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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渦流之噬

冰冷的、帶著灰燼與腐朽油脂氣息的雨水,砸在凌默因劇痛而扭曲痙攣的臉上。每一次抽搐都牽扯著被電弧洞穿的傷口,麻痹感與撕裂感在神經末梢瘋狂拉鋸。右臂內側的鸮鳥烙印深處,那股冰冷、貪婪的漩渦仿佛剛剛飽餐一頓的饕餮,正散發著一種令人靈魂戰栗的滿足感,幽藍的光芒在皮肉下緩緩旋轉,每一次微弱的脈動都帶來更深沉的、如同深淵凝視般的饑餓余韻。

“灰隼”癱倒在冰冷的石板上,距離凌默不過幾步之遙。他那只被能量反噬的手臂無力地攤開,皮膚焦黑龜裂,露出下方熔毀扭曲的金屬骨架和燒糊的線路纖維,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焦糊味和臭氧味。戰術目鏡碎裂,露出下面一雙因劇痛和難以置信而圓睜的、布滿血絲的眼睛,瞳孔渙散,喉嚨里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抽氣聲。每一次艱難的呼吸都伴隨著身體不受控制的細微痙攣,生命正從那具殘破的軀殼里迅速流逝。

“灰隼!能量核心熔毀!生命體征急劇衰竭!啟動緊急維生程序!”“巖錐”的聲音失去了所有的冷靜,帶著一種被強行壓抑的驚駭和急促!他半跪在“灰隼”身邊,雙手飛快地在對方胸前的制服上操作,試圖激活某種內置的緊急維生裝置。他手臂上那個束縛裝置的光芒黯淡,顯然剛才的能量反噬也波及了他。

“目標‘零七九’!能量吞噬!高度危險!確認‘奇點’級污染擴散!請求立即執行最高級別‘凈化’權限!”“巖錐”猛地抬頭,對著衣領下的通訊裝置嘶吼!聲音在狹窄的巷道里回蕩,充滿了前所未有的緊迫與決絕!他的目光死死鎖定在蜷縮在油氈布下、正因烙印吞噬帶來的精神污染而劇烈干嘔抽搐的凌默身上,眼神里不再是獵人的冷酷,而是面對未知恐怖存在的驚懼!

“凈化”!

這個詞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刺穿了凌默混亂的意識!龍淵的“凈化”意味著什么?徹底的抹殺!不留任何痕跡!他成了必須被清除的“污染源”!

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真實地扼住他的咽喉!他掙扎著,試圖從油氈布下爬起,試圖逃離!但身體的劇痛、烙印深處那冰冷漩渦帶來的沉重負荷、以及精神層面被強行灌入的“灰隼”瀕死精神碎片帶來的混亂與瘋狂,如同無數沉重的鎖鏈,將他死死釘在原地!每一次嘗試移動都帶來更劇烈的撕裂感和眩暈!

“權限確認。執行‘凈化’協議。指令下達者:蘇芮。”

一個冰冷、毫無波瀾、卻如同死神宣判般的女聲,穿透雨幕,清晰地響起。

聲音并非來自通訊器!

就在“巖錐”身后,巷子拐角堆積的廢棄鐵桶陰影深處,一個身影如同從凝固的黑暗中剝離出來。

蘇芮。

深灰色制服筆挺,纖塵不染,仿佛剛才足以摧毀一切的混亂與她毫無關系。雨水在她周身半米處被無形的屏障滑開,形成一片干燥的真空地帶。她緩步走出陰影,每一步都帶著精確的距離感,靴底踩在濕滑的石板上,發出清脆、穩定、如同倒計時般的叩擊聲。

她的目光甚至沒有掃過地上瀕死的“灰隼”,也沒有落在驚駭的“巖錐”身上。那雙如同兩口深不見底寒潭的眼睛,穿透雨幕,精準地、毫厘不差地落在了凌默因痛苦和恐懼而扭曲的臉上。

她的右手抬起。那枚戴在食指上的暗銀戒指,戒面上鑲嵌的幽藍晶石,此刻正散發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冰冷刺骨的恒定光芒!那光芒如同活物,在晶石內部緩緩流轉,散發出一種凍結空間的絕對意志!

“目標‘零七九’。維度回響失控。伴生源質污染擴散。確認‘奇點’級威脅。‘凈化’指令:執行。”

她的聲音平穩,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如同在宣讀一份冰冷的實驗報告。隨著她的話語,那枚戒指上的幽藍光芒驟然暴漲!

嗡——!!!

一股無形的、龐大到令人窒息的力場瞬間降臨!以蘇芮為中心,籠罩了整條狹窄的巷道!空氣瞬間變得粘稠如膠!雨水懸停在半空!飛舞的灰塵顆粒凝固!聲音被徹底抽離!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凌默感覺自己的身體被無形的萬噸巨力死死壓住!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烙印深處那冰冷的漩渦似乎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脅,瘋狂地旋轉、掙扎,爆發出更強的幽藍光芒試圖抵抗!但這光芒在蘇芮戒指那如同絕對零度核心般的藍光面前,如同螢火之于皓月,瞬間被壓制、凍結!

蘇芮的左手緩緩抬起,五指張開,掌心遙遙對準了被禁錮在油氈布旁的凌默。

她的指尖,沒有能量匯聚的光芒。但凌默烙印深處那瘋狂旋轉的鸮鳥漩渦,卻如同被無形的、億萬根冰冷能量絲線瞬間纏繞、勒緊!一股無法形容的、仿佛要將靈魂從根源上徹底剝離、分解、湮滅的恐怖力量,正通過那枚戒指的鏈接,如同億萬把無形的冰刀,精準地刺入烙印核心!

剝離!分解!湮滅!

“呃……啊……!!!”凌默的喉嚨被無形的力量扼住,只能發出嘶啞絕望的嗚咽!烙印核心的劇痛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頂點!那不再是冰冷,而是絕對的虛無!是存在本身被強行抹除的終極恐懼!他的意識如同被投入黑洞的塵埃,正在被那冰冷的藍光無情地撕碎、吞噬!

視野開始崩塌!色彩褪盡!聲音消失!感知被剝離!只剩下烙印核心那一點被無限放大的、被億萬冰刀凌遲的劇痛!以及蘇芮那雙毫無感情、如同冰封深淵般的眼睛!

就在這意識即將徹底湮滅于蘇芮那凍結萬物的“凈化”藍光中的最后一剎那——

嗡!!!

凌默左手手心!那三樣被他死死攥住的東西——粗糙的羊皮袋、墨黑焦油的“肆”字卡片、以及那粒粘著暗紅的膠囊——同時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混亂而狂暴的共振!

羊皮袋里的骨粉如同被點燃的星塵,爆發出刺目的灰白光芒!卡片上的“肆”字邊緣,無數細微的金色火星如同被引爆的微型炸彈,瘋狂跳躍、炸裂!那粒膠囊更是瞬間變得滾燙,粘稠的暗紅污漬如同活物般蠕動、沸騰!

三股截然不同、卻又在絕望中強行共鳴的力量,如同三股狂暴的逆流,狠狠撞向蘇芮戒指那凍結一切的藍光力場!

轟——!!!

無聲的爆炸在維度層面炸響!

蘇芮戒指那絕對凍結的力場被這三股混亂狂暴的逆流猛地撕開了一道極其細微、轉瞬即逝的縫隙!

就在這縫隙出現的萬分之一秒!

凌默右臂烙印深處!那被蘇芮力量死死壓制、瀕臨湮滅的鸮鳥漩渦核心!如同被注入了最后的瘋狂!它猛地向內坍縮!旋轉速度瞬間突破極限!一股源自維度本源的、混亂無序的、如同宇宙風暴核心般的狂暴吸力,從這坍縮的漩渦中心悍然爆發!

目標不是蘇芮!不是任何能量!而是凌默自身的存在!

嗡!!!

凌默蜷縮的身體周圍,空間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冰面!瞬間向內塌陷、扭曲!一個直徑不足一米、邊緣閃爍著瘋狂跳躍的幽藍與灰白能量亂流的、極其不穩定的微型空間漩渦憑空出現!漩渦中心一片深邃的、吞噬一切光線的絕對黑暗!

這股源自鸮鳥烙印核心的、混亂無序的維度吸力,如同瀕死巨獸最后的掙扎,猛地將凌默那被禁錮的身體狠狠拖拽向那漩渦中心的黑暗!

“目標‘零七九’!維度躍遷強制啟動!空間坐標錨定失敗!躍遷指向:高維混沌區!!”“巖錐”的嘶吼帶著難以置信的驚駭!

蘇芮的瞳孔,極其細微地收縮了一下!如同冰湖面投入了一顆石子。她按向凌默的左手猛地一握!

轟!!!

一股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凝練的凍結力場如同無形的冰山,狠狠砸向那剛剛成型的微型漩渦!

但!

遲了!

漩渦的邊緣被蘇芮的凍結力場狠狠撞擊!爆開一片刺目的能量亂流!空間碎片如同玻璃般四濺!但漩渦的核心——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已經將凌默的身體徹底吞沒!

嗤啦——!!!

一聲如同空間被強行撕裂的尖嘯!

漩渦瞬間向內坍縮、消失!

原地只留下一個邊緣光滑、如同被激光切割出的、直徑一米的圓形空間孔洞!孔洞邊緣的雨水、空氣、甚至光線,都呈現出被瞬間凍結后又被高溫熔融的琉璃狀奇異扭曲形態!裊裊青煙升起,散發出冰冷的維度塵埃氣息。

凌默消失了。

連同那三樣物品一起。

蘇芮緩緩放下左手。戒指上的幽藍光芒緩緩收斂,恢復成恒定的冰冷微光。她站在原地,雨水重新落在她周身無形的屏障上,滑落。她低頭,看向自己剛才按向漩渦的左手掌心。

掌心光滑,沒有任何傷痕。

但在那白皙的皮膚之下,極其細微的、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如同蛛網般蔓延的幽藍色能量紋路,正一閃而逝,隨即徹底隱沒。

她緩緩抬起頭,目光掃過地上瀕死的“灰隼”,掃過驚魂未定的“巖錐”,最后落在那片殘留著空間撕裂痕跡的圓形孔洞上。

她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那雙眼睛深處,如同冰封的湖面下,似乎有某種極其細微的、難以察覺的漣漪,緩緩蕩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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