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鶴一言叩殺十名C級超凡者的場景，太過駭人。

廣場上，剩下的襲擊者們被嚇得喪魂落魄。

這一刻，他們徹底失去了戰意，一個個爭先恐后的往學校外面逃竄——

哪怕神秘人已經消失，可是杜凌薇還活著呢！

沒有了那些C級超凡者的阻攔，只需要杜凌薇一人，就可以將這些D級的超凡者全部焚燒成灰燼！

留下來等著被火化嗎？

然而，他們剛剛逃到學校大門前，玻璃破碎的聲音響起。

大門外的無形屏障，自動崩碎，化作無數透明的鋒利雨點，落在這些襲擊者身上。

連哀嚎都沒有，轉瞬間，只剩下了一地尸塊。

學校外面的街道上，同樣站著一名戴面具的襲擊者。

他目光掃過，確認沒有活口后，轉身后退，竟是融入到了一面鏡子里，消失不見。

學校上空，那名跟鐘紅蓮交手的襲擊者，同樣看到了學校內發生的一切。

“只堅持了這些時間……也差不多吧。”

他抬起手指，輕輕一彈，便將面前的空間連帶著烈焰一起震碎，形成了一片空曠的通道。

隨后，他身形閃動，以難以想象的速度遠遁而去——竟是就這么逃了！

鐘紅蓮眼睜睜看著他離去，沒有追擊。

她低下頭，看著幾乎淪為廢墟的校園，眼里閃過一絲冰冷。

此時，學校里還有一部分襲擊者，正在尖子班教舍等地方，跟老師學生們纏斗。

她看到這一幕，心念一動，映照天空的火海里，無數火花從天空墜落，猶如耀眼的火雨，漂亮卻又充滿危險。

這些火雨避開了老師與學生，落在襲擊者身上。

剎那間，接觸到火焰的襲擊者，便化作了灰燼，隨風飄散。

解決了這些麻煩，鐘紅蓮看向廣場，微瞇眼眸，卻沒有看到剛剛那個神秘人的半點痕跡。

就像他根本不存在一樣。

但是……

如果鐘紅蓮沒有看錯，他擊殺眾多襲擊者時，所使用的能力是——

【言靈】

這可不是什么爛大街的天賦。

迄今為止，擁有這個天賦的超凡者，只有兩個人。

一個是言靈天賦的首位擁有者，他早在1997年就已經死去。

第二個，便是剛剛覺醒天賦的江賀。

鐘紅蓮轉動目光，落在愣神的江賀身上，想起他昨天想要轉職焚日者時，仿佛在“征求意見”的目光，有所明悟。

她并沒有立即驗證想法。

而是遙遙說道。

“凌薇，這里先交給你了。”

說罷，她身形一動，化作火流星往市中心飛去。

漫天火海被她拖在身后，猶如一對遮天的火翼。

……

校園里，杜凌薇將剛剛的神秘人拋在腦后。

她指揮著老師們，對那些受傷的學生們展開救援。

在這場襲擊里面，整個中州一高幾乎變成了廢墟，師生們死傷慘重，哀鴻遍野。

她一邊帶著偵查型天賦的老師，搜尋被掩埋在廢墟里的人。

一邊安排擁有治愈類天賦的人，對傷者進行治療。

這個時候，江賀跟池芷蕾倒是完全發揮出了作用。

只要不是當場死亡的傷勢，江賀一句言靈，便能讓傷者的生命力停止流逝。

池芷蕾則是發揮芬芳之體，釋放出“治愈”“鎮靜”“止痛”的混合氣息，快速恢復傷者的傷勢。

再加上醫務室老師們的努力，很快便壓制住了所有人的傷勢，沒有讓傷亡進一步擴大。

只不過，江賀的超凡能級太低，精神力貧瘠。

沒用幾次言靈，便徹底榨干了精神力。

“冥思室被毀掉了，沒辦法快速補充精神……”

魏盛恢復人形，攙扶著江賀，來到旁邊的休息室。

只有他最清楚，在剛剛的襲擊事件里，這個只有F級的學生，發揮出了多大的作用。

如果不是江賀，傷亡數量絕對會上升幾倍不止！

魏盛對這個學生愈發滿意，溫聲道：“你先在這里休息。”

“嗯。”

江賀乖巧的坐在椅子上，閉上眼睛。

稍微等待幾秒，他聽到魏盛走出房間，輕輕關門的聲音后，又重新睜開了雙眼。

他轉過頭，看向休息室另一側，坐在桌子上的白發青年。

“我需要一個解釋。”

“不好意思，沒忍住。”

白鶴攤了攤手：“事到如今，你應該也已經猜到了——杜凌薇就是我們未來的妻子。”

