚨里發出“嗬嗬”的痛苦悲鳴。掙扎中,一個隊員不耐煩地狠狠一搡!
“噗通!”
老人像斷線的木偶,重重砸在冰冷污濁的水泥地上。老花眼鏡飛濺出去,碎成渣滓。
一聲痛到骨髓里的悶哼。
然而,老人枯槁的手指卻不顧一切地抓撓著地面,伸向巷弄深處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躺著一本厚厚的、磨得灰白發毛的硬殼筆記本,封面裂開了口子,幾幀泛黃的黑白照片滑出了一角,散落在塵土里。
猩紅的字符在陸薄荷眼前瘋狂閃爍:
【觸發緊急任務:保護與尊嚴!】
【拯救珍貴物品!制止暴力!】
【獎勵:溫柔值+25(特殊事件)!】
【解鎖新能力條件臨界點!執行倒計時:30…29…28…】
25點!一舉解鎖!
但李爺爺扭曲的痛苦表情,那本沾滿塵土的筆記本,那滑落的、承載著思念的黑白照片——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在她的瞳孔深處。
理智?分析?策略?
沒有時間了!
那張被拋棄在塵土里的黑白照片,成了壓垮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本能瞬間決堤!
陸薄荷單手一撐窗臺!
身體如同離弦之箭!
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從二樓窗口凌空躍下!
風聲在耳邊厲嘯!重心在失衡!
她的眼睛死死鎖定那抹刺眼的灰白!
唯一的念頭:拿到它!護住它!
砰——哐啷!
視覺:眼前景物劇烈晃動、扭曲!然后是炸裂的白光!
皮肉骨骼與水泥地的悶響,混雜著自己喉頭涌上的痛哼!
左臂外側——撕裂般的劇痛!尖銳的石頭棱角狠狠割破衣袖,碾過皮肉,直貫入骨!
右膝——沉悶的沖擊!像是整個關節被重錘砸碎!
額頭——重重磕在堅硬的地面上!眩暈的浪潮裹挾著黑暗席卷而來!
劇烈的疼痛如同億萬根鋼針,瞬間穿透四肢百骸!
冷汗浸透后背!血腥味彌漫在口腔!
在翻滾的劇痛和沖天的塵屑中!
她的右手!那只承載著全部意志和沖力的手,奇跡般地在失衡翻滾的混亂里,穿透煙塵,精準地、死死地扣住了筆記本硬質的封面邊緣!
指尖因為過度的用力而痙攣!
把它死死摁進了懷中冰冷的塵土里!
保護!完成了!
意識即將被疼痛與眩暈徹底吞沒的瞬間——
一股奇異的灼熱感,如同滾燙的熔巖!
以左臂那劇痛的傷口為中心,轟然爆發!
瞬間蔓延全身!
不是傷口本身的燙!是某種更深層、更本質的能量洪流!
奔涌!咆哮!
劇烈難忍的疼痛,如同冰雪被投入滾油!
滋啦——
某種無形的屏障瞬間覆蓋神經末梢!
尖銳的撕裂痛感!
碾碎般的骨痛!
眩暈的黑幕!
——瞬間被“切斷”了!
不,不是消失。更像是被一層厚厚的、絕緣的凝膠死死包裹住。它們還存在,但她像被關進了厚厚的隔音玻璃罩,只能模糊地“看”到那些洶涌的痛苦浪潮在撞擊、咆哮,卻再也無法將尖銳的爪牙扎進她的意識核心!
痛感被隔離!
一種前所未有的生理隔絕感降臨!
冰冷清晰的提示音如同最高指令,穿透虛浮的意識:
【叮!】
【檢測到強烈宿主意志!精神突破臨界點!】
【緊急啟動深層防御機制!】
【能力解鎖——「疼痛免疫屏障」!】
【等級:初級!】
【生效范圍:軀體外傷物理疼痛信號隔絕!】
【狀態:穩定開啟!】
【成功保護珍貴物品(情感承載度S級)!制止外力侵害!】
【特殊事件獎勵:溫柔值+25!】
【當前:溫柔值103/100!溢滿!存儲備用!】
【新能力已激活并熟練度標記!】
身體依舊沉重,撞擊的部位能“知道”存在損傷,感知到淤腫、擦破皮肉的濕潤觸感,但那些曾經主宰意識、令人窒息的劇痛,此刻卻像隔著厚重的棉被傳來,模糊、沉悶、遙不可及。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秒。
飛揚的塵土在黃昏的光線中緩緩飄落。
樓上的窗戶邊,傳來幾聲驚恐的尖叫。
巷弄口幾個聞聲跑來看熱鬧的鄰居,張大了嘴,目瞪口呆,像被施了定身術。
那位城管隊員僵在原地,手還保持著推搡的姿勢,臉上布滿了震驚和一絲驚恐。
李爺爺半趴在地,渾濁的眼睛里映著陸薄荷蜷縮在塵土中的小小身影,和她懷中緊緊護著的——那本灰白、破舊卻承載了他一生牽絆的筆記本。他枯槁的手指顫抖著抬起,仿佛要觸碰那封面下隱約露出的老照片一角。
空氣中彌漫著塵土的氣息、血腥味、冰冷的機油味……和一種驟然降臨的、令人心悸的寂靜。唯有陸薄荷沉重而急促的喘息聲,撞擊著每個人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