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知了有氣無力地鳴叫，粉筆在墨綠色黑板上劃出尖銳刺耳的“吱——”，粉筆灰簌簌落下。數學老師皺眉看著講臺下昏昏欲睡的一張張臉。

陸薄荷撐著頭，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鉛，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疲憊的陰影。她無意識地摳著課桌邊緣一道新鮮的木刺——那是早上甩開阿飛時無意劃下的，指腹下粗糙的觸感讓她稍微清醒了一瞬。昨晚研究系統商城到凌晨，看著那遙不可及的“疼痛免疫”能力眼饞不已，結果溫柔值還是個可憐的5點。

“陸薄荷！起來解這道題！”

一道白色閃電精準擊中她的眉心。

“嘶……”陸薄荷猛地驚醒，捂著額頭狼狽站起來。立體幾何的圖示像一團亂麻纏繞在眼前，她甚至找不到點A在哪里。

系統：【檢測到宿主需要幫助。是否消耗10點溫柔值開啟「思維輔助」？】

‘10點？！用完就是-5！’陸薄荷心里一緊。數學老師不耐地推了推眼鏡：“陸薄荷，注意力！最近狀態起伏很大啊？這道題昨天剛講過類似思路！”

全班的目光像小錐子扎在她身上。汗珠順著后頸滑下。

“用！”她咬牙，別無選擇。

【溫柔值-10。當前溫柔值：-5/100。】

大腦驟然清明。無數條藍色的輔助線憑空生成，交錯、延伸，三維圖形如同積木般在她腦中旋轉、拆解，關鍵點熠熠生輝。

“過點A作輔助線AE垂直于底邊BC，交于E點，連接D、E。因為∠DAE=90°，所以三角形ADE是直角三角形，根據勾股定理……”流暢的聲音從她口中吐出，思路清晰得連她自己都感到震驚。

教室里一片死寂。數學老師原本皺緊的眉頭緩緩舒展，鏡片后的眼睛里滿是驚訝和……深思。“思路……完全正確。甚至更優。”他頓了頓，“陸同學，你這解題的清晰度……很罕見啊。就像……有個標準答案在腦子里放著一樣。”

坐下時，陸薄荷的后背已被冷汗完全浸濕，布料黏膩地貼在皮膚上。一陣脫力的虛感襲來。‘代價太大了……-5！’她感覺一陣心慌。

就在她垂頭，盯著桌上那道木刺痕跡緩解心緒時，眼角的余光敏銳地捕捉到前排的動作。

江澈微微側過頭，越過人肩的空隙看向她。午后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他立體深邃的側臉上切割出明暗交錯的光影，挺直的鼻梁下，薄唇微微抿起，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深沉。他修長的手指間，那支刻著“J”的黑色鋼筆正以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旋轉著——和她昨晚在系統商城里看到的，“記憶回溯筆（初級）”的樣式，相似度高達百分之九十五！那支筆的價格標簽上，曾標著天文數字般的“1000溫柔值”。

‘怎么可能？！’陸薄荷的呼吸瞬間停滯了。‘那是系統商城的道具！他一個普通學生怎么可能會有這種東西？巧合？還是……’巨大的疑云翻滾上來，壓得她喘不過氣。

“陸薄荷同學，”數學老師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同驚雷，“請你復述一下這道立體幾何題的核心解題思路？”

陸薄荷僵在原地。剛才靠著系統思維涌現的清晰思路，此刻像潮水般退得一干二凈，大腦一片空白！只有系統冰冷的提示：【溫柔值不足！無法進行思維輔助！】

‘完了！’她心跳如鼓，臉頰血色瞬間褪盡，嘴唇不受控制地發顫。難道要當著全班的面，再表演一次“頓悟”？江澈會怎么想？他那支該死的筆……

【叮！檢測到宿主困境，臨時任務：請求江澈援助（說明情況尋求解答），任務獎勵：溫柔值+5。】

‘什么？！讓我跟他求助？在這么尷尬的時候？系統你瘋了嗎？’

【任務失敗無懲罰。是否接受？】

拒絕的話卡在喉嚨。全班的注視讓她如芒在背。她艱難地抬眼，正對上江澈完全轉過來的目光。那目光沉靜如水，卻像X光一樣銳利，清晰地映出她此刻的驚慌失措。

江澈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向上彎了一下。鋼筆的旋轉戛然而止，被他輕輕擱在攤開的筆記上。筆尖似乎無意地，點在了題目的某個關鍵位置。

陸薄荷的心臟猛地一跳。他是在……提示？

鬼使神差地，她張開了干澀的嘴，發出的聲音輕得像嘆息，卻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空氣：“……對不起，老師……我……”她的指甲狠狠掐進手心，指甲縫里帶著桌角的木屑，“……剛才有些地方記不清了……江澈同學，你能不能……”

后半句“能不能幫幫我”像一塊滾燙的烙鐵卡在喉嚨里，燙得她發不出聲音，臉頰迅速燒紅。所有的目光瞬間聚焦到了前座的江澈身上。

江澈緩緩站起身，動作優雅從容。他推了下金絲眼鏡，鏡片后的目光在她漲紅的臉上停留了一瞬，然后轉向黑板，開始用平靜清晰的語調，條分縷析地闡述解題思路和關鍵點。

系統：【任務‘請求江澈援助’完成！獎勵溫柔值+5。當前溫柔值：0/100。】

講臺上的數學老師點點頭，似乎還算滿意，揮手讓江澈坐下，并對陸薄荷說：“學學人家江澈的踏實。放學留下，我這兒有一套題你做完再走。”

下課的喧囂聲瞬間涌起。陸薄荷頹然坐下，感覺自己像剛打完一場仗，精疲力竭。‘0點……至少不是負數了……’一絲苦澀的慶幸剛冒頭，她就看到江澈在收拾書本的動作慢了下來。隨即，一張淺黃色的便利貼，被一只骨節分明的手，無聲地貼在了她課桌的邊緣。

便利貼上只有一行字，墨跡極黑，工整得毫無瑕疵，像雕刻上去的一樣：

「放學等我。——J」

那個“J”字母的寫法，和他鋼筆上刻的，一模一樣。陸薄荷捏著那張紙條，仿佛捏著一團看不見的火苗。放學后，他要問什么？關于那道題？關于她的“頓悟”？還是……關于系統商城那支天價的鋼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