“我所經歷的時間線里，她在這場戰斗里受傷很重，為了保護其他人，放棄了自身防御，拼死擊殺了其他幾名敵人，一度瀕死。”

“我知道這一切，本來不打算干預……實在是沒忍住。”

哪怕江賀有所預料，聽到這一席話，仍舊心跳加速。

杜凌薇，這名完美到近乎耀眼的女生，竟然真的是自己未來的妻子！

這是他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

等等，不對，這是另一條時間線的事情。

不能被帶偏了。

江賀努力將杜凌薇的身影，從腦海清除。

白鶴也繼續說道。

“哦對了，昨天晚上那兩個人，也是我解決的。”

“他們不僅殺過人，未來還成為了超凡暴徒……所以我直接幫他們重開了。”

“至于動手時間……你昨天睡得比較早，我就自己出門吃宵夜，順路碰到的。”

“……？”

江賀聽得頭皮發麻。

他昨晚睡著了，白鶴趁機獨自出門，還順便殺了倆人？

這豈不是說明，只要他不注意，白鶴就可以自由行動，尤其是晚上的時候，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殺誰就殺誰？

這還是自己的英靈？？！

白鶴聳了聳肩：“我提醒過你，對自己也要有戒心——哪怕睡著了也一樣。”

“我是未來的你，不是傀儡。”

顯然，白鶴在動手后，就已經想好了該怎么應付江賀。

他很清楚年輕的自己，只要有合適的理由，擅自行動也不是那么無法接受。

最多提前失去夜晚的自由時間，僅此而已。

更何況，就算江賀不接受又能如何？

他只是一個沒有未來的英靈，有什么好怕的呢？

白鶴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江賀終于徹底明白，白鶴一開始說的“未來的我，并不是我”這句話的含義。

起碼江賀不會跟自己玩心眼——都是一個人，有什么必要呢？

不過，也正因此。

江賀想通了一件事情。

迄今為止，有關白鶴經歷過的未來情況，都是白鶴一個人的說法。

因為是「自己」的話，所以江賀沒有懷疑，直接就相信了。

但是，假如白鶴「撒謊」了呢？

就像江賀不想讓未來自己，看到自己的瀏覽記錄一樣。

如果白鶴也存在不想讓過去自己知道的事情，于是選擇了隱瞞，甚至撒謊……這并非不可能！

當然，之前的江賀，哪怕懷疑白鶴撒謊，也沒有任何驗證的辦法。

現在卻不一樣了。

他曾經親眼看到過，有關未來的一副畫面。

「無盡廢墟，萬人叩首」

在這幅畫面里，白鶴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白鶴，你說過，未來有一位頂尖S級超凡者暴走，近乎摧毀了人類文明，使世界淪為廢墟。”江賀忽然問道。

“那個超凡者是誰？”

白鶴：“問他做什么？重點不是某一名超凡者，而是這個時代。只要按照這種趨勢走下去，總歸會有……”

江賀打斷了他的話：“我問你，他是誰。”

白鶴注視著江賀的眼眸，看出了什么。

他說：“許蒼羽，天賦是S級【物質分解】，可以從粒子層面分解任何物質。”

“陷入瘋狂的時候，他才三十三歲……這個時間點，他還沒有出生。”

沒有出生，就沒有辦法驗證。

江賀沒有糾結，為什么許蒼羽年僅三十三歲，就成了世界最頂尖的強者……S級天才的事情，少打聽。

他繼續問道：“是你殺死了他？”

“……對。”白鶴：“他的能力太強，就算是我，一旦出現在他的視野里，也會瞬間崩解。”

“因此，直到他精疲力竭，我才找到出手的機會，將其徹底擊殺。”

江賀安靜聽著，繼續問：“他死后的世界呢？”

白鶴微垂眼眸：“人類文明幾乎被摧毀……我作為擊殺了他的人，被幸存者們視為救世主，帶領他們在末世生存。”

“只不過，S級超凡者們的戰斗，也幾乎摧毀了藍星的生態圈，令世界淪為廢土……”

“即使過了幾十年，也沒有恢復。”

白鶴說的這些話，基礎邏輯是自洽的。

中間也沒有停頓下來思考，似乎是在講述回憶。

單從這些話里，江賀很難挑出毛病，更沒有辦法去驗證。

于是，他問道：“人類文明被摧毀后，有沒有人向你發起過攻擊？或是惹怒過你？”

聽到這個問題，白鶴眼眸重新抬起，目光變得冷漠，仿佛換了一個人。

“你看到了什么。”

不是詢問，而是陳述。

江賀的這些問題，指向性實在是太明顯了。

根本不是在了解未來，而是已經得到了問題的答案，正在尋求驗證。

江賀沉默了一下，說道。

“我通過天賦，看到了「未來」。”

“在你的世界，沒有什么幸存者，只有跪拜在廢墟里、無窮無盡的尸骸。”

江賀并不確定，自己覺醒天賦時看到的畫面，究竟是不是屬于白鶴。

這個時候，他卻說的極為篤定。

仿佛他真的看到了這一切。

白鶴則是徹底沉默。

他與江賀對視，眼眸沒有多少溫度，嘴角勾起。

“我還以為要再等一段時間……這么快就暴露了。”

超凡者的天賦效果，并非是恒定的。

它們會隨著超凡者的能級提升，逐漸變強，甚至是覺醒新的效果。

此外，伴隨超凡者能級提高，也能跟白鶴、鐘紅蓮這些人一樣，創造屬于自己的超凡職業，從而徹底發揮出自身天賦的效果。

因此，當白鶴了解到江賀的天賦時，就已經明白，這種可以召喚其他時間線的天賦，未來絕對也會擁有窺探、甚至是接觸其他時間線的能力！

哪怕暫時沒有，以后也可以通過創造超凡職業的方式，進行獲取。

只是白鶴沒想到……

江賀居然成長的這么快。

剛剛突破F級，就擁有了「窺探」的力量。

是那些叩拜的尸體，成了他窺探的媒介？

“真是作弊般的天賦。”

白鶴又一次發出感慨。

“既然這樣，那就攤牌吧。”

“你想知道，那個場景代表的意義？”

“呵呵。”

白鶴帶著沒有感情的笑容，開口道。

“2066年9月27日，藍星發生了人類歷史上最大最惡的災難性事件——”

“【先知】預言中的【滅世者】降臨了。”

“他是誕生在人間的神明，擁有超越S級的力量，擁有摧毀一切的偉力，可以支配、甚至隨時摧毀整顆星球。”

“于是，他使用了這份力量。”

“只需要一秒，只需要一個念頭。”

“所有生靈全部跪拜在滅世者的面前，獻出了生命。”

“這就是世界的終局。”

江賀心跳加速：“他是……”

“我。”

白鶴說出答案，帶著戲謔的冷笑。

“站在你面前的這個人，正是人類歷史上的最強者，首位超S級超凡者，最邪惡的超凡暴徒，給世界帶來終結的……滅世者。”

江賀得到了「真相」，卻沒有哪怕一點興奮。

相反，他看著冷笑的白鶴，覺得有些窒息。

雖然他跟白鶴只相處了不到兩天，卻已經有些習慣了這個未來的自己。

在他的感覺里，白鶴雖然有些毒舌、情緒不穩定……卻始終在幫助他成長，似乎發自內心的希望，他擁有一個美好的未來。

白鶴也一直在提醒江賀超凡暴走的危險，幫助他應對暴走的未來。

哪怕白鶴動手殺人，也并非是“濫殺”，起碼有說服江賀的理由。

這樣的人……

怎么可能是毀滅了世界的“滅世者”？

白鶴眼眸低垂。

他已經做好了應對少年質疑、指責的準備。

果不其然，江賀的聲音響起。

“為什么？”

因為好玩？

白鶴抬起眼，正準備譏諷，話到嘴邊卻停住了。

他看著年輕的自己，握緊拳頭、咬著嘴唇，眼神里卻不是恐懼、疏離與質疑，而是……迷茫、痛苦、甚至是關切？

這家伙……竟然在關心自己這個毀滅了世界的人？

江賀：“為什么要那么做？”

白鶴重復：“為什么？”

“超凡失控、暴走……往往都是因為超凡者的經歷。”

“無論是仇恨、癲狂、發泄，不會有人平白無故的暴走……起碼「我」不會。”

江賀問：“所以，你是因為什么才失控的？”

“……”

白鶴陷入沉默。

他抬起手，輕輕撫摸鎖骨處的傷痕。

他注視著江賀的雙眸，看出了「自己」的情緒。

他開口了。

“傻逼。”

江賀：“……啊？”

白鶴冷笑：“你問我原因，又是為了什么？”

“同情？共情？理解？”

“然后，心安理得的安慰自己，我滅世都是別人咎由自取？”

“你他媽動腦子想想，我毀滅了一個世界，殺死了百億人類，沒有留下任何一個活口！”

“你在這里跟我共情？就因為我是未來的你？”

“惡心。”

白鶴眼里帶著難以遏制的暴怒與厭憎。

這種厭憎不是向著江賀，恰恰相反，是向著他自身。

他起身向屋外走去。

“放下你幼稚的想法。”

“我來到這里，可不是跟你玩過家家的。”

“我不需要你的共情，不需要你的理解，更不需要你知道我的過去。”

“我只是你未來的一個可能，是來自另一條時間線的「惡靈」。”

“與其同情連我都厭憎的自己，不如好好想想，如何避免跟我走上同一條路。”

白鶴說完，身影消失在了墻壁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