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微走進微光科技大樓時，立刻察覺到了異樣。
前臺員工看到她時眼神閃爍，迅速低下頭假裝忙碌。電梯里，兩個中層管理看到她進來，立刻停止了交談，氣氛尷尬。走廊上，員工們雖然依舊恭敬地問好，但目光里多了幾分探究。
“怎么回事？“寧微推開辦公室門，問早已等在那里的林妍。
林妍一臉為難，遞過平板電腦：“寧總，您最好看看這個...“
屏幕上，《財經前沿》的醒目標題刺入眼簾：《祁寧聯姻猜想引爆資本市場，微光科技股價飆升15%》。副標題更夸張：《從死對頭到金童玉女，祁湛寧微的豪門愛情或將重塑行業格局？》
文章配圖是周年慶晚宴上，祁湛低頭在寧微耳邊說話，她微微側臉，嘴角含笑；另一張是兩人在舞池共舞，祁湛的手輕扶她的腰，眼神專注。照片角度抓得極其曖昧，配文極盡渲染之能事，甚至挖出兩人幾次“偶遇“和商業互動的時間線，暗示關系早已超越商業合作。
“荒謬！“寧微把平板扔在桌上，“杜薇薇不是被停職了嗎？誰允許她發這種垃圾的？“
“不是杜薇薇，“林妍調出作者信息，“是一個新記者，但文風很像她。更麻煩的是...“她又點開幾個鏈接，“《商業觀察》、《資本論》...幾乎所有主流財經媒體都在跟風報道，甚至開始分析兩家聯姻后的商業版圖整合。“
寧微走到落地窗前，看著樓下不知何時聚集的記者，太陽穴突突直跳。她早該料到，周年慶的高調亮相會引發猜測，但沒想到會演變成一場全民狂歡式的輿論風暴。
手機震動，是祁湛發來的微信：【看到新聞了？需要我發聲明嗎？】
寧微盯著那條信息，手指懸在屏幕上方。她該說什么？憤怒？否認？還是...順水推舟？這個念頭嚇了她一跳。
【暫時不用。】她最終回復，【冷處理吧。】
幾乎同時，又一條消息跳出來，來自一個陌生號碼：【寧小姐，我是周雅雅，祁湛的母親。方便下午喝個茶嗎？】
寧微的心猛地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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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點，寧微踏入一家隱秘的高端茶室。空氣中彌漫著沉香和頂級茶葉的清香，環境雅致安靜，每個包廂都確保絕對隱私。
周雅雅已經等在那里。她看起來五十出頭，保養得宜，穿著剪裁完美的香奈兒套裝，頸間一串瑩潤的珍珠項鏈。她的五官和祁湛有幾分相似，但氣質截然不同——祁湛是銳利的冰山，她是深不可測的靜湖。
“寧小姐，請坐。“周雅雅微笑示意，聲音溫和，“聽說你喜歡白毫銀針？“
“祁總告訴您的？“寧微在她對面坐下，保持禮貌但警惕。
“小湛很少和我談私事。“周雅雅親自斟茶，動作優雅，“但做母親的，總有些渠道了解兒子身邊重要的人。“她將茶杯推到寧微面前，“嘗嘗，今年的頭采。“
茶湯清亮，香氣清雅。但寧微沒有碰。“祁夫人找我來，應該不只是品茶？“
周雅雅笑了笑，眼神卻沒什么溫度：“寧小姐是聰明人。那我就直說了——最近媒體上的熱鬧，對你和小湛都不好。“
“炒作而已。“寧微語氣平淡，“祁氏和微光有戰略合作，媒體捕風捉影是常態。“
“是嗎？“周雅雅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但我看到小湛書房里，多了一幅林躍的《雨巷》——我記得那是寧小姐喜歡的畫家？“
寧微握緊茶杯，指節泛白。
“祁家的男人啊，表面冷靜克制，骨子里卻最是執著。“周雅雅放下茶杯，聲音輕柔卻帶著無形的壓力，“祁湛的父親當年，也是不顧一切娶了我。“
她突然從手袋里取出一個小巧的絲絨盒子，推到寧微面前：“看看這個。“
寧微打開盒子，呼吸瞬間停滯——里面是一枚小小的金屬徽章，圖案是太陽下盛開的向日葵，邊緣有些磨損，但依然清晰可辨。和她童年珍藏在舊鐵盒里的那枚一模一樣，陽光福利院的院徽。
“這是...“
“小湛小時候戴過的。“周雅雅觀察著寧微的反應，“他八歲那年，家里出了些變故，在福利院待了兩年。那段經歷對他影響很大。“她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看著寧微，“聽說寧小姐也在福利院待過？“
寧微強迫自己冷靜：“很多孩子都有類似經歷。“
“是啊。“周雅雅收回盒子，“但有些印記，會跟隨人一輩子。“她的目光突然變得銳利，“小湛現在事業的關鍵期，任何不穩定的因素都可能影響他的判斷。作為母親，我希望他專注。“
寧微聽懂了潛臺詞：“祁夫人放心，我和祁總都清楚商業合作的邊界。“
