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國際科技博覽中心人頭攢動。我站在“智創未來”展臺前，指尖劃過平板電腦上專利局的公示信息，嘴角不自覺上揚。屏幕上清晰顯示著“智能家居中央控制系統”專利歸屬——紀微瀾，注冊日期比前世周臨申請早了47天。

“小姐，對我們的產品感興趣？”

我轉身時差點撞上一堵人墻。深藍色西裝，銀灰色領帶，還有那股淡淡的檀木香水味——不用抬頭也知道是誰。前世這個味道伴隨我度過無數個加班的深夜，最后卻成了我噩夢里的氣息。

周臨。

我強迫自己抬頭，露出一個陌生人應有的禮貌微笑：“只是隨便看看。”

他比我記憶中年輕許多，金絲眼鏡后的眼睛還沒有后來那種毒蛇般的冷光，但微微下垂的嘴角依然透著傲慢。他胸前別著“臨江科技 CEO”的工牌——前世這時候，他應該還在某家投行當分析師才對。

“這是我們公司即將推出的智能控制系統。”他指向展臺中央的模型，聲音溫和有禮，“可以統一管理家庭所有電子設備。”

我盯著那個熟悉的白色圓盤狀主機，胃部一陣絞痛。那是我大二時在宿舍熬夜畫的設計圖，后來被周臨以“共同創作”名義拿走。前世他說這是“愛情的見證”，現在倒成了他創業的基石。

“創意很棒。”我假裝好奇地湊近，“不過聽說最近有個類似專利已經獲批了？”

周臨表情瞬間凝固。他身后一個穿格子襯衫的技術員慌忙湊過來低語：“周總，專利局剛回復，我們的申請被駁回了，因為...”

“因為優先權問題。”我接過話頭，欣賞著周臨眼中閃過的震驚，“真巧，我昨天剛看到那個專利，設計思路和你們的幾乎一樣呢。”

周臨的喉結上下滾動，右手無意識地轉著左手無名指的戒指——前世他說謊時的小動作。看來重生并沒有改變他的生理反應。

“紀小姐對科技很了解啊。”他突然說，眼神銳利如刀。

我心頭一跳。他怎么會知道我姓紀？我們“應該”素未謀面才對。

“展牌上寫著。”他指了指我胸前的嘉賓證，又露出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溫和笑容，“紀微瀾...好名字。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這句話像一桶冰水澆在我脊背上。和陸沉一模一樣的問法。難道...

“可能是在財經新聞上？”我故作輕松，“紀氏集團最近投資了幾個科技項目。”

“原來如此。”他點頭，卻突然湊近我耳邊，呼吸噴在我頸側，“那紀小姐一定知道，搶別人的東西是要付出代價的。”

我猛地后退，后腰撞上展臺邊緣。周臨眼中閃過一絲我無比熟悉的光芒——前世他在明珠大廈俯視我時，就是這種眼神。

“周總！”一個女聲從身后傳來。我轉頭，看見林夏穿著職業套裝快步走來，胸前掛著“市場總監”的工牌。她比記憶中青澀許多，但那種刻意裝出的甜美笑容已經爐火純青。

“這位是？”她挽住周臨的手臂，目光卻警惕地打量我。

我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就是這只手，前世舉著那杯摻了藥的香檳；就是這張嘴，對著烈火中的我做出飛吻。

“紀氏集團的千金。”周臨拍拍林夏的手背，“正好對我們的產品感興趣。”

林夏眼中閃過算計的光：“太巧了！我們正想找戰略投資者...”

“抱歉，我趕時間。”我打斷她，生怕再多待一秒就會失控。轉身時，余光瞥見周臨正對某個方向使眼色——展臺角落，一個戴鴨舌帽的男人悄悄跟上了我。

人群如潮水般涌動。我加快腳步，借著高大的展臺躲避追蹤。轉過一個彎時，突然被一股力量拽進消防通道。

“噓。”一只溫熱的手捂住我的嘴。陸沉的氣息包圍了我，雪松混著薄荷的味道讓心跳瞬間加速。他今天沒穿西裝，黑色高領毛衣勾勒出修長的脖頸線條，顯得隨意又危險。

“你...”我剛要開口，他豎起食指抵在唇上，另一只手推開通道門縫。透過縫隙，我看見鴨舌帽男子正在展區間張望。

“周臨的人？”陸沉松開我，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我點頭，突然意識到不對：“你怎么知道周臨？”

他嘴角微揚，從懷中掏出一個牛皮紙袋。我抽出里面的文件，血液瞬間凍結——是明珠大廈火災調查報告，還有我死亡現場的彩色照片。最上面一頁用紅筆圈出了一個細節：我焦黑的手中緊握的銀質打火機。

“這是...”

“紀小姐最近的行為很反常。”他抽回文件，“搶注專利，預測美聯儲決策，還知道不該知道的內幕消息。”他步步逼近，我后背貼上冰冷的墻面，“就像...提前看過劇本。”

消防通道昏暗的燈光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陰影，那雙眼睛如同深淵，吞噬所有光線。我呼吸困難，前世法庭上他也是這樣俯視我，然后作出致命證詞。

“你到底想要什么？”我強作鎮定。

他忽然伸手，指尖擦過我耳垂，引起一陣戰栗：“想知道你是哪一方的棋子。”

“我不是任何人的棋子！”

“證明給我看。”他退后一步，從口袋掏出一張名片大小的黑色卡片，“今晚八點，這個地址。帶上你知道的關于周臨的一切。”

卡片上沒有地址，只有一個二維碼。我抬頭時，消防通道的門輕輕合上，陸沉已經消失不見。

回到展會大廳，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鴨舌帽男子已經不見蹤影，但周臨的展臺前聚集了一群記者。我悄悄靠近，聽見他正宣布：“臨江科技將提前發布第二代智能控制系統，采用全新的...”

我的心沉了下去。他說的正是我準備申請的第二個專利內容。不可能這么巧——除非周臨也重生了，記得前世的所有技術路線。

手機突然震動。陌生號碼發來一張照片：我站在周臨展臺前的背影。緊接著第二條消息：「好奇害死貓，紀小姐。」沒有署名，但發送時間是30秒前。

我環顧四周，人群熙攘，每個舉著手機的人都可能是監視者。就在這時，第三條消息來了：「你父親知道你在調查紀氏2009年的財務漏洞嗎？」

手指微微發抖。2009年正是沈蕓嫁入紀家的年份，也是父親開始偏頭疼頻繁發作的時間。前世我直到入獄才想通其中關聯——沈蕓在緩慢給父親下毒。

我深吸一口氣，回復：「你是誰？」

回復來得很快：「今晚八點，你會知道的。」

走出展館時，夕陽將玻璃幕墻染成血色。我攔了輛出租車，后視鏡里一輛黑色奔馳緩緩啟動。車窗搖下的瞬間，我看見了周臨的側臉。他正低頭查看手機，屏幕上赫然是一張照片——前世我在火場中的最后瞬間。

心臟狂跳。現在可以確定，周臨也重生了。

出租車駛入車流。我打開陸沉給的黑色卡片，用手機掃描那個二維碼。屏幕上跳出一行地址：明珠大廈38層。

我的死亡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