“那就好。“周雅雅重新露出溫和的笑容，“寧小姐年輕有為，前途無量，何必卷入祁家的漩渦？祁家的女人...“她輕輕搖頭，沒再說下去，但未盡之語比說出來的更令人心悸。
茶室的沉香似乎變得沉重起來，壓在寧微胸口。她借口公司有事，提前告辭。走出茶室時，周雅雅最后的話還在耳邊：“徽章的事，就當我們的小秘密吧，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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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司，危機已經升級。
“寧總！“林妍臉色慘白地沖進辦公室，“我們三個重要客戶的數據庫被非法訪問，核心風控模型可能泄露！“
寧微腦子“嗡“的一聲：“什么時候的事？“
“就在您離開后！“林妍遞上緊急報告，“技術團隊追蹤到入侵痕跡...所有線索都指向祁氏集團的內部服務器！“
仿佛一盆冰水當頭澆下。寧微一把抓過報告，快速瀏覽技術分析。入侵路徑、數字指紋、跳板IP...所有證據都清晰地指向祁氏的數據中心。
“不可能...“她喃喃自語，想起祁湛說“公平競爭是我的原則“時的眼神。
手機震動，是祁湛。寧微盯著屏幕上跳動的名字，第一次感到猶豫。她深吸一口氣，接通電話。
“寧微，你聽我說...“祁湛的聲音帶著少有的急促。
“解釋。“寧微打斷他，聲音冷得像冰，“為什么入侵痕跡指向祁氏服務器？“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事情很復雜，我現在不能...“
“不能什么？“寧微的聲音提高，“不能解釋？還是不敢承認？“
“給我點時間。“祁湛的聲音低沉壓抑，“我會給你交代，但現在...“
“現在怎樣？“寧微冷笑，“現在要我裝作什么都沒發生？等你的好舅舅或者你母親再來找我'喝茶'？“
電話那頭陷入長久的沉默。寧微能聽到祁湛壓抑的呼吸聲，但最終，他只說了一句：“保護好自己。“然后掛斷了電話。
“嘟...嘟...“的忙音在辦公室里回蕩，像是一記記重錘砸在寧微心上。她慢慢放下手機，看著屏幕上祁湛的名字，突然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和...失望。
蘇曼的警告在耳邊回響：“祁家男人有個共同點——他們身邊的女人都沒好下場...“
“寧總？“林妍擔憂地看著她，“現在怎么辦？客戶那邊需要緊急回應...“
寧微強迫自己集中精神：“啟動危機預案。第一，技術團隊繼續深挖入侵路徑，我要更確鑿的證據鏈；第二，法務部準備律師函，但暫不發出；第三，聯系受影響客戶，我親自解釋...“
她有條不紊地下達指令，聲音冷靜專業，仿佛剛才那個被私人情緒影響的寧微從未存在過。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心底某個地方，有什么東西碎裂了。
處理完緊急事務，窗外已是華燈初上。員工們陸續下班，辦公室里只剩下她一個人。寧微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城市璀璨的燈火，手中握著那枚陽光福利院的徽章復制品——她離開茶室前，周雅雅“貼心“地送了她一枚新的。
徽章冰冷的邊緣硌著她的掌心。祁湛的沉默，周雅雅的警告，數據的泄露...這一切像一張無形的網，將她越纏越緊。她想起咖啡館里那個談笑風生的祁湛，周年慶晚宴上那個專注凝視她的祁湛...那些瞬間，難道都是精心設計的偽裝？
手機屏幕突然亮起，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彩信。寧微點開，血液瞬間凝固——那是祁湛書房的照片，書桌正中擺放著一個相框。照片上是兩個臟兮兮的孩子，女孩扎著歪歪扭扭的羊角辮，笑得露出豁牙，正把一個橘子塞給旁邊沉默的男孩。男孩的脖子上，赫然戴著那枚向日葵徽章。
照片下方有一行字：【游戲結束了，小太陽。】
寧微猛地后退一步，撞在辦公桌上。童年模糊的記憶碎片突然變得清晰——那個總是沉默跟在身后的小男孩，那個她叫他“小啞巴“的玩伴...
“祁湛...“她喃喃自語，混亂的思緒幾乎要將她撕裂。
就在這時，內線電話響起，保安的聲音傳來：“寧總，祁先生在樓下，說想見您。“
寧微沖到窗邊向下看。大樓入口處，祁湛的黑色奔馳靜靜停著，他本人靠在車邊，指間夾著一點猩紅，抬頭望著她辦公室的方向。夜色中，他的身影顯得格外孤獨。
見，還是不見？
寧微的手指按在通話鍵上